以大倉對二舅兩口子的瞭解,知道他們既然黏上了呂青青,如果不能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結果,撒潑打滾,尋死覓活,這些事他們都能幹出來。
以前的時候,王翠花之流就是最頂級的無賴。
現在因為她家產業被關停,讓她覺得活不下去了。
無賴,加上不想活了,這確實夠難纏,很讓人頭疼。
不過,呂青青既然把電話打給英子,以英子的聰明才智,想要解決兩個不想活了的無賴那還不簡單!
可英子還是把電話打給了大哥。
大哥知道,如果英子沒嫁給自己,而是外嫁了,那她就永遠是老梁家的閨女。
遇到這種事,她會像處理自己親舅舅親妗子一樣該咋辦咋辦。
可她已經嫁給大哥,作為老梁家閨女的屬性越來越弱,而作為長房長媳的屬性越來越強。
也就是說,魏春平是大哥的親舅,而英子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外甥媳婦。
說白了,媳婦的屬性永遠是外人。
如果外甥媳婦給自己的孃家人出主意,來對付婆婆的親弟弟和弟媳婦。
不管兩家的關係到底多麼疏遠,說起來總顯得外甥媳婦有些不近人情。
可是大哥,作為魏春平的親外甥,面對他舅舅、妗子的無理取鬧,他完全能夠理直氣壯地做出任何選擇。
大哥略一思忖,對英子說:“這事你別管了,我給五嫂打電話。”
然後大倉先往東昌縣政府打了個電話,讓那邊跟東昌縣駐京辦去個電話,安排一下。
都安排好了,大倉才撥通了舅子媳婦辦公室的電話:
“五嫂,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小梁啊,你客氣啥,見外了。”呂青青笑道,“問題是他們反應的問題也不歸我們這兒管,有點愛莫能助。”
“歸你們管,你還能更改國家政策?”小梁開玩笑地說:
“我二舅和二妗子其實是找錯門了。
他們應該去真正能過問這件事的地方。
五嫂我現在說個地址,你記一下。
然後麻煩你給我二舅和二妗子寫個條子。
條子上就寫:
今有東昌縣魏春平夫妻二人,來京反映關停石子場、石灰窯事宜,望予接洽處理。
讓他倆按照我給你的這個地址,去找何文智處長。
你就跟他們說,何處長能處理他們的問題。”
小梁給呂青青的地址,正是東昌縣駐京辦事處的地址。
駐京辦主任已經接到縣領導打來的電話。
告訴他們本縣磨石峪開石子場的魏春平兩口子,因為石子場被關停的事正在京城到處找關係上告。
要求何文智妥善處理魏春平的問題。
果然,到下午的時候,魏春平兩口子拿著“聖旨”,興沖沖來這裡找何文智處長了。
兩口子簡直要高興暈了。
果然就像阿慶嫂唱的那樣,“背靠大樹好乘涼”。
要是能靠上一棵大樹,隨隨便便給開個條子,自家的事情眼看就給解決了。
還真是說了算啊!
更讓他們驚喜的是,到了這個沒掛牌的單位,發現這個單位上的人全是東昌口音。
原來都是咱們東昌縣的老鄉啊!
那就更好辦了。
只不過,魏春平兩口子沒想到,到了這裡就被請進來,關進了一個小黑屋給軟禁起來。
跟他們軟禁在一起的,還有跟他們同樣口音的東昌人。
都是到京城來反映問題的,被集中到這裡來了。
攢了攢夠一車了,就全部弄到麵包車上,給拉回了東昌縣。
回來之後,當然是挨個跟他們談話。
那些思想理順了,當場保證不再去越級上訪的,就可以回家去了。
至於那些死硬分子,而且被遣返多次屢教不改的,該拘留拘留。
眼看著一塊兒被弄回來的人,被拘留了好幾個,魏春平兩口子嚇得屁滾尿流。
當場表示再也不敢去京城反映問題了。
寫了保證書,兩口子這才被放回去。
到此為止,魏春平兩口子才終於明白,英子的那位嫂子,呂青青科長,讓他們去的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也第一次聽說了還有個叫駐京辦的機構,同時知道了駐京辦到底是幹什麼的。
總而言之,經過這次京城一趟遊,魏春平兩口子長了很多見識。
其中最刻骨銘心的見識,就是明白了瞞天過海這一計未必好使。
而他們的石子場、石灰窯被關停,也已經是個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國家政策,利國利民,不是隨隨便便誰想對抗就能對抗的。
至此,魏春平兩口子算是“死了猴子砸了鑼——再也沒指望”了。
沒有了進錢的專案,欠下的鉅額債務卻是要還。
銀行貸款還沒到期,那些高息的民間借貸卻是蜂擁而至,每天都債主盈門。
讓魏春平趕緊還錢。
從磨石峪的首富變成首負,面對債主盈門,巨大的落差讓魏春平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王翠花倒還好。
她嫌債主半夜了還來砸門,主動躲了出去。
躲到她孃家去了。
只不過沒住到她孃家,而是住到孃家一個有海外關係的老光棍家裡。
那個老光棍也不是很老,還不到六十,各方面功能還是可以的。
長得也不賴,只是因為年輕的時候成分不好,媳婦給耽誤了。
可謂“成也蕭何敗蕭何”,當年因為海外關係,讓他成了臭狗屎,打了光棍。
這幾年因為海外關係,他富得流油,有的是錢。
惹得好多婦女都上趕著來找他。
王翠花還算有幾分姿色,更兼能說會道,很有手段,這讓她在眾多競爭者當中脫穎而出。
堂而皇之地住在了老光棍家裡。
隔三差五還回磨石峪的家中,拿點自己的私人用品啥的。
來去自如。
魏春平一開始以為她躲到孃家,可後來驚聞自己的老婆居然住到一個老光棍家裡。
下一次王翠花回來拿東西的時候,魏春平準備了刀子要捅死她。
王翠花夷然不懼,指著魏春平還振振有詞:“你看你那熊樣兒吧,有本事你給我捅上!
你想想我這樣做是為了誰?
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家裡現在拉下這麼多饑荒,你用什麼還?
我現在是忍辱負重,想哄得那人拿出錢來,救咱們這個家!
你就是受不了也得受著,總比被饑荒逼死強吧?”
魏春平被她這一頓反客為主,舉著刀子的胳膊不由自主無力地垂下。
感覺老婆說得似乎也有道理。
雖然老婆的所作所為是一個男人所不能容忍的,可正如她所說的,總比被饑荒逼死強吧?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魏春平淪落到這種地步,每天被債主逼得生不如死。
假如老婆真的能搞到錢還債,讓他當烏龜王八也認了。
從那以後,王翠花住到老光棍家算是得到官方允許的“奉旨入住”。
在孃家和磨石峪之間來去自如。
漸漸把磨石峪家裡應該淘騰出來的東西全拿光之後,她就不再到磨石峪來了。
還回來幹嘛啊,面對那些暴跳如雷的債主嗎?
哪裡比得上跟這位有很多金條和美元的老光棍過快活日子舒服!
重新過上舒服日子的王翠花現在有兩個主要任務需要去完成。
第一,就是想辦法哄著魏春平跟她離婚。
第二,就是哄得老光棍儘快交出他家的財政大權,把金條和美元交給她來保管。
魏春平很容易搞定,只要跟他說自己這個臥底要當得逼真,就必須先來個假離婚。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離完婚跟老光棍辦理結婚登記,這樣才能讓老光棍放鬆警惕。
才能從他手裡哄出錢來。
果然,魏春平滿懷希望地跟她辦理了離婚手續。
初步計劃完成,王翠花立馬開始實施第二步計劃。
沒想到老光棍很油,輕易不上當。
也許打了大半輩子光棍,一個人過慣了,讓他除了相信自己,其他誰都不相信。
王翠花三番兩次要求趕緊跟老光棍辦理登記結婚,同時提出婚後要拿到家裡的財政大權。
老光棍看她錢上很急,更加警惕。
不但不肯交出財政大權,也推三阻四,遲遲不去跟王翠花辦理登記手續。
王翠花一看老光棍如此奸猾,三番兩次不肯就範,逼得她只能放大招。
使出撒手鐧,來個以退為進。
你不是不肯跟我辦理登記手續嗎,那你就不是誠心誠意跟我過一輩子。
那我走好了。
收拾一下回了孃家。
本以為這樣一來老光棍靠不住,過不多少日子就會舉手投降。
可結果呢,老光棍果然是投降了。
只不過不是向她投降,而是在她離開之後,跟另外一個寡婦辦理了登記結婚。
王翠花苦苦等了好多日子,始終不見老光棍的動靜。
然後就驚聞老光棍家又有女人入住,而且人家已經悄沒生息地登記結婚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王翠花怒火中燒,直接拿把刀子衝進了老光棍家。
她從來都是佔不著便宜就感覺吃了虧的主兒,強勢撒潑了半輩子,這口氣她是無論如何忍不了的。
進去就給老光棍和那個寡婦一人來了一刀子。
雖然沒能捅死,但那一對老年的新夫妻也是被緊急送進了醫院。
而王翠花,也是被緊急送進了派出所。
今年過完年,開春已經判了,王翠花故意傷害致人傷殘,判了五年。
魏春平到現在可謂是人財兩空,家裡值錢的東西,能拿走的都被債主給拿走了。
他家蓋的高大的磚瓦房,可以說就剩下四面牆了。
魏春平終日喝得醉醺醺的,蓬頭垢面,幾乎就是一副半瘋半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