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割袍子斷義,割席子絕交,都是非常非常嚴肅的事情。

但是放在狄仁傑跟雲初跟前就不算什麼了。

身為大唐太醫署太醫的雲初甚至給狄仁傑做過環切手術,將他的難言之隱一刀去除。

所以,他們兩個不管割啥依舊是好兄弟。

雲初帶來的人,以及召喚來的鄠縣百姓們,在把原本火勢就不怎麼勐烈地山火撲滅之後,就興高采烈的跟著萬年縣的民壯們去領救火的補貼——一斗米。

雲初歷來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既然火是他要求放的,那麼這一斗米就該他自家出。

找到狄仁傑之後,雲初一行人自然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萬年縣。

豐裕谷的事情全權交給了長孫渙去處理,不管他弄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出來,只要對雲初無害,他都準備承認,並且幫長孫渙補齊漏洞,這個年輕人辦事情的手法還是過於粗糙了,一點都不專業。

那些受傷的和尚,道士,以及大秦教士,現如今都被關在萬年縣的大牢裡。

如果長孫渙辦事情的時候,依舊夾槍帶棒的,雲初就會把這些人放出來。

不論是淨業寺的道宣和尚,還是樓觀臺的道士,都不是無名之輩,如今,全部死在了豐裕谷,如果不給一個明確的說法,長孫無忌都有可能會有麻煩。

狄仁傑急匆匆的回家去了,再不回去,他老婆就快要哭死了。

溫柔從大牢裡回來之後對雲初道:“左春說,長孫無忌手裡有五千斤火藥,你覺得這一次在豐裕谷,他使用了多少火藥?”

雲初道:“從爆炸範圍來看,足足有兩千斤”

溫柔點頭道:“也就是說,長孫無忌手中還有六千斤火藥。”

雲初瞅著溫柔道:“你不懂算數?”

溫柔冷笑道:“是你不懂得長孫無忌!就這,我都應該是少算了,你以為皇帝以為的五千斤,長孫無忌手中就只有五千斤嗎?

我現在甚至懷疑,長孫無忌那邊連火藥配方都已經弄到了,你看著,如果,長安最近又發生了爆炸桉,而這些爆炸桉還剛好是五千斤火藥的量,那麼,長孫無忌手中一定掌握了火藥配方。

說句大實話,兩年了,如果在這麼長的時間裡,長孫無忌還沒有掌握火藥配方的,他就不是長孫無忌。”

雲初不得不承認,溫柔說的話很有道理。

任何小看長孫無忌的人,都會遭受到長孫無忌最兇狠的鞭撻。

“怎麼才能預防我們被火藥暗算?”

“養狗,讓它熟悉火藥的味道,在我們需要清查一個地方到底有沒有火藥的時候,可以放這些狗出去查。”

“有效果嗎?”

“你弄一些火藥藏起來,讓狗找,找到了就獎勵美食,讓它形成應激反應,以後,火藥在狗鼻子面前,基本上能做到無所遁形。”

“好,那就請你這個縣尊撥款五百貫,我們先弄一百條狗訓練一下。”

“萬年縣銀庫裡的錢有多少?”

“很多,我看了賬本,餘額一萬九千七百六十一貫,我們不在的時候,官衙裡的面的人都很老實,都等著你回來給他們發賞賜呢,新來的萬主簿還暗示我,這一次可以多發一些,話裡話外都是弟兄們沒少幹活的意思。”

“也是啊,兩年了都沒法獎金了,看樣子大家都等著這筆錢過年呢,既然這樣,先發三千貫,過年之前,再採購一些牛羊豬雞鴨鵝魚,一類的東西再發下去。

既然大家都願意遵守我的規矩,我就不會吝嗇賞賜,再挑選幾個政績出眾的上報考功司,現在那裡的老大是裴行儉,幾個七八九品的小官給提上一兩級應該不算啥。

對了,你也升六品官,該是治書御史,你不會真的去管理圖書,文書事宜吧?”

溫柔瞅著雲初咬著牙道:“老子現在還是監察御史,一個正六品的監察御史,簡直開了大唐御史的歷史先河。

鴻臚寺給了我祁縣男的爵位,封地五百畝,實封五十戶,中書省將我的品級拔高到了正六品,唯獨吏部,對我的任職遲遲沒有動靜。

我阿爺去吏部問過,長孫無忌的人把我的考功文書扣下了,所以,我現在依舊是一個監察御史,專門監察萬年縣官員的監察御史。”

雲初哈哈大笑,溫柔惱怒了片刻也跟著大笑起來,這可能是長孫無忌最後的倔強了。

萬主簿是一個看著就很老實的一個人,留著一縷山羊鬍,年紀不過四十,安西四鎮中的焉耆鎮被解散了,準備在碎葉水邊上的碎葉城建立一個新的鎮,像老萬這種年紀一大把的中層官吏就調任回京,老萬在焉耆的功勞顯著,就給安排了萬年縣主簿這個肥差。

這人明顯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當雲初下令這一次的賞賜總額是三千貫的時候,也沒有感到吃驚,只是詢問一下這筆錢的分配原則,就下去辦差去了。

本來,雲初還想問問龜茲方正那個傢伙的訊息呢,想了想終究沒有問。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的時候自然會相逢,又何必牽牽掛掛。

老孫自殺了,劉義傷心了好久,雖然當年被老孫扇過很多嘴巴子,罵過很多惡毒的話,聽到老孫自殺的訊息之後,還是傷感了好久。

瞅著劉義就像一頭受傷的老狗在獨自舔舐傷口,肥九就在一邊對雲初道:“老劉本來都準備好了,在今年過年的時候,準備收拾一些大食堂的殘羹剩飯去探望老孫的。

結果,老孫死掉了,一下子讓老劉沒辦法接受,他昔日受到的來自老孫的羞辱,再也沒有羞辱回去的一天了,這讓他傷心欲絕。

看來啊,不論是小人乍富無人知,還是錦衣夜行無人見,都是一般人扛不住的悲傷。”

雲初再看一眼如同屈原一般瞅著天空問天的老劉,就對肥九道:“老子都侯了,你還不肯說你的事情?”

肥九笑道:“再升一升,快了,等你成了國公,我就把我的事情告訴你。”

雲初瞅著肥九的麻皮臉道:“我只知道你這樣做,對你老婆孩子非常的不公平。

你的年歲還不到三十,而你的女紅妝卻在守空帷,孩子在孤零零的盼望父親。”

肥九的眼睛慢慢的染上了一絲紅色,強行憋出一個難看的笑臉道:“郎君為何不提及我的爹孃?”

雲初笑道:“孝敬爹孃是應該的,不過,你不在,老婆孩子最可憐,就算你是狼心狗肺的畜生,這麼些年的懲罰其實已經差不多了。

再說,我也不認為就你這種人,能幹出什麼了不得的狼心狗肺的事情。”

肥九哈哈大笑道:“郎君把我看的太好了,小心以後吃大虧。”

說完就跟老劉一樣仰頭看著天,問天,不願意讓雲初看到他眼中的淚水。

家中又多了一條受傷的喜歡獨自舔舐傷口的不大不小的壯年狗。

雲初的目光才落到崔氏的身上,崔氏就連忙道:“藍田侯府的實權大管事這個身份不丟人,娜哈帶著妾身特意去崔府參加過馬球會。

人家也認出妾身來了,沒人敢說妾身的不是。”

雲初道:“你爹孃,兄弟的死,你就這麼放下了?”

崔氏不解的看著雲初道:“不放下,難道要報復回去嗎?我們這一支被崔氏庇佑了數百年,也過了數百年的好日子,在太宗皇帝整治崔氏的時候,被崔氏踢出去當替罪羊,也是該的。

說到底,還是我阿爺阿孃捨不得放棄來自崔氏的富貴日子,既然捨不得,就怨不得被人推出去當豬宰。”

三個家臣裡邊,只有崔氏是想的最明白的一個,所以,雲氏的家臣談心會也就到此為止了。

老猴子的腿還沒有好,可是豐裕谷的事情卻已經結束了,一場開的好好地佛道大會,不小心遭遇了山火,被火燒的死傷慘重。

很多道士跟和尚的屍體已經被山火碎片化之後,糾纏不清,只好堆在一起埋掉。

道家還好一些,粉身碎骨也是兵解的一種,元神還有機會搞一個奪舍啥的。

和尚們就慘了,好多人連舍利子都沒有機會留下來。

淨業寺成了一座空空的寺廟終究是要派和尚去當主持的,派去的這個和尚,一定要熟悉律宗的法門——戒體,戒法,戒行,戒相,也叫四分律宗。

老猴子選來選去,最終認為懷素和尚比較適合接掌淨業寺。

他幼年出家,後來拜玄奘為師,受具足戒後,即從道宣律師習《四分律行事鈔》,還在法礪律師的弟子道成門下研習《四分律疏》。

戒行嚴潔,為同參者的模範,最終受命帶著五十七張度牒重整淨業寺,重振律宗一脈。

雲初聽老猴子說了懷素和尚這個名字之後,就打聽了一下這個和尚的書法如何。

結果,老猴子說這個懷素和尚的書法還在“不師古”,“不得法”的境界上,比雲初高不了多少,就知道自己認錯人了。

至此,雲初終於放下了所有心事,在天剛剛黑的時候,就愉快的進入了夢鄉。

在夢裡,他看到了玄奘站在一座高山上,就在高山的正面,有一個他非常熟悉的世界,正如同畫卷一般,向玄奘展現了他所有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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