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第一卷蛟龍頭上的包第一五三章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長安城死了太多人,雲瑾跟李思的婚事就只好向後推。

早上吃飯的時候,李思悶頭吃飯,明顯很不高興,雲錦把嘴巴湊到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李思又高興起來了。

虞修容看著雲初輕聲道:「夫君,這些天來家裡拜會的人多。」

雲初嘆口氣放下筷子道:「告訴他們,事情過去了。」

虞修容跟雲初夫妻多年,見夫君表情不對,就知道這個時候說事情過去了,還為時過早,為了安撫長安紛亂的人心,又不得不這樣說。

自從雲鸞跟著一群大夫看過女子潰爛的病患處之後,他對飯食的狂熱就減少了好幾個檔次。

尤其是肉食一類的東西,他已經不怎麼願意吃了。

基於這個原因,本身圓滾滾的身材,如今漸漸變得有了一些好模樣,再加上這段時間似乎在長身體,已經有了比較明顯的脖子。

「約束一下裴家子跟薛家子。」

雲初對雲瑾道。

雲瑾點頭道:「這段時間他們陪著我跟溫歡處理樓觀臺辯經事宜,沒有空閒時間去做其餘的事情。」

雲初道:「那就更加忙碌一些。」

雲瑾點點頭。

雲錦道:「阿耶,您回來已經一個半月了,流水牌子那邊您一次都沒去。」

雲初搖搖頭道:「那不重要,我不去流水牌子那邊,二牛那邊應該更加放心一點,流水牌子正在重要的恢復階段,只要把這一段艱難時光熬過去就好了。

我要是頻繁的去流水牌子,會讓商賈們擔心,覺得那裡又要生事端,不理不睬,才是流水牌子安穩的一個標誌。」

雲錦道:「那就要宣揚一下,皇城都快要被屠戮一空了,流水牌子這邊沒有任何動靜,以彰顯流水牌子之重要。」

雲初搖頭道:「水深則無聲,安靜就要安靜徹底,無故弄出些許動靜,反倒讓流水牌子那邊顯得不莊重。」

吃過早飯,雲鸞就首先離開飯桌準備去太醫署進修,他現在非常的忙碌,老何這一次別看撿回來了一條命,十天時間的苦勞,終究傷害了他的身體,老神仙最近沒有幹別的事情,專心為老何彌補身體上的虧空。

這是皇帝都沒有的待遇,老何決定不養好身體,絕不下床。

雲鸞一直在給老神仙打下手當藥童呢。

「不要一心鑽進藥學裡去,你也不喜歡,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機關勾連之術,老神仙之所以逼迫你學醫,不過是想要你知曉一些醫家隱秘。

老神仙還以為目前的醫術,已經到了一個瓶頸期,想要突破,不再出幾個名醫,而在於器的改變,與其花盡心血培育幾個名醫出來,還不如透過改良醫學器具,將學醫的難度降低下來,培育出更多依仗器具幫助就能給人治病的郎中出來。

顯微鏡改變了老神仙對醫學前途的看法,而你呢,就是他期望的可以改變醫學晦澀難懂,培育不易現狀的人。

所以呢,兒子,聰明一些。」

雲鸞道:「孩兒已經知道了,其餘的道童還在進修藥學,只有孩兒被何伯伯拉著看了上百臺手術,以及好幾百個病患。」

雲初點頭道:「哦,培育方向不同,可惜,只有你一個。」

雲鸞道:「十八個道童裡面,就我學了雲氏家學。」

雲初道:「他們也可以學,雲氏家學早就被銅板的印書坊,印了五六千冊,價格低廉不說,還不好賣,銅板說了,咱們家的家學書想要賣的好,就只能印刷成精裝版本,還要控制印刷數量,賣價越高越好,這樣才有錢賺。

兒子,不是咱家敝帚自珍,而是外面的那些人不識貨啊。」

雲鸞嘟囔道

:「環境,環境,環境很重要啊,咱們家的孩子啟蒙的時候就有那些東西,所以長大之後想要進一步學習,自然要用到那些從小學到大的東西。

別人家的孩子呢,對阿耶講的那些東西要嘛覺得匪夷所思,要嘛就認為晦澀難懂,更加不知道學好了以後能幹啥用,除非阿耶能把咱家的家學弄成科考必考的內容,否則,沒人願意下大力氣學的。」

雲初覺得兒子的話說的和很對,卻不想那樣做。

等孩子們都走了,雲初就對虞修容道:「以前呢,我總覺得塞來瑪媽媽是一個笨蛋,現在才發現她老人家實在是一個智者。」

虞修容看丈夫一眼道:「我只知道你最佩服塞來瑪媽媽的一點就是一個人繁衍出一個部族這個論調。」

雲初點點頭道:「做學問,傳播學問也是如此,如果你能給我生百八十個孩子,雲氏家學何愁沒有後來者?」

虞修容道:「觀夫君在床榻上勇猛如昔,現在也不晚,更何況家裡後宅婦人多,塞來瑪媽媽需要的前提條件夫君都符合,夫君不妨試一試,免得長安勳貴婦人總說妾身善妒,不給夫君準備美人。」

雲初嘆息一聲,問正在收拾碗碟的肥三道:「你今年五十了吧?」

肥三扭動一下壯碩的腰身道:「郎君想要奴婢侍寢?」

雲初搖搖頭。

肥三又道:「肥七年輕些,要不然安排她今晚侍寢?」

雲初看看肥七滿月一般的大臉盤繼續搖頭。

肥三立刻就叫起來了。

「喲喲喲,難道郎君是要我們八姐妹一起侍寢不成,那也太貪心了。」

雲初艱難的轉過頭對虞修容道:「咱兩的床榻容不下這麼些胖子。」

眼看著白髮蒼蒼的崔氏也有湊過來的衝動,雲初立刻站起身,甩甩袖子就出門去了。

幾十年相處下來,雲氏這些基本上都年過半百的婦人,即便是在雲初這個家主面前也是葷腥不忌的啥都敢說,沒有半分上下尊卑之分。

這些年下來,雲氏在長安最著名的並非雲初這個家主,而是家裡十幾個膀大腰圓的老婦,就是這些老婦撐起來了雲氏產業的半壁江山。

以至於在長安街市上只要見到穿金帶銀的圓滾滾的胖婦人,長安人都會下意識的打聽一下這是雲氏家裡的哪一位大娘。

等雲初走了,崔氏就湊到虞修容身邊道:「要不要給郎君籌辦幾個美人?」

虞修容看著崔氏的眼睛道:「阿肥們就很不錯!」

聽了虞修容的話,幾個肥婆娘立刻就爆發出愉快的笑聲。

灞橋邊,即便是冬日裡,楊柳絲絛垂落,依舊顯得依依不捨。

瑞春離開長安,沒有人送別,相反的渭河邊上的蘆花被寒風扯得稀碎,黏在百騎司們黏糊糊的臉上,像是給他們裝扮了一點小鬍鬚,看起來更加威猛一些。

百騎司們汗如雨下。

任何人遇到現在的場面沒有不汗如雨下的,就算是雲初這等猛將來了,也好不到那裡去。

幾匹被斬首的戰馬倒在灞橋上,血汩汩的流淌進青碧色的渭水裡,更有幾具殘屍破破爛爛的倒在欄杆邊上,身體殘破的根本就看不出他們在前一刻威風凜凜的模樣來。

巨漢,明光鎧,丈二陌刀,嬰孩頭顱般大小的鏈子錘,前方即便是隻有四個巨漢,卻已經把寬闊的灞橋堵塞的嚴嚴實實。

被明光鎧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巨漢一步步的向灞橋中間擠壓,雖然只有四人,卻讓瑞春有一種面對千軍萬馬的感覺。

戰馬不安的嘶鳴著,卻不敢後退,就在他們後方,也出現了三名陌刀手,刀柄的環子扣在腰帶上,他們單臂橫舉著陌刀,也在

一步步的向百騎司騎兵逼近。

瑞春揮手,為首的六個騎兵就縱馬向前方的陌刀手衝殺了過去,其餘百騎司紛紛舉起弩弓為衝鋒者助威。

只可惜,弩箭落在明光鎧上彈跳一下就落在地上,陌刀手僅僅單手護眼,就讓那些弩箭對他們產生不了任何威脅,只是透過他們鐵手套的指縫,百騎司們還是能看到他們蓄滿狂暴之意的雙眼。

轉瞬間,騎兵已經近在眼前,六匹戰馬昻嘶著撞向鐵塔一般的陌刀手,於此同時,騎兵也甩出繩索,準備套住甲士。

「咿呀——」

最左邊的陌刀手隊正猛地發令,就見到手持鏈子錘的甲士迅速後退,手持陌刀的三位甲士一字排開同時吐氣開聲,以腰腹為軸三柄陌刀分上中下三層爆烈的砍向轉瞬即逝的騎兵。

可憐最左邊的騎兵,腰間陡然爆出大蓬的血花,上半身已經離開身體,下半身卻依舊緊緊的貼在戰馬背上衝著陌刀手衝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柄鏈子錘從陌刀手肋下穿過,重重的擊打在戰馬的頭顱上,戰馬的腦袋被砸的陡然一偏,就轟然倒地。

中間的陌刀手最為魁梧,掌中陌刀的呼應範圍也最大,向前跨步出刀,陌刀就旋轉著擊出,隨著一道扇形刀光閃過,三匹戰馬的頭顱頓時落地,不等戰馬倒地,陌刀手再次向前一步,陌刀再次擊出,只聽三聲清脆的嗡鳴聲響過,陌刀斬斷了三柄橫刀,也同時將三名騎兵從將要倒地的戰馬身上擊飛,人在半空,就已經口鼻出血,眼看就不活了。

最右邊的兩個騎兵的命運也好不到那裡去,這個身材最矮的陌刀手出刀的角度很低,幾乎是從腰間平著揮舞出去的,陌刀幾乎不受阻礙的斬斷了四條馬腿,戰馬才撲倒,旋轉的陌刀隨著身體的轉動再一次飛旋過來,這一次,帶走了兩顆首級。

瑞春坐在馬上,站立在拱形灞橋的最高處,等前方的六個騎兵全部倒地,套索落空之後就問身邊的百騎司都督。

「他們已經揮出幾刀了?」

都督看著前方的屍體群道:「十六刀。」

瑞春又道:「陌刀手揮出多少刀才會力竭?」

都督道:「氣息悠長者最強三十刀,三十刀後就做不到人馬俱碎,後十刀依舊有千軍避易之威,刺股放血之後,還可再出十刀,十刀之後力竭者不死則廢。」

瑞春看著又有六個騎兵衝了上去,嘆息一聲道:「輕易上灞橋,某家沒有給你們選一個好的戰場,說是騎兵卻沒有攜帶破甲錐,雷火彈這般裝具,這是某家的失誤。」

都督道:「這些陌刀手看似雄壯,出手狠辣,卻必然是老卒,陌刀手是吃力氣飯的,年老力衰是必然之事,以下官之見,不出十刀,他們將力竭而亡。」

說話的功夫,又有四個騎兵命喪當場,兩個僥倖得脫的騎兵亡命一般的向回狂奔。

對於逃回來的人,瑞春並不責怪,揮揮手,又有六個騎兵向前衝鋒。

這一次,丟出去的繩索套住了一個甲士,騎兵勒住戰馬韁繩,緩緩後退,陌刀手立地生根終究不如馬力,被拖拽的向前緩緩移動,其餘騎兵已經來到陌刀手身前,用盡力氣將橫刀充作短矛投擲了過去。

專心舉刀迎敵的陌刀手對投擲過來的橫刀視若不見,雙手舉刀,準備發出石破天驚的一擊。

鋒利的橫刀刺破光明凱,牢牢地釘在陌刀手的身上,他們似乎感覺到橫刀帶給他們的傷痛,嘶鳴一聲,龐大的身體就開始旋轉,這一次他們旋轉了兩圈之後才將手中陌刀甩了出去。

四匹戰馬轟然倒地,流星錘毒蟒一般的出擊,卻被一名騎兵閃過鏈子錘,並且將鏈子纏在自己的胳膊上,力士用力拖拽,卻僵持不下。

不等瑞春再次發令,

又有騎兵縱馬而至,這一次他們掌中的橫刀輕鬆的從甲冑的縫隙處鑽進陌刀手的脖頸,而後鋒利的橫刀如同切割乳酪一般輕鬆的隔開陌刀手已經快要沸騰的血脈,血灑灞橋。

瑞春帶著百餘名百騎司騎兵跨過灞橋,回首再看站立在灞橋最高處的三位陌刀手,他們扶刀而立,看著已經抵達寬闊地帶的瑞春等人默不作聲。

百騎司都督縱馬上前道:「爾等已經是甕中之鱉,何不速速投降。」

最中間的一個陌刀手摘下頭盔,露出斑白的頭髮,他平靜的看著耀武揚威的百騎司都督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而後道:「老子乃是堂堂男兒,豈會受閹人之辱。」

百騎司都督並不生氣,而是滿臉帶笑的道:「投降,爾等妻兒免死。」

陌刀手也不理睬百騎司都督,抬手跟身邊的兄弟相互拍拍肩膀,然後就來到了橋邊,頭朝下栽進了渭河之中。

渭河裡濺起老大的水花,就把那個頭髮斑白的陌刀手給吞沒了。

隨即,渭河上又出現了兩朵同樣大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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