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第一卷蛟龍頭上的包第一三二章洛陽十二時辰雖然來大唐已經很多年了,雲初還是想不通,在經歷了那麼多的戰亂,災荒,瘟疫,飢餓病痛折磨過的唐人,總是死不絕。

就像今晚的殺戮,死的一定是唐人中最強壯,最勇猛,最聰明的一批人,如果這種規模的殺戮族中精英的方式落在西域的部族裡,那個部族很快就會消亡在歷史長河中,這絕對沒有半點的疑問。

鑑於此,雲初只能認為大唐的才俊之士太多了,多到了已經成禍害需要清麗的地步了。

想想也是啊。

此時此刻,僅僅一個雲氏,就有無數的才俊之士在不停的忙碌中。

雲初留在書房跟窺伺他美貌的異族女人一起下棋,順便聽一下殷二虎從外邊探聽到的訊息。

他的老婆虞修容正在敲擊一面軍鼓,用巨大的聲響遮蔽不遠處的戰鬥之音。

他的兒媳婦跟閨女正在束甲相攻。

他的大兒子如同一隻巨大的貓科動物焦躁不安的在房頂上走來走去,腰間的橫刀一會出鞘,一會收回的,渴欲戰鬥。

他的小兒子正在把大唐最尊貴的公主當成傻子一般不斷地透過投餵,好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一旦事有不協,就可以用這個公主當肉盾保護自己逃出生天。

家庭教師崔瑤外邊套著寬大的襦裙,只要事情不對,她就能在一瞬間扯掉身上的襦裙,露出下面的勁裝,而在包裹嚴實的勁裝下面,還有貼身軟甲。

再召喚一聲,她的婢女就會立刻獻上她平日裡用慣了的強弩,箭袋,以及六顆爆炸力恐怖的火藥彈。

加上跟了她十幾年的兩個武裝婢女,這樣的一個武裝叢集,可以保證她能帶著幾個婦孺毫無難度的脫離險地。

他家的麻子臉馬伕,帶著四個瘦弱卻極為精幹的馬伕,一直守衛在一輛狹長的馬車跟前,拖拽馬車的是四匹雄壯的如同野獸一般的披甲戰馬。

只要夫人跟家中的兩位小娘子,一個小公子進了馬車,馬車前邊的花牆就會向兩邊移開,馬車就可以在洛陽城裡橫衝直闖。

在花牆外邊,一百名全副武裝的家臣每人身後有兩匹戰馬,家臣們安靜如山,戰馬卻焦躁的用蹄子刨著地面,很明顯,這都是渾身精力無處發洩的表象。

就在騎士面前的牆壁後邊,叫賣聲不絕於耳,那裡是一處繁華的街道,一個賣黃裱紙的胖大婦人即便面前的貨物一晚上都無人問津,她依舊不驕不躁的擺弄著貨物,只是目光不斷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裡巡梭,像是在積極的等待目標客人。

“弘文館學士桓彥範在光明裡被梟首。”

雲初聽到了窗外傳來的訊息,嘆口氣對金媃茹道:“可惜了,皇后身邊的能人雖然有很多,此人絕對算一個,三年前此人的《諫除方術人為國子祭酒奏》極得我心,現如今成了絕唱。”

金媃茹道:“也算不得什麼好人吧,他在金州的家人堪稱惡霸。”

雲初朝棋盤上放一枚黑子道:“人無完人,把他的惡霸家人殺光,他還是一位諄諄君子。”

金媃茹朝開扯一下衣襟道:“皇后就是準備這麼幹的,只是這個人心太軟,捨不得族人,這才落一個橫死的下場。”

雲初瞅一眼金媃茹衣襟裡面的內容奇怪的道:“當年在學堂的時候可沒有如此壯觀。”

金媃茹幽怨的道:“你當年但凡少在我胸口打幾拳,應該更加好看。”

雲初沉吟片刻道:“當年你被皇后折磨的很慘吧。”

金媃茹垂下眼簾低聲道:“身子給了皇帝,為此生最恨之事。”

“怎麼,皇帝在床榻上並不勇猛?”

金媃茹抬頭看著雲初哀傷的道:“郎君為何一定要羞辱妾身?”

雲初放下手中的棋子,擦一把手道:“新羅王至今還飄流在海外不肯臣服,新羅一族至今任然不肯移風易俗不願自稱唐人……所以,金媃茹啊,你這一生遭受的所有苦難都不值得同情。

你以為這樣的一場來自唐人的自相殘殺會讓大唐衰弱下去的話,你就想錯了,太子是一個懂農事的,田裡的禾苗太稠會影響收成的,所以呢,間苗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金媃茹道:“新羅人只求不忘祖先的活著。”

雲初笑吟吟地道:“是不忘先王吧?”

金媃茹又道:“我們也想進長安。”

雲初無所謂的道:“來吧。”

“你不殺他們?”

“長安的目標是成為萬城之王城,只要你們的人來長安遵紀守法便是長安人。”

金媃茹還想進一步的問雲初要一個保障的時候,窗外又有聲音傳來。

“中書舍人劉褘之戰死當場。”

雲初聞言詫異的道:“戰死?”

窗外的細作連忙回應道:“劉褘之武技了得,皇后麾下的千牛衛戰死了兩個郎將才殺了此人。”

雲初轉過頭對金媃茹道:“這傢伙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以前在東宮見過他,一直在給英國公作轉,去年就聽說他已經完成了《文貞公故事》六卷,還說今年要把《英國貞武公故事》四卷編纂完畢,也不知道弄完了沒有。”

金媃茹搖頭道:“沒有弄完,甚至可以說後面的《英國貞武公故事》就開了一個頭,他忙著幫皇后編纂《列女傳》給耽擱了。”

既然如此,雲初就覺得這個傢伙的死活跟自己關係不大,就重新開始跟金媃茹下棋,只是金媃茹總是願意把身子向前傾,這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因為,頭頂上總能傳來一陣陣細微的腳步聲,這該是站在屋頂上的雲瑾發出來的。

虞修容一口氣敲擊了三通戰鼓。

一通戰鼓五分鐘左右,三通戰鼓就是一刻鐘的時間。

這跟軍中的戰鼓時間相符,畢竟,將士們身披重甲,拿著武器一往無前劈殺的一波時間就是五分鐘,一波劈殺沒能拿下敵人,那就開始敲擊第二通戰鼓,如果第二通戰鼓過後,敵人已經在崩潰邊緣,那就再敲第三通,進行最後的決戰。

所謂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就是這個道理。

虞修容的三通戰鼓敲擊完畢,場內酣戰不休的李思與雲錦,也頓時停止了作戰,站在兩邊扶著馬槊,胸口劇烈的起伏。

剛才那一場酣戰,讓來雲氏的貴婦們看的目瞪口呆,她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場中青蔥一樣的兩個美少女,一旦開始戰鬥,瞅著就有雌虎之威。

就算虞修容敲鼓敲的很賣力,鼓聲也是震天響,武媚該知曉的事情終究還是瞞不住她,她沒有離開,而是安穩的坐在中間的位置上,神色難明的看著同樣氣喘吁吁的虞修容。

汗流浹背的虞修容端起一杯酒朝皇后邀飲:“飲勝。”

武媚換了一張笑臉舉起酒杯道:“飲勝。”

李思提著馬槊緩步來到武媚身後,雲錦則提著馬槊回到了母親虞修容的身後,而在場的一眾貴婦們終於聽到了不遠處的廝殺聲,一個個花容失色,雙股戰戰卻因為皇后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們也只好硬著頭皮留在原地,只是再也沒有觀看歌舞的心情。

武媚對虞修容道:“君侯可在府中?”

虞修容豪邁的喝一杯酒道:“拙夫,犬子俱在府中,雲氏家臣,僕役也無一人外出。”

武媚跟著喝一口酒道:“甚好。”

虞修容又道:“請皇后來府中宴飲,是雲氏唯一能為皇后做的事情。”

武媚盯著虞修容的眼睛道:“太子呢?”

虞修容道:“與雲娜一起去了合璧宮遊玩。”

武媚看一眼坐在她下首的太子妃裴婉瑩道:“你竟然不知?”

太子妃起身跪拜道:“兒媳知曉。”

武媚嘆口氣道:“終究是一個沒用的。”

虞修容道:“拙夫說天威難測,洛陽城終究是陛下的洛陽城,陛下想要在洛陽城中幹什麼,做什麼都是天恩。”

武媚道:“明日天光大開之時,洛陽恐將血流漂杵。”

虞修容道:“明日天光大開之時,洛陽城與昨日無異。”

“你雲氏何時離開洛陽?”

“歌罷,酒殘,也就到雲氏離開洛陽的時間了。”

武媚是一個極有決斷之人,回頭看一眼杵著馬槊站在她背後的李思,嘆息一聲道:“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接著奏樂,接著舞!”

李思面無表情地大聲道:“奏樂,歌舞!”

於是,一陣急促的手鼓響動之後,十二張兩尺見方的羊毛毯子就鋪在了地上,十二個衣著清涼,身配鈴鐺的西域菩薩蠻就雙手合十拐著雙腿出場,抖肩,踢腿後,鈴鐺聲整齊劃一,像是戰鼓一般敲擊在每一個賓客的心上。

不遠處,傳來陣陣雷火彈的爆響,也不時的有大股的火焰跟黑煙升騰而起,不論是雲氏的歌舞,還是太子與皇后的戰鬥都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

這場戰鬥用的是皇后跟太子的人,促成這場戰鬥的人卻是居住在紫微宮裡的皇帝李治。

今日是月圓之夜,皇帝安坐在高臺上,身後靠著一頭巨熊。

紫微宮居於高處,與長安宮城一樣都佔據著城池的最高處。

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而皇帝此時就坐在最高處,洛陽城就毫無掩飾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放下溫柔給他專門製造的單筒望遠鏡,李治就對隨侍在側的瑞春道:“傳令下去,不得動用雷火彈與火油彈,把洛陽打爛了不好。”

瑞春瞅著洛陽城中不時騰起的火焰,以及悶雷般的炸響,朝皇帝施禮道:“陛下,兩方已經殺紅眼了,這個時候說啥都不會有人聽的。”

李治不以為杵的笑笑道:“炸壞了,燒壞了朕的洛陽,要賠。”

瑞春輕聲道:“陛下,薛大將軍已經恭候多時了……”

李治抬抬手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不大功夫一身甲冑的薛仁貴就來到了高臺處,一進來,就恭謹的拜服在地上,低垂著頭不敢看李治的面容。

李治輕聲道:“薛卿莫要害怕,此事與你無關。”

薛仁貴悶聲道:“洛陽有亂,便是微臣這個洛陽守將的罪過。”

李治笑道:“不礙事的,這是朕發起的戰亂,愛卿只要把戰亂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便是大功一件。”

薛仁貴微微抬頭道:“陛下,左散騎常侍郭待舉、尚書左丞魏玄同、給事中劉齊賢、太府卿韋弘敏、弘文館學士桓彥範、吏部郎中王德真、中書舍人劉褘之非傷即死,千牛衛,花郎徒更是死傷慘重,何時終止戰事,還請陛下示下。”

李治微微皺眉道:“還不夠!”

薛仁貴抬起頭看著皇帝雙手抱拳道:“啟奏陛下,戰亂多延長一分,死傷便重一分,大唐精銳便會減少一分,還請陛下憐惜。”

李治看著薛仁貴道:“愛卿所為頗有古風。”

薛仁貴聞言立刻就閉上了嘴巴。

李治朝薛仁貴招招手道:“皓月當空,愛卿還是陪朕喝一點酒吧。”

薛仁貴跪坐在皇帝面前,皇帝身後的巨熊陡然爬起來,盯著薛仁貴看了一陣,在皇帝的安撫下又乖乖的趴下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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