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可笑,李思是李弘的親妹妹,卻沒有在李弘駐地居住的權利。

太子居住的地方有一定的儀軌,李思是公主跟太子李弘即便是親兄妹,他們的社會地位卻是不同的,一個君,一個是臣。

離開李弘的居住地之後,李思長出一口氣,自己的賺錢大計終於有了一絲眉目。

這個世上,能理直氣壯拿走和尚們的二十八萬貫錢,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她的父皇,在這件事上,就算是母后跟太子也不成。

從狄光嗣打探來的訊息來看,她的母后一年之內給感業寺下達了三份皇后教,這三份皇后教的內容基本一致,都是為了抬高僧尼地位用的。

從感業寺的佔地規模,建築規模,再到人數認定上都遠超一般的寺廟,尼姑庵。

這些令諭看似僅僅拔高了感業寺這一座皇家尼姑庵的地位,實際上,隨著感業寺的地位不斷上升,他在不知不覺中拔高了寺廟在政治上的上限。

只要是當過官的人都很清楚,在執行政令的過程中,一般只考慮兩個因素,一個是上限,一個是下限,如果心情好,事情對脾胃,孝敬也豐富,這件事就可以按照上限來執行。

如果這件事自己不喜歡,對自己沒好處,那麼,這件事只能按照下限來執行。

不管是上限,還是下限,都在朝廷政令允許範圍之內,只要不超出,這樣執行就毫無問題。

可是呢,天知道上限與下限之間的活動空間有多大。

皇后的三份令諭一次次的拔高感業寺的上限之後,也就等於拔高了全天下寺廟,尼姑庵的活動空間。

雍王賢在這一次和尚危機中起的作用最大,但是,收穫全歸了皇后。

李思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平白無故的拿到那二十八萬貫錢,因為,不論是誰拿到了那二十八萬貫的龐大資金,那麼,政令給鄭州造成的損失就該由誰來彌補。

皇后拿到了,就說明,以後在鄭州這片土地上,皇后有很大的發言權,皇帝李治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無奈之下放棄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利益。

現在,李思就可以開始謀劃,自己母后的那二十八萬貫錢了,錢是皇后的,這一點毫無疑問,至於錢怎麼花,如何用,這才是李思關注的焦點。

她的太子哥哥在全天下佈置了不下三百個種子基地,這些年下來,很多成果斐然,雖然在主糧上的突破不多,但是,經過大規模的試種,改良後,麥子,稻米,糜子,穀子這些糧食作物的產量普遍是高於百姓自己留種的,即便是隻能增加一成,兩成的產量,放諸於四海,已經是了不得的進步了。

這些東西之所以沒有推廣開來,主要原因在於農夫的倔強,與普遍對官府的不信任。

首先面對的問題就是農夫們的倔強,這種倔強來自於對未來的不信任,一旦新種子失敗了,對於此時的農夫來說,就有餓死的憂患,因此上,他們寧願相信自己留的種子,也不相信官府推廣的種子。

在他們眼中,官府除過好事不幹之外,其餘的事情都幹。

再加上種子這種事情,本就是大戶人家發家致富的手段之一,自然就推廣不下去。

鄭州現在不一樣了,沒有了大戶人家,沒有宗族頭腦,他們就是一盤散沙,到時候,只要抬出她安定公主的身份,就能讓那些鄉民們乖乖就範。

到時候,李思不但要推廣高產作物,還要推廣白菜,圓蔥,甜菜等等經濟作物,只需要兩三年的普及,她就有了一個新的龐大的貨源地。

冬天雖然依舊在肆虐大地,不過,春天馬上就要來了,李思等不及要惠及萬民,所以,跟太子哥哥商量好種子採購事宜之後,就果斷地來到皇后這裡。

這一次,為了能從二十八萬貫這筆大錢中分潤到一部分,李思也算是下了血本。

木牛流馬這種高階貨,大方的給了李顯跟李旦一人一個,給太平的則是一方精美的羊脂暖玉,至於獻給皇后的,則是銅板印書坊專門印製的一部《大藏經》。

木牛流馬跟羊脂暖玉也就罷了,僅僅是一部《大藏經》就裝了十一輛馬車。

這部《大藏經》與雲初只曉得《大藏經》完全不同,所謂大藏,就是將東漢以來進入中華且被各路高僧大德們翻譯過的經書的一個總稱。

有正藏五十五冊,續藏三十冊,別卷十五冊,共計一百冊,三千一百八十六卷,堪稱是大唐時期的佛經總覽。

總編校是玄奘大師,其餘大唐的十大德們的名字也赫然出現在這套藏書的扉頁上。

算是銅板印刷作坊自從成立以來,不論是印刷數量,精美程度都是首次,為此,銅版印刷僅僅是付給大慈恩寺那些負責整理文字的高僧們的費用,就超過了八千貫。

在大唐,只要是讀書人,對於滿滿幾十箱子的書都毫無抵抗力,即便是武媚也毫不例外。

說了很可笑,銅板印刷的泥活字進階到木活字,再進階到了鉛錫活字了,朝廷的專門負責印刷的部門用的依舊是凋版印刷。

想想就知道,他們想要出一本書,首先就要把這本書反刻在木板上,然後才能印刷出書來,陰刻凋版還相對容易一些,如果是陽刻,凋刻出一套模板來的代價,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武媚圍繞著幾十箱子書看了一遍,就對跟在她身後不離不棄的李思道:“你這小猴兒,想要什麼?”

李思諂媚的道:“就是孝敬母后的。”

武媚從箱子裡取出一本書,隨手翻閱一下,書頁在她的手中沙沙作響,在看了片刻,檢查了書本里的字跡的清晰度之後放下書本道:“先說你想要啥,否則,這東西你母后我收的可不安穩。”

李思正色道:“其實孩兒是在為鄭州百姓請命而來。”

“為鄭州百姓請命而來,說說吧,請的是一個什麼命。”

李思很正規的學那些官員們插手施禮道:“求一個富裕起來的機會。”

武媚淺笑道:“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跟長安一般適合做生意。”

李思搖頭道:“農桑才是國之根本。”

武媚眼波流轉,馬上就明白過來了,指著李思道:“你是說太子那裡堆積如山的種子?”

李思道:“百姓愚昧,放著好東西不敢用,白白糟蹋了太子哥哥的一番苦心。”

武媚搖頭道:“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高產莊稼誰都想種,可是在種之前,需要先讓農夫們明白這些種子可靠才是最重要的。

農人種地,向來是以最好的希望求一個差不多的結果,對他們來說,就是豐年,一旦種子出錯,就有饑饉之憂。

你師父雲初當年在長安附近推廣棉花的時候,就曾經先給了鄉民一年的口糧,而後才發動農夫栽種棉花,也就是用這種最靠譜的方式,才讓棉花得以推廣。

如此說來,你準備在毫無人心可言的鄭州,要行你師父的舊事?”

李思道:“周興在鄭州大興冤獄,羅織了無數的罪名,也導致了無數人下獄,且家破人亡,此時的鄭州一地百姓,正活在惶恐之中,而官府的威嚴也已經到達最高。

此時號召百姓耕種新莊稼,順便再種植一些可以換錢的作物,不出五年,隨著日子逐漸好過,鄭州百姓心中的惶恐就會被撫平,這也是孩兒為父皇做的一些考慮。”

武媚笑道:“看樣子,你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錢糧這個東風了?”

李思訕訕的道:“聽聞母后剛剛得了一筆大財。”

武媚笑而不語,看看正牽著木牛流馬在殿內亂跑的李顯跟李旦,這才對李思道:“你想過你弟弟們的將來嗎?”

李思搖頭道:“這是父皇母后考慮的事情,孩兒只需做到孝悌即可。”

武媚嘆口氣道:“你上次打了顯兒一記耳光,那一記耳光,可不僅僅是在教訓你弟弟,中間還有復仇的情緒在裡面吧?”

李思皺眉道:“孩兒即便是心中有怨氣,他們畢竟是我的弟弟,妹妹,恨到極點也就是那個樣子了,那還是不是怨氣,而是嫉妒。”

武媚再看看安靜的跪坐在蒲團上的雲瑾,溫歡,狄光嗣道:“你應該常來看看你弟弟妹妹的。”

李思道:“那三個是我的夥伴。”

武媚皺眉道:“二十八萬貫的生意,也不能讓你跟弟弟妹妹多親近一下嗎?”

李思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武媚疑惑的道:“真心的嗎?”

李思笑道:“師父曾經教過我如何在跟人談判的時候將自己放在一個佔據優勢的位置上,師父說:當事實對你有利的時候,那就強調事實,當規則對你有利的時候,那就要強調規則,當事實跟規則都對我不利的時候,我要做的就是掀桌子把事情搞砸。

所以,孩兒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只要母后肯幫我,那麼,母后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就一定會做好,且不會出半點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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