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各部探子們聽完翻譯的話,臉上都是驚訝之色,不可置信。被那不像鹿不像牛的四腳獸追上被擒後,他們本也沒想著還能活著回去。

“滾吧,”

繩子被解開,

一群人站在那裡卻沒誰邁步。

武懷玉擺了擺手,

石守信拔出橫刀,“想留下來試我橫刀利不利麼,滾,”

翻譯把他的話翻譯了一遍,

他們終於試探著邁步,邊走邊回頭,等走出一段,見無人理會,於是終於邁開腿奔跑起來。

這些人跑起來確實挺快,被揍了半天,依然跑的飛快。

便宜老丈人見狀,忍不住問武懷玉,“相公是故意約三天後在此會戰,實則要半路埋伏,或是提前突襲他們?”

武懷玉卻搖了搖頭,

就算堂堂正正的展開對決,

“裝備比原來那些人還好,”

“跟這群番子玩什麼孫子兵法啊,我就是約他們來此會戰,七個部落十四個族支,意味著十四個寨子,我可沒那耐心去一個的打上門去,

甚至他感覺他的肋骨被踢骨了一兩根。

湊一塊確實省事多了,

這邊打完,然後再挨個寨子去接收那些老弱婦孺。

三日後,在原來那個交易的海邊決戰。

他其實已經被廢了,沒了大拇指,他那出神的箭術就沒了,甚至握刀都握不穩了。

“他們還有一種跟牛一樣大跑的比鹿還快的坐騎,他們可以騎在馬上射箭和使用長矛”

這傢伙不過二十幾歲,他那幹欄牆上,卻擺了一排的首級,這還不是他全部戰績,還有不少沒能拿回來。

好在雙腳還在,

一路奔回部落,上氣不接下氣,他曾經追逐鹿群一整天,都不曾這麼疲憊,可被砍了兩根拇指雖包紮止血了,但還是讓他元氣大傷。

帕布拉的探子個頭不高,但腿很有力,他名叫兔子,就因他跑的比兔子一樣快,他十二歲就出草,獵殺了敵對帕則部的一個青壯,那人曾殺了他的父親。

“族長”

唐奉義張了張嘴,啥也說不出來。

聽著有點狂,

可細想也有道理,武相公有這狂的本錢啊,番子們來個四五千人,有啥好怕的?

直接讓他們來,在這裡一併解決,打完了還可以直接在這裡築城勞役,多省事。”

這次被俘,他也深感奇恥大辱,

在面對那些人審訊時,他什麼也沒說,因此也得到了教訓,兩個大拇指被砍掉了,還被割掉了一隻耳朵。

“他們又來了不少船,下來許多人,在原來交易的海邊正在紮營寨,新來起碼上千人,”

兔子不僅殺了那人報了父仇,還成功把那腦袋割下來帶回部落,母親親自幫他在臉上紋了面,那代表著他成人了,而族長請巫醫把帶回來的首級炮製,然後掛在了自己的吊腳樓牆上,

他個頭雖小,卻是部族裡很有名的戰士,跑的快,箭術好,每次部落衝突出草的時候,他矮小的身材卻總能敏捷迅猛的襲殺敵人,有時防不勝防,就跟個隱身的提莫隊長一樣,一旦殘血,就會被他收割。

他強撐著找到族長,帶回了那些人的話。

兩千對五千,也不用有半點擔心啊,一群光著腳提著鹿角矛,拿著鐵刀銅斧藤排的傢伙,頂多能披件鹿皮在身上,

兔子說了自己失手的原因,他是跑的快,可跑不過那些四腳獸,

訊息迅速在寨子裡傳開。

老族長黝黑的面龐露出了擔憂,眉頭緊鎖,那些人已經知道他們的計劃了,甚至這麼快就調來了援兵。

還約三日後開戰。

地點都選好了。

上千援兵。

“派人去其它十三個寨子請他們頭人過來,”

想了想,他又道,“再派人去其它還沒加入的寨子,再邀他們。”

“告訴他們,那些人又來了好多船,船上全是好東西,只要我們聯合起來就能擊敗他們,到時人、船、貨,我們按出草的人頭均分。”

三天時間,

帕布拉族積極備戰,拼命拉攏其它部落族支,最後又拉來兩部七支,等於這次有總共九個部落的二十一族支參與進來。

為了能夠打贏這仗,

各部頭人們也是狠心下血本,

不僅所有青壯男子都要上場,就算是十幾歲的孩子,五六十歲的老人也要跟著去,

而一些健壯的婦人,也一起參加。

因為說好了到時按人頭分戰利品,所以少年老人婦女也很積極,

島夷部落很落後,可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那就是有階級等級的,有貧富差距的,也一樣要講物質的,

部落的男子娶妻一樣要給彩禮,給不起照樣得打光棍。

想娶一個美麗的姑娘,想要一把鋒利的刀劍,那些都得交換。

這些部落之前都是跟海邊交易過的,那裡的東西有多好,他們見識過,但也知道那裡的東西有多貴。

到了約定的日子,

九個部落的二十一支人馬開始往海邊出發,他們約定了一個集合的地點,

迎著朝陽,踏著露水,

各支人馬臉上帶著興奮和歡喜,他們對此行很有自信,或許是因為他們不像頭人一樣掌握了更多的資訊,也不像兔子他們一樣親眼見識過那些人的精良,

他們只覺得這是一場大活動,

前所未有的聯合了二十一族支,

整整六千餘人啊,

當越來越多人匯聚,整個匯合點變得喧鬧無比,甚至還有鬥毆的,

更有些人直接開始進行了交易。

這些部落間平時本來也是經常會有定期的交易,什麼鹿皮、獸肉,什麼土布,甚至是野果子,各種東西都可以擺出來,主要就是以物易物,或是以鹿皮或稻穀做為交易單位,

這會,許多人就開始擺起了小攤,反正席地一坐,摘幾片樹葉,甚至啥也不需要,直接把自己的東西往那一擺,就行了。

熱鬧,

還有人在其它村寨隊伍裡尋找親戚呢,

好像一個巨大的露天音樂節。

如果武懷玉願意辛苦一點,提前埋伏在這附近,這個時候號角一吹,騎兵帶頭掩殺,

估計這六千人的蠻夷大軍,就能立馬潰散,搞不好踩踏都能踩死好幾百。

但武懷玉根本不稀得費勁巴啦,說約他們會戰,就等他們。

僅是遠遠的派出了一些遊騎偵察警戒。

這邊各支人馬清早出發,到指定地點都中午了,然後他們吵吵鬧鬧的也沒個形,

看著時間不早,甚至開始做飯。

挖灶撿柴取水燒火,有人去採野菜,還有人順便去打個獵捉個魚,

等這午飯吃完,

各支頭人們才開始整頓隊伍,各支人馬分開,浩蕩著向海邊來。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偵騎看在眼中,不間斷的傳回營地。

所以武懷玉這邊也沒急,

等聽說他們終於過來了,也才開始調兵佈陣。

也沒啥好布的,

空曠的海邊,隊伍展開,就府兵打仗的老一套經典陣形,

兩千人展開來,其實也挺壯觀的,

牙兵因為有馬有銃有炮,所以是一支殺手鐧,部署在兩翼後方,

戴義的水師兵上了岸,也是臨時充當步兵用。

弓弩手排在最前,然後是長槍大盾,

打起來自然是先弓弩遠端射擊,然後退入槍兵後面,抄大刀大棒肉搏,

根本用不著什麼花招。

就這,綽綽有餘了。

這陣勢,不管是對突厥騎兵,還是吐谷渾党項,還是獠蠻等,都是相當能打的。

身為流州守捉營的守捉郎,

僧哥他們這二百五十人,部署在第二線,頂在最前面的是戴義的水師,他們雖是水師,可人家是精銳部隊,比僧哥他們這些新點選的守捉郎,自然強的多。

僧哥這倒不是頭回上陣了,

握著長矛的手不抖,心卻也跳的厲害,還感覺海風吹的有點喉嚨發緊,

“來了,”

“番賊來了,準備戰鬥。”

遠遠的,出現一線黑潮,

然後這一線黑潮,漸漸成了鋪天蓋地的番人,

人雖沒上一萬,卻也有點無邊無際的感覺。

“弓上弦!”

有軍官大聲命令,

僧哥趕緊把弓弦抽出來,有些手生的把弦上好,他對弓不太熟,以前頂多玩刀玩棒,沒玩過弓。

但守捉郎人手一矛一刀一弓,

這戰鬥更是臨陣先發三矢,然後再持矛戰鬥。

他一個守捉郎長槍兵,不會弓也得射,不過倒不用擔心射不準,因為他們這些槍兵,都是要求一齊吊射,只要看好方位找好角度,不需要瞄準人,

拼的就是運氣,

就看誰點子背被射中了,這種兩軍交戰時,陣前密集吊射,對於進攻敵群來說,其實殺傷力還是不錯的。

僧哥力氣挺大,不瞄準那還算是有優勢。

弓上好弦,抽出一支長箭,

軍官沒下令,倒不急著拉開弓,

僧哥越來越緊張,但沒敢開口,武官們剛才早就陣前宣佈了不少軍規,比如戰時陣中不得交頭接耳,不得東張西望,

放箭都得統一放,不得亂射,軍陣中更不許隨意進退,必須統一行動。

這些島夷怎麼這麼慢,

劉僧哥站在那,突然有點嫌那些島夷動作慢了,趕緊的過來,開打啊。

忍不住微微側頭,看到身後那杆大纛,

僧哥突然沒那麼緊張了,戰神武相公親自坐鎮,有啥好擔心。

幹就完了,

要是能像上次一樣再斬殺幾個,就更好了。

他現在可是官兵了,要是能立功得個勳官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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