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一招呼就趕緊貼上去的那叫舔狗。

人家稍微對你好一點就主動湊上去的那叫不值錢的賤貨。

但是,人家三番五次的上門邀請你上戰場,你還不去,那叫膽小鬼。

因此,在去與不去之間有大學問。

舔狗沒有資格提條件,比如,自己統帶自己人。

賤貨沒有資格向大老索要火藥這樣的無理要求。

同樣是上戰場,主動權在自己,更不在自己這區別非常的大。

當年,在龜茲城的時候,何遠山帶領的龜茲大關令衙門就屬於沒有任何自主權的那一類人。

所以,除過雲初僥倖活下來之外,其餘人都死了。

軍隊是什麼地方?

自古以來,就有軍令如山的說法,既然都是山了,那麼當它砸下來的時候就沒有任何道理好講。

更何況,軍隊就不是一個可以講道理的地方。

現在的時機掐的恰恰好,不但向大老以及皇帝表明了自己對軍隊沒有任何野心之外,還把自己當做奇貨放置在了軍隊中,這樣不容易讓自己成為炮灰。

從萬年縣收到徵發三千一百名府兵的軍令開始,雲初就已經做好了參與這場滅國戰爭的準備,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避不開。

李績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看到薛仁貴,裴行儉以及他雲初嶄露頭角,這一次滅高句麗就是一場檢驗李績眼光的戰爭。

在一場宏大敘事裡面,李績的意志已經囊括了大唐所有人的意志,萬眾所向之下,雲初個人的意志無足輕重。

當雲初披著鎧甲即將離開家進駐軍營的時候,虞修容帶著雲家全家恭祝雲初凱旋而歸。

她們看起來很驕傲,並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只有見識過戰後場景的娜哈哭的死去活來的,至今,她還記得哥哥去作戰,把她關在一個漆黑地道里的事情。

“不許哭!”虞修容大喝一聲,儘管她也非常的害怕,非常的為丈夫擔心,但是,關中婦人送丈夫出征的時候不能哭,一旦哭了,就說明丈夫回不來了。

娜哈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可是,眼淚還是成串成串的往下流淌。

雲初笑著摸摸娜哈的腦袋,又衝著虞修容笑了一下,什麼話都沒有說抱起雲錦跟雲瑾在他們的臉蛋上親吻一下,對守在門口的肥九道:“家裡就拜託你了。”

肥九抱拳施禮道:“郎君放心。”

雲初再看看一臉激動地劉義道:“該說的昨日已經說完了,我不在的日子裡,按照我們說好的施行就是了。“

劉義彎腰施禮道:“唯!”

雲初最後把孩子交給虞修容道:“我去去就回。”

說完話,就在副將鍾馗的陪伴下離開了家。

今日,就是各路主將進駐軍營的日子,此時與家人作別的軍官很多,一樣的場面,一樣的禮儀,只是不知道將來凱旋的時候又有幾人能夠回來。

棗紅馬上了朱雀大街,雲初一行人馬蹄特特,鍾馗手中舉著一面暗紅色大旗,上書定遠將軍雲。

路人看到旗子上的紅色流蘇,便知曉這是定遠將軍的出征旗幟,路人紛紛停步,施禮,讓路。

不一會,朱雀大街上就有了很多這樣的旗幟,只不過上面書寫的內容不同。

定遠將軍後面是一位明威將軍,明威將軍後邊是寧遠將軍,再後面便是一位懷化中郎將,等雲初看到從四品的宣威將軍旗子的時候,就氣不打一處來。

因為旗子下面正是裴行儉。

裴行儉身後跟著副將王方翼,見到雲初還知道拱拱手,倒是裴行儉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假裝沒看到雲初。

漸漸地朱雀街上的旗子變得更加稠密了,雲麾將軍,歸德將軍,懷化將軍,懷化大將軍,冠軍大將軍,這些高階武官的旗幟紛紛出現。

不過,能走在朱雀大街正中間的卻是一輛沒有蓋子的四匹馬拉的馬車,一身甲胃的李績就坐在馬車上,左手抓著一柄寶劍,右手抱著一面小小的三角旗,在他的馬車後邊,有兩個熊一樣強壯的親衛,一個舉著旗子,一個捧著一盒子令箭。

旗子上書寫著一個碩大的帥字,除過密密匝匝的流蘇之外,再無其它。

自從李績的帥旗出現,原本雜亂無章的旗幟立刻就形成了一個整齊的隊伍。

帥旗後邊是懷化大將軍,冠軍大將軍,再後面便是懷化將軍,歸德將軍的旗幟,雲初的定遠將軍旗雖然不在最前面,卻也不在最後邊,畢竟,還有很多六品,七品武將的旗幟在墊底。

薛仁貴的鎧甲很騷包,亮銀色的,站在一群身著黑色甲胃的將軍中間很是醒目。

雲初反手丟出去一塊石頭,石頭的去勢很急,即便是在嘈雜的環境裡,薛仁貴依舊聽到了石子破空的聲響,任由石子擊打在他的甲胃上,碎成粉末。

薛仁貴看了雲初一眼,就轉過頭,繼續一本正經的趕路。

雲初從家裡出來的時候,長安市上的人僅僅是抱拳施禮而已,李績出現的時候,長安人就開始跪拜了。

這就是位極人臣的樣子。

離開長安城之後,眾將就轟的一聲散開了,直奔自己的軍營所在地。

雲初自然也不敢怠慢,只要是軍中的人,都知曉李績有開戰之前殺人祭旗的習慣。

只是這一次他的女婿打死都不來,也不知道會挑選哪一個倒黴蛋祭旗。

如果不想當那個倒黴蛋,首先要做的就是別被李績抓住把柄。

別以為祭旗就是一句玩笑話,那是真的會被砍掉腦袋掛在轅門上以儆效尤的。

雲初匆匆的進了自家軍營,行軍長史溫柔已經整合了軍伍,就等雲初跟鍾馗到來呢。

“快走,集合地點在城東,三鼓不到者斬!陛下登壇拜將之後,大軍即刻出行三十里。”

溫柔話音剛落,一百名斥候軍已經縱馬離開營門,直奔城東。

斥候剛走,已經裝車的輜重就在府兵們的吆喝聲中,緩緩啟程,而後是步卒,再後面便是雲初的騎兵隊伍。

行軍的事情不用雲初操心,這都是溫柔這個長史的事情,其實也不用溫柔操心,雲初麾下還有兩個致果校尉,十個禦侮校尉,三十個仁勇校尉,這些人才是平日裡負責管理府兵的武將。

這就是大唐軍法,平日裡像雲初這種定遠將軍屁都不是,甚至沒有指揮任何一個府兵的權力。

別說雲初這種定遠將軍,就連李績這個從二品的鎮軍大將軍都沒有這個資格。

到了戰時,兵部自然會給雲初這個定遠將軍配屬府兵,這叫做將不知兵,兵不知將,雖然不太好,但是,可以很有效地防範武人作亂。

看到軍隊有條不紊的離開軍營,雲初覺得這個法子真的挺好的,只是後來有蠢貨皇帝,給了節度使太多的權力,這才有了覆國的災難。

雲初的軍隊駐紮在城南,距離城東不遠,在聽到第一遍鼓聲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高高地拜將臺。

此時的拜將臺上只有四角分別站立著四個衣著繁複的禮官,正中間還有一方巨鼎正在冒著濃煙。

拜將臺四周已經有不少的軍隊已經趕到,而云初先前派出的斥候,已經利用站位,將雲初軍的集合位置標註了出來。

不知為何,當雲初看到那座冒著濃煙的大鼎的時候,就忍不住有些激動。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大軍過萬,無邊無沿,而此次從長安離開的軍隊,足足有五萬之眾,如今全部站立在這拜將臺周圍,浩浩蕩蕩,幾乎可以遮天蔽日。

也直到此刻,雲初才對大唐的實力有了一個清楚地認知。

隨著三遍鼓聲結束,五萬多人的場面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除過偶爾有戰馬嘶鳴,再無人聲。

一隊百人規模身著綵衣的樂隊,吹吹打打的從北邊的缺口處走了出來,在這些鼓樂手身後,便是身著整套官服的百官,在百官的後邊,便是皇帝的長達兩百多米的依仗隊伍。

身著大禮服的李治從鑾駕上走下來,李績上前迎接,大禮跪拜,而後揮舞套在鎧甲外邊的大袍子向前一步,再向後一步,再向前一步,如同跳舞一般跪拜了李治三次。

等第三遍跪拜結束之後,李治攙扶起李績,兩人攜手一步步地登上了拜將臺。

隨即,巨鼎之中就升騰起了足足有兩丈高的火焰,接著,一大隊禮官,就捧著各種祭品,一一的投入到了巨鼎之中。

距離太遠,雲初也聽不清楚那個長鬍子禮官在唸些什麼,估計是祭天的文書,因為他念完之後,就把手裡的那一份詔書丟進了巨鼎。

也對,皇帝是天子,打仗之前,先要告知老天才好。

“東風起——”

“南風起——”

“西風起——”

“北風起——”

分別站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落裡的禮官估計是用上了平生之力,以至於他們的吼聲,處在隊伍較遠位置的雲初都聽得清清楚楚。

手捧香燭的李治,親自將香燭投進熊熊燃燒的巨鼎,而後,面朝正東位置,如同剛才的李績一般,舞蹈而後拜天。

接著又是手捧香燭的李績重複了一遍李治剛才的動作,看樣子他也在拜天。

而後兩人面對而立,這一次李治竟然在向李績行插手禮,李績坦然受之。

李治每彎腰一次,李績就大吼——定不負所托。

三次之後,李績跪拜於地,高舉雙手,李治從禮官端著的盤子裡取出一方印綬,先是高舉,然後向四方展示,最後放在了李績手中。

然後,李治就離開了拜將臺,與臺子下的百官一起觀禮。

禮官們也紛紛離開,當臺子上只剩下李績一個人的時候,他高舉印綬,讓四方將士們看清楚,最後站在正北的位置上,對全軍吼道:“陛下有令,征伐高句麗,滅此朝食!”

臺子下的五萬人一起抱拳施禮大聲吼叫道:“喏!滅此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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