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玉出了武士稜府,便轉頭去了同坊的許府。

對門子報稱是坊內武士稜侄子,並把武士稜拿給他的一把琵琶做為禮物送上,那也是武士稜為他準備好的,老武說這許洛仁是穎川許氏之後,家裡三代關隴將門三代公爵,打小跟著李世民在京西武功縣長大的。

長安許多貴族勳戚都在武功縣有別館。

李家太原起兵前,李世民去信招來許洛仁一同幹大事,這十年許洛仁也一直是在李世民身邊充當著侍衛隊長的角色,忠心耿耿,許洛仁從沒帶過兵打過仗,但如今仍有江夏縣公爵,並在玄武門後升任大明府統軍,領軍宿衛北門長上。

許洛仁就是李世民極信任的保鏢,他也不研究什麼帶兵打仗,平時最喜歡就是研究馬和琵琶,因為李世民好寶馬和琵琶,許洛仁經常給李世民進獻寶馬和琵琶、琵琶曲。

“這支琵琶倒是不錯,若我沒看錯,當是宣城公武士稜收藏的那支,”許洛仁一眼瞧出這琵琶來歷,笑著對夫人宋善至道:“武士彠召入朝為黃門侍郎了,武士逸也升任韶州刺史,反倒比楊家好多了。”

宋氏也是將門之後,其祖、父都有永寧縣公爵,她彈的一手好琵琶,夫婦倆平時也喜歡彈彈琵琶研究研究樂曲,橫抱那支琵琶便用拔子彈了一曲,大珠小珠落玉盤。

“這琵琶確實是名品,品相音色都極好,也是有年頭的了,宣城公肯將這琵琶交給個旁支族侄做禮,看來對這個年輕人很器重。”

“娘子有所不知,這武二郎便是如今長安城勳貴之家都在傳說爭搶的寶丹之主,據說是從終南山下山來的,在山裡跟樓觀一位得道仙人修道九年,能醫善治還會煉丹相面,翼國公秦叔寶之前傷病纏身病的厲害,臥榻不起,御醫都束手無策,可宿國公程咬金把這武二郎帶到秦府,他一眼就看出情況,並開了丹藥,翼國公服藥之後,很快就好轉,如今再次受任要職,左武衛大將軍、長安道旗鼓將軍,你說神不神?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外傳,那天我與侯君集還陪太子殿下與長孫公和房公微服前去武二郎處,那武二郎也是一眼就看出主上有氣疾,甚至長孫公與房公的身體不適處也是一眼看出,開了方子,後來取了藥拿去給尚藥局的老奉御瞧,都說好。”

“殿下都在考慮要特授他官職,只是還沒考慮好要給他個什麼官職。”

“他既然善醫,為何不徵召進殿中省尚藥局或是太常寺太醫署又或東宮藥藏局?”

“殿下覺得讓他做個醫師,過於屈才了,技術官難有前途。你不知道,那天殿下微服私訪,那小子一張口便是長篇大論,我在門外都能聽的出殿下對他很是欣賞。”

宋至善抱著琵琶,“既然如此,那阿郎便趕緊請這位才俊進府招待。”

“我只是有些猶豫,不想現在跟武家過早牽扯一起,武士彠雖入朝為黃門侍郎,但並不表示殿下就真信任他了,也許只是暫時安撫,明升實降,暗裡奪他揚州大都督治權,到時隨便尋個由頭再換個閒散之職呢?”

“再則那天我陪殿下去見過他。”

宋善至輕撫琵琶,“要不我來見一下他,代阿郎招呼一下。”

“不太合適吧。”

許洛仁也才二十幾歲,宋氏比他還年輕幾歲,武懷玉聽說才十八。

“要不琵琶收下,再還他份禮物,然後便說阿郎今日不在府上?”宋善至本來沒想那麼多,見丈夫在意,也才意識到武二郎是個年輕男子確實不適合兩人相見。

“也行,挑一匹馬給他。”

懷玉在外面等了好一會,結果許府一個管家牽了匹党項河曲馬出來,“我家阿郎今日不在府上,夫人很喜歡武二郎送的琵琶,代阿郎收下了,只是她不方便出面招待你,實在失禮,夫人特選了這匹河曲馬回贈武二郎。”

管家特意提醒懷玉,說這馬可是許洛仁親自挑選回來的好馬,產自吐谷渾党項八部河曲之地,尋常河曲馬也就八百斤左右,這匹卻有一千多斤重,身高五尺,比普通的高了不少。

比起六七百斤的契丹馬,那高大了一圈,其負重能力也更強。

這樣一匹馬,價值不菲,比懷玉送的那琵琶只貴不便宜,當然,懷玉那琵琶也是收藏級的,在真正喜歡的人眼裡,那價值也是不好說的。

“請武二郎一定收下。”

懷玉看著那匹超過一米五高的馬,神駿而富有悍威,頭重稍長但無粗相,耳長而尖前豎而靈。眼大中等,腰背寬廣平直,毛色則是白色。

背毛鬃毛尾毛四肢,全身都是白色的,沒一絲雜毛,這樣的純色白馬還是較少見的,也更襯的這馬雄駿好看。

懷玉覺得這馬太貴,但對方一定要他收下。

“那我下次再來拜訪許公。”

沒見到許洛仁,但送的琵琶對方收了,還回了匹雄駿河曲白馬,懷玉覺得這趟沒白來,起碼這位李世民近身保鏢家沒嫌棄他武二郎,甚至可能透露出武家目前還是比較安全的,否則人家根本不可能收他的禮,更不會回匹好馬。

牽著一黑一白兩馬匹在坊街上走,還是很搶眼的。

懷玉便乾脆又先回了趟懷遠坊,把白馬給潤娘先照顧著,他又去了懷德坊程家,老程對他送來的禮物很喜歡,不僅把其中的人參養榮丸直接就捏碎蠟殼吃了一丸,還叫人打來水,直接拿香胰子試用起來,塗的滿臉滿手泡沫,搓的十分興奮。

“這玩意比澡豆好用,這香味也挺對我味,好東西。”

“管家,以後府上就不要再去買什麼澡豆麵藥手膏了,都去懷玉的千金堂買這香胰子用。”

“程叔,還買什麼,以後我每月讓人給府上送些使用便是。”

“我程知節還缺那點錢麼,還能佔後輩便宜?”

坐著聊了會天,懷玉說要去秦瓊府上拜訪。

“同去。”

程咬金叫上次子處亮跟著同去。

秦瓊最近很忙,他現在升任左武衛大將軍,又還兼著長安道旗鼓將軍,還要檢校宮城北門屯營兵馬,一人身兼數個要職,甚至到了晚上還要去東宮給李世民站崗。

本來吃了懷玉開的藥後,身體在好轉,可最近忙的又變的虛弱起來。

“每天晚上為太子殿下站崗守夜?”

“嗯,殿下最近時常做惡夢,只有叔寶和敬德為他站崗守夜,那邪祟惡鬼才不敢靠近,殿下才能安眠。只是如此一來,叔寶這剛好轉的身體,又不免承受不住,每晚頂盔貫甲站一夜,白天還要身兼數職,哪裡吃的消。”程咬金嘆氣道,“我本來想頂替叔寶為殿下值夜,可沒叔寶那本事鎮不住,殿下仍做惡夢。”

懷玉聽了後也不由的心疼秦叔寶,本來上次秦叔寶答應要去白鹿原休息療養的,結果現在不僅身兼數個要職,還得為李世民值夜,這還沒恢復的身體哪扛的住。

“就叔寶和敬德兩人站崗守夜才有用,換別人都不行,我、侯君集、許洛仁、周孝範、段志玄、張公謹、劉師立,甚至高士廉、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都不行。

秦瓊一臉憔悴,卻沒怨言:“如果我辛苦一些,能讓殿下安神,那也是應當和值得的。”

程咬金問懷玉:“二郎有沒有什麼良方,可以緩解下殿下的這種情況呢?”

懷玉覺得李世民這可能多少有點做賊心虛,不管玄武門之變如何發生的,但終究人是弒兄殺弟囚父奪位,那天也死了那麼多人,心中不安晚上睡不著都很正常,尤其是這事情畢竟剛發生不久,現在他這位置也還沒坐穩,突厥又大舉壓境,李世民的心理壓力肯定非常巨大。

李世民畢竟也才二十幾歲的人,做惡夢那也是身體壓力過大的一種體現。說不定他也天天擔憂自己晚上睡覺時被別人宮變造反呢,李淵不就是在睡夢中被他派侯君集等給挾持到海池龍舟上嗎,他的表叔楊廣,也是在江都被叛亂的驍果軍給絞死的。

秦瓊尉遲恭既忠且勇,武力超雄,他們披甲執銳守在他寢宮外,才能讓他安心一些。

“可以開個鎮定安神的丹藥,有助晚上安眠,但·······”懷玉覺得李世民主要還是有些心病。

他突然想到一事,秦瓊尉遲恭是門神,但唐以前的門神並不是他們二人,以前的門神好像叫神荼鬱壘。

“除了安神的丹藥,我這倒還是有一法,我可以為翼國公畫一副像在桃木板上,再用硃砂混黑狗血加硝石硫磺水銀等繪製符篆,掛在宮門之上,能使這畫像有辟邪驅魔之效,到時再把翼國公戰陣上使用的大鐵槍和金鐧、鎧甲擺在宮前,一樣能鎮魔驅邪作用。”

“翼國公的鎧甲、鐵槍、金鐧隨秦公曆經百戰,上面浸滿無數鮮血,也還有秦公將血,這是對妖魔邪祟最有威懾的。”

用貼符篆的桃木畫像加上秦瓊的武器鎧甲,代替秦瓊站崗守門。

程咬金聽了倒是既驚訝又欣喜,“真行?”

“肯定行。”

秦瓊道:“我辛苦些無事的,之前換人守夜,殿下不得安眠,這法子萬一不行,到時又讓殿下受苦。”

老程指著懷玉:“二郎的本事你也是親自體會過的,我老程也是極信服的,人家終南山跟著老神仙的,名師出高徒,他師傅那是一百多歲羽化得道昇仙的高人,樓觀道煉丹畫符的本事天下皆知,何不讓他一試,這樣以後也能一勞永逸,否則哪天你累倒了,到時誰再來為殿下守門護衛?”

“那試試?”

“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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