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火槍隊

煙雨迷濛的三月初,

武懷玉踏上了南下的旅程,老武夫婦,與樊玄符等一眾家眷一送再送,一直送到了灞上。

每人折了枝柳條相贈。

離別的氣氛顯得有點沉重,

“我都習慣你的東奔西走了,”樊玄符左手牽著武承嗣,右手抱著武七郎,還挺了個肚子。

武懷玉接過七郎,在小傢伙臉上親了親,然後並沒還給玄符,而是交給了一旁的乳母,“你肚子大了,以後不要再抱這小傢伙,他都那麼大了,”

樊玄符上來整理了下懷玉的衣衫,滿眼的不捨,婚後幾年,聚少離多,她這元配正妻,卻反而不能跟在身邊,好在還有孩子相伴。

她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等你回京的時候,咱們的女兒也出生了.”

“嗯,好好照顧自己.”

懷玉覺得這朝廷不讓外任官員家眷隨同任上的規矩,有點扯蛋,

“伱們留在長安其實我更放心,我在嶺南也是要到處跑的,”

妾侍們也依次上來告別,每個人都滿是不捨。

說幾句話,她們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武懷玉覺得這時代的女人真的挺難的,交通不方便,通訊更不發達,名門大家的女人還好點,起碼衣食無憂,而那些普通百姓家就不同了,男人一走,便無依無靠。

所以這時代兵役、勞役,才是百姓那麼畏懼的,因為真會搞的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

他看了看四周,

那是一千騎隨他一起南下的禁軍和他的部曲,

這次還有三萬關中河南的精銳府兵一同南下,無數的府兵妻子兒女也一樣要面臨別離的不捨和擔憂。

“我會多給家裡寫信的,你們也可以給我多寫信.”

收穫了一堆柳枝的武懷玉,飲下了老武送上的一杯壯行酒,便轉身上馬,這次芙蕾斯塔隨行。

她終於有了名份,不再是那卑賤的別宅婦,跟那些紅著眼睛滿臉不捨的武懷玉妻妾們相比,芙蕾斯塔倒是滿心歡喜,心中充滿著對新生活的美好向往。

又走了一段路,

結果路邊又有許多人在等候,

有馮盎,也有許敬宗等好些人,

站在馬上,又飲了一杯送行酒,

馮盎的面上有些憂愁,或許他對武懷玉的這次南巡,充滿著不好的擔憂,又或是馮智戴在嶺南竇州鎮壓獠蠻叛亂並不順利的訊息影響著他。

這個老狐狸很清楚武懷玉的這次南巡,絕不簡單。

嶺南六鎮,三萬關中河南精銳府兵調往鎮守,比原計劃多了一倍,這在他看來可能意味著朝廷對嶺南的力度更大。

辭別眾人,

隊伍繼續前行,

武懷玉走的路線是經藍田關,走藍武道,先到襄陽再沿漢水而下入長江,順流下江西的洪州,轉入贛江水道,經梅關道翻大瘐嶺進入嶺南韶州,然後下廣州。

六鎮的三萬兵馬,是兵分兩路的,還有一路是走湘江,走秦軍下嶺南的那條路,經秦軍開闢的靈渠運河,進入桂州灕江。

嶺南六鎮是要分駐六都督府境的,

不過這次南下首要任務是先鎮壓雲開大山的獠蠻,平定獠蠻叛亂後,這三萬大軍才會正式分駐六府。

春暖花開的季節,南下的隊伍很輕快,

雖然關中的天氣還是淫雨霏霏,但這細雨並不影響趕路。

藍武道還是比較通暢便捷的,雖然經過秦嶺藍橋一段比較難行,但也只是一小段。

因為不是行軍打仗,所以他們每天以百里速度行進,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選擇營地和安營紮寨,

他們甚至會盡量選擇在城鎮過夜,

沿途地方官府,對於這支南下的兵馬,都是極為客氣,不僅會提供糧食肉蔬這些,其它的便利也是儘可能的提供。

武懷玉一路上甚至都沒住過帳篷。

每天甚至在行進百里停下後,還能趁著時間尚早,提著他的三眼銃揹著弓箭,帶著隨從,去打打獵,射鳥射兔子,晚上還能給親兵們加餐。

住在城鎮裡很方便,尤其是對同行的芙蕾斯塔這個女人來說,雖然她以前吃過許多苦,從遙遠的波斯,一路到了長安,但畢竟是個女子。

每天晚上,她會給懷玉準備好熱水洗腳,有時還會幫他泡澡按摩,甚至不時弄個精緻的晚餐,不累的時候還會為他唱歌跳舞。

不得不說,

芙蕾斯塔是個充滿風情的女人,在這有些無聊的旅途中,有個美麗而又溫柔的女人陪著,確實很不錯。

將近四千裡的路程,很遙遠,好在武懷玉並不急著趕路,倒也還算輕鬆。

砰!

武懷玉夾著三眼銃木杆,銃管口升起一股白煙,

一隻鳥從樹下跌落,

上官儀笑著喊道,“老師好銃法,這三眼銃在老師手裡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剛才這一銃,起碼三十步距離吧,竟然能把樹下的這鳥射落.”

懷玉有點裝逼的把三眼銃舉到面前,用嘴吹了吹。

“唯手熟而已!”

火銃這玩意,跟弓弩雖然說是區別很大的兩種東西,但多練習後,也還是一樣能把精準度提上來的。

武懷玉這一路上,每天都要練三眼銃,確實槍法越來越好了,從一開始十步內都打不中,到現在三十步距離都能打中鳥了。

樹上停著的鳥都能擊中,那戰場上擊敵其實也沒啥問題了。

“還得再練練,五十步命中,才是我想要的.”

行軍隊伍裡除了護衛,也還有後勤人員,包括了神機坊調來的一群工匠,其中既有做火藥的、做火繩的,也有做鉛彈的,甚至還有做火銃的匠人。

武懷玉一路走一路練銃,也不斷的給工匠提供反饋意見,讓他們加以改進,甚至是又打造了一些三眼銃,這些三眼銃就裝備給他的親兵隊。

雖然連小石頭都嫌棄這火銃粗笨,不如弓弩好使,懷玉還是讓他們有空就練。

“五十步外能命中,也不能破甲了吧?”上官儀笑著道,

“五十步外破甲有點難,但殺傷還是有的,”

上官儀只是笑笑,這位武懷玉的學生,這次是隨他南下嶺南,出任嶺南道巡按御史,

嶺南道有一位監察御史,分察百僚,巡按郡縣,糾視刑獄,肅整朝儀,後來朝廷又在每道增派了位巡按御史。

監察御史和巡按御史都是御史臺派出的官員,品級相同,但職責還是各有側重,各道監察御史現在是御史臺察院派出各道,一般是一年一換,駐於各道監察。

要是細分這兩御史的職責,其實大抵是各道監察御史跟明朝的巡按相似,而現在各道的巡按,反而跟明朝的巡撫類似。

各道監察御史是一年一換的出差,而巡按屬於欽差特派。

兩個御史職事上還是有不少重疊之處的,也可以視做是任務太重,一個監察御史忙不過來,於是朝廷又派了個御史來巡查。

兩個御史同在一道,卻互相獨立,互相牽制監督。

這兩御史雖說本職都是察院的監察御史,品級不高,但權力很大,尤其是前途很好。

如李義府之前就是河東道巡按御史,

現在上官儀也出任嶺南道的巡按御史,

錢糧、兵馬、城池、軍餉、城池、徭役等地方事務,主要由巡按上官儀負責,而糾正奸弊、處決重闢、審錄冤刑、參拔吏農、紀驗功賞這些主要是嶺南道監察御史張蘊古管的。

上官儀這個學生做嶺南巡按御史,是皇帝親自任命的,他跟武懷玉的關係,也方便現在嶺南特別的形勢需要。

至於說監察御史張蘊古,這是魏徵推舉的人。

武懷玉不太喜歡張蘊古,為人有點刻板,行事跟魏徵很像,這樣的人講原則,但不好相處。

可這樣的人又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他下嶺南,皇帝給了許多特權可便家行事,但監督也是必不可少的。

武懷玉每天練銃打鳥,張蘊古是絕不會陪同的,雖然他也跟著隊伍同行,他更多的精力花在盯著南下隊伍裡的將士、輔兵,甚至他們帶的部曲隨從,或是隨行商團,會不會擾了沿途百姓,或是踐踏莊稼這些事,盯的很緊。

對武懷玉天天要打獵,勸過幾次,沒有效果後也就懶得再管,但卻也給長安打了不少小報告。

太陽西斜,

武懷玉便結束了今天這簡單的打獵活動,獵物收穫也還可以,幾隻鳥還有幾隻野兔,都是些小動物,因為也沒去太遠的地方。

回到城外營地,

張蘊古竟然在等他。

“武相公,有個不好的訊息,”

“竇州已經全境失守,獠蠻佔領了竇州五縣,高州都督馮智戴連吃敗仗,損兵折將。

其餘幾州的溪垌獠蠻也是氣焰囂張,嶺南局勢已經糜爛,請武相趕緊南下······”

武懷玉打斷了張蘊古,

“獠蠻已經殺出羅竇禺辯義五州,擴散到其它州了嗎?”

“暫時還沒有,但應當很快了,”

武懷玉再次打斷他,“張御史,你是監察御史,嶺南平亂之事不是你份內之事,”

沒理會他的焦急,武懷玉騎馬進了襄陽城,

上官儀跟在他後面進城,“形勢有變,我們是否要改變計劃?”

武懷玉卻是一點不急,“馮智戴、陳龍樹這兩都督,可不是什麼光桿將軍,馮陳兩家可是嶺南最大的豪族,羅竇蠻實力遠不如他們,”

“可現在訊息卻說馮智戴節節敗退?”

“那就說明他們還沒發力,所以我們更不需要急著南下,”

上官儀猶豫了一下,“按我們現在的速度,一天百里,到廣州得四十天.”

“從長安到廣州,四十天也不算久了,明天開始,每天行路六十里便停下.”

“啊?”

“明天開始,要進入戰備狀態了,”

“從襄陽到廣州,還有三千里,一天行路六十里,那還得五十天才能到.”

上官儀覺得太慢了。

“我們得保證到了嶺南後,還有個良好的狀態,我們是去接收嶺南的,不是去送死的,”面對自己的學生,武懷玉甚至沒有保留的告訴他,馮智戴和陳龍樹若是沒有擊敗獠蠻,不把一萬顆首級或是俘虜送到五嶺唐軍面前,

武懷玉是不會越過五嶺進入嶺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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