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樣子好好笑啊。”娜哈那裡傳來一陣輕笑。

黑衣少年尷尬的用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道:“我就是想看到你。”

娜哈道:“現在看到了,就可以走了。”

黑衣少年道:“我明天還能見到你嗎?”

娜哈搖頭道:“不一定,明天我們全家要去棲雲寺見玄奘大師。”

黑衣少年道:“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出現在路邊,你開啟馬車簾子讓我看一眼就好。”

娜哈低聲道:“不成……”

“我就看一眼……”

“好吧……”

雲初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過娜哈流露出這種羞澀的表情了,看的出來,她很喜歡這個黑衣少年。

而且是目送那個黑衣少年走遠了之後,才遺憾的下了梯子,扛著梯子走了。

雲初同樣是目送那個黑衣少年走的,就在那個黑衣少年走的時候,兩個原本守在雲氏後宅外大街上的兩個蓑衣人也跟著那個少年人走了。

如果真的是娜哈遇到了一個很好的少年,兩個人打算來一場蠢蠢的愛情之旅,雲初是不準備打攪人家的,一切的後果都看他們自己,如果真的可以修成正果,雲初一定會歡歡喜喜的把妹子嫁出去的。

如果不成,只要娜哈沒有受到傷害,這也算是好事一樁,經歷一次無害的戀愛,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有很強勁的催熟作用。

唐人基本上沒有談戀愛的本事,在這一方面他們的行為不但愚鈍,還愚蠢。

在大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裡,能夠偷偷跑到女孩子家的後院牆外邊吹柳笛召喚姑娘與他見面的人,基本上就不是什麼好鳥。

兩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就算兩情相悅,那個黑衣少年也表現的太老練了,而且,在別的少年人還對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的時候,這個傢伙已經知道自己長得俊美,並且知曉自己怎麼做才能讓自己的這張臉更加好看,並且能用一些細微的手段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這個狗日的說不定還是職業的呢。

娜哈天性活潑,只要別人不要對她表現出明顯的敵意,就會認為對方是一個好人。

有心算無心之下,娜哈中招也不是不可能。

雲初回來之後,見娜哈小臉紅撲撲的跟雲瑾嬉鬧,他當然不會去破壞娜哈的小美好,假裝啥都不知道。

到底這件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到了傍晚時分,雲初就應該知曉了。

為了防止傷害到娜哈,雲初就離開家去了萬年縣衙。

進入官署不長時間,關於那個黑衣少年人的訊息就如同雪片一般紛至沓來。

那個黑衣少年並非雲初猜測的那般,是別人圈養的面首,此人竟然是左監門大將軍錢九隴的第六子錢心宇。

如今正在國子監就讀,座師正是禮部尚書許敬宗。

最奇怪的地方在於,許敬宗的乃是錢九隴續絃妻子的父親,也就是說,許敬宗是錢九隴的岳父。

能當上監門大將軍的人,以前必定是太宗皇帝的家奴,就像雲家看門的肥九一般,如果雲初當上了皇帝,肥九就是天然的監門大將軍。

皇帝家奴也是家奴,這種人的身份跟朝臣比起來還是上不了檯面的。

許敬宗竟然貪圖財物與他聯姻,於是為錢九隴曲意陳述他的門閥,給他妄加功績,並把他提升到與劉文靜、長孫順德同卷。

所以,那個錢心宇,原本上就是一個奴僕身份。

奴僕不奴僕的對於雲初來說這算不得什麼,只要這個錢心宇真的是個不錯的人,將來自然能幹出一番從奴隸到將軍的事情來。

依舊算是一條好漢。

可惜隨著關於錢心宇的訊息紛至沓來,雲初發現這個傢伙就是一個長了一副好看皮囊準備吃軟飯的混賬東西。

溫柔來的時候,雲初官署的牆壁上已經貼滿了各種訊息條子,而且,就在釘這些訊息條子的釘子上,拴滿了一根根紅色,黑色的絲線。

溫柔從最初的訊息條子一路隨著絲線看下去,最終將目光落在許敬宗三個字上。

瞅著一臉陰沉的雲初,溫柔道:“怎麼辦?”

雲初道:“不能傷害到娜哈分毫。”

溫柔笑道:“這好辦,改變一下咱家娜哈的審美習慣就好了。”

雲初不解的瞅著溫柔道:“我說了,不能傷害娜哈分毫。”

溫柔道:“怎麼可能傷害娜哈呢,大戶人家的閨女到了懷春的年紀,都會有這麼一場教育的,只有皇家沒有,所以,皇家基本上沒有出過幾個好閨女,倒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大多數都是不錯的。”

“什麼樣的教育呢?”

溫柔笑道:“如何看男人!”

“怎麼個看法?”

溫柔笑道:“那是管教嬤嬤的獨門本事,我是男子,我也不知道。

反正我跟夫人成親之前,夫人的貼身丫鬟來我家跟我睡了一晚上,聽說這也是這門教育的一部分。”

溫柔得意的說完,見雲初面色陰沉,就連忙道:“這是好多世家大戶不傳之秘,崔氏應該知道才是,不過,請這樣的禮教嬤嬤需要你這個家主親自登門以拜師禮邀請,人家才會來。

花費自然是不菲的,不過,對你來說不算啥。”

雲初皺眉道:“會不會把我好好地妹子給教壞吧?”

“怎麼可能教壞,什麼又叫教壞呢?”

“我是說,把我妹子教成木頭人,以後再也活潑開心不起來的那種,就叫教壞。”

溫柔想了一下搖搖頭道:“沒有啊,我十六妹的性子跟娜哈差不多,去年嫁給了潁川刺史的兒子,她就是被禮教嬤嬤徹底的教過半年的,除過人變得精明瞭一些之外,活潑的性子一點都沒有變化。

你如果想知道更多,我回家去問問我夫人,她也是被禮教嬤嬤教過的。”

溫柔很聰明的沒有問雲初接下來怎麼處置那個錢心宇,這件事直到現在已經很清楚了,出主意的人就是許敬宗,是娜哈過於耀眼的身份跟錢財引起了這個老傢伙的注意,畢竟,在長安城,比娜哈還要富裕的女人沒幾個。

而許敬宗則是窮奢極欲的人,從太宗皇帝以來,他犯下的錯誤都是跟錢有關。

直到現在,雖然已經垂垂老矣,依舊用飛廊將家裡的二樓連線成一體,每到春夏日,就邀請長安有名的妓子們不穿衣服騎著馬在他的飛廊上一一走過……所以他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錢。

對於雲初,許敬宗一直懷有很深的戒心,加上,雲初在李治的心中分量還是有一些的,不好透過其餘的方式來陷害一下繼而達成自己的目標。

就只能透過錢心宇用這種下三爛的方式徐徐圖之,假如娜哈上當,錢心宇即便是娶了娜哈也是一樁美事。

回到家裡之後,雲初就向崔氏問起禮教嬤嬤的事情,崔氏聞言並不感到奇怪,低聲對雲初道:“妾身猜著侯爺這兩天也會問起這件事的。

娜哈這孩子晚上經常一個人偷笑,半夜時分妾身去給小娘子蓋被子的時候,有時候能聽到她的夢囈……”

“閉嘴,娜哈說了那些夢話我沒興趣知道,我只想問你,崔氏的禮教嬤嬤能不能借來用一下?”

崔氏為難的道:“禮教嬤嬤不能用借的,應該用請的才成,而且及笄女的禮教嬤嬤跟女童的禮教嬤嬤有很大的不同,凡是五姓七望之家,對於女子的教養極為嚴格。

很多已經明明沒落之家,僅僅是依靠嫁女兒收斂了好多錢財,最後又東山再起。

妾身很擔心,人家會說娜哈是胡女,不肯來教。”

雲初笑道:“無非是一些錢財罷了,我們出。”

崔氏道:“還需要夫人親自出馬,妾身的臉面不夠,哦,還需要請出玄奘大師的名頭……”

雲初擺擺手道:“隨你去賣弄,不管怎麼樣,先把禮教嬤嬤邀請來家裡再說。”

崔氏道:“妾身先去備禮,然後先去打問一下口風再說,如果人家應承了,再請夫人出馬。”

打發走了崔氏,雲初抬頭瞅一下正在無聊的揪著樹葉子還一臉傻笑的娜哈,這個時候,在這個傻孩子的心裡面,應該正在幻想自己甜美的愛情吧。

沒關係,她還可以再高興一些,畢竟,這樣朦朧的愛情應該是最美的……如果不美,雲初也一定會讓這一場愛情變得完美無瑕。

讓娜哈在這一場愛情生活中受益一生。

至於那個錢心宇願不願意配合的事情,雲初不做考慮,他既然敢圖謀娜哈的錢,那麼,就應該付出等同的代價,且不管他付不付得起。

女人一旦懷孕之後,就會把絕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身上,所以對外界的事情沒有那麼敏感。

這也是人家所說的一孕傻三年。

虞修容在聽丈夫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激怒如狂,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那個錢九隴家中將那個慣吃軟飯的小白臉撕成碎片。

對於娜哈,虞修容這個嫂嫂可是真的當成寶貝來看的。

“現在怎麼辦?”虞修容盤腿坐在床上,兇狠的看著雲初道。

“還能怎麼辦,發乎情,止乎禮,而後相忘於江湖……”

“要是忘不掉怎麼辦?”

“那麼,這個錢心宇會死的無比的美麗。”

“為什麼要讓他死的無比美麗呢,這不是更讓娜哈忘不掉他嗎?”

“這可不一定,有些人的死,只會讓活著的人變得更加堅強,會讓活著的人覺得這個世界非常的美麗,非常的值得好好生活下去。

咱妹子的心智到現在都不成熟,還是孩子心態,她的愛情還屬於過家家的狀態,有人願意用命來陪她成長,沒什麼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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