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去。
看到那曾往他身上砸珍珠的嬌蠻小丫頭,此刻正蹲在他身前忙碌。
他的眼中光芒耀動。
她不是楚國公主嗎?
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
她不是從小到大,萬千寵愛於一身嗎?
不是非綾羅綢緞不穿,非軟枕錦被不用嗎?
她不是每天都要用珍珠粉敷身的嗎?
此刻,數十雙東吳貴族的眼睛都在盯著。
她怎麼會......
怎麼會不顧皇族顏面、不顧女子矜持,蹲在自己身前為自己整理衣衫呢?
“第一次見面,就覺得......莫名熟悉,莫名......親近......”
映雪公主低著頭、紅著臉,在他懷中說話的樣子,瞬間衝入他的腦海。
難道......
我猜對了?
她早就感知到了我的存在?
她知道是我。
之前對我做過的一切惡毒之事,她早就後悔了。
她看到我的影子、感知到我的氣息,她想補償。
所以她才會請我吃酥餅,想給我買糖人,還要帶我畫舫遊湖,對嗎?
就在慕容辰滿腦子凌亂的時候,蹲在他身下的映雪公主笑嘻嘻地抬起頭來。
“這樣,起碼不會被人笑得太厲害。”
慕容塵黑眸一怔,眼中閃過異樣的神彩。
他俯下高大的身軀,將嬌小的映雪公主扶了起來。
之後,呆呆地望著她。
像是許久未見般,凝眸注視。
大手緩緩扶上她白嫩的小臉,輕輕地、溫柔地撫摸著。
中艙裡的公子們,原本還憋著笑。
此刻卻都笑不出來了。
反而生出一聲聲嘆息。
舉案齊眉,比翼雙飛。
這是天下人誰不想要的美好?
可試問,這世上有幾人能夠矢志不渝、情有獨鍾?
且不說一生一世、相濡以沫。
就單單在眾人嘲笑之時,雙方能捨下自己的顏面,做一些只為對方能好過些的事。
就這一點,又有幾人能做到?
怕是大庭廣眾之下,自家夫婦先要大吵大鬧起來了吧。
英雄美人、形男秀女。
真真是好生令人羨慕!
船外的日頭一點一點地落了下去,湖面被灑上一層金色的餘暉。
侍女小斯們掌上了燈火。
原本有些昏暗的中艙,即刻燈火通明。
映雪公主先回過神來。
她撅起小嘴兒,一把抓起黑衣男子的大手甩到一邊。
“兄臺莫要逾矩。”
慕容辰也不惱怒,望著她撅起來的粉嫩嫩、肉嘟嘟的小嘴兒,唇角若有似無的向上揚了揚。
正無法自控地想湊過去含住,便聽身後傳來一聲問詢。
“兩位公子這是要走嗎?”
吳名搖著摺扇,緩步走了過來。
“吳某還沒有盡到地主之宜,深感愧疚,不如二位用了晚宴再走,如何?”
白衣卿相吳名!
映雪公主剛剛被眾人鬨笑的頭暈腦脹,見了真人,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她趕緊轉過身,殷勤道:“白衣卿相的笛音高山流水、繞樑三日,在下十分佩服!
在下前來,就是想有個機會,能跟吳名公子單獨切磋一下樂理。
不知可有這個榮幸?”
單!獨!切!磋!
慕容辰在心裡重複了一下這幾個字。
怎麼單獨切磋?
為什麼要單獨切磋?
不過是個吹笛子、彈彈琴的破事兒,難不成還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話了?
非要到裡間,孤男寡女地耳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