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歸途
季盞的身體越來越冷，在天色又一輪暗下之時，景颯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是揹著季盞在這片荒蕪的雪地裡行走的第幾天。
早在從沉睡中清醒後，景颯就將自己的終端扔掉了，徹底切斷了和基地聯絡的可能。
路上不斷有怪物因為嗅到進化者的氣息而向季盞的方向靠近，但它們都在畏懼景颯，稍稍大膽一些地靠近一點，下場都極為慘烈。
景颯雖然面色不顯，但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極為危險的氣息，金色的眼瞳根本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景颯目光掃過暗處蠢蠢欲動的那些怪物，微微沉了沉眸色，“就這麼想要她嗎？”
面容猙獰的怪物將進化者看做自己的美食，尤其對進化者的屍體更是垂涎三尺，若非感覺到景颯非同尋常的氣息，此刻恐怕早已撲上去分食了季盞。
“滾開。”
景颯走到一處廢棄的房屋前，看到上面攀附的怪物，低喝一聲。
怪物飛一樣地逃竄。
景颯揹著季盞進了房屋，房屋破爛，但勉強可以遮擋風雪。
景颯將季盞小心翼翼地放下來，面色青白的季盞毫無聲息地被景颯包裹在外衣中，眼角下淚痣的顏色彷彿都黯淡了下去。
景颯低垂下眼睫，俯下身貼在季盞的頸窩中。
季盞的面板也已經失去了溫度，他感覺不到面板下的血液流動，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季盞已經死了。
景颯就這樣貼在季盞的身上五分鐘的時間，想要就這樣和季盞一起睡下去。
但最後他還是決定放手一搏。
景颯直起身體，他從自己衣服的口袋裡拿出兩枚怪物晶核。
人類吞噬怪物晶核的下場會變成什麼樣，在圖烏魯父女的身上他們都是見過的。
晶核有一定機率能讓普通人變成進化者，但也有可能會讓人變成怪物的寄宿體……
景颯手中捏著顏色渾濁的晶體，在窗外透進的光芒照耀下，混雜糅和的顏色好似也印在了他的金色眼瞳之中，好似在景颯的眼底匯聚成了孕育著生命的源泉。
景颯張口，將兩枚晶核含在嘴中，隨即再次俯下身，兩手捧著季盞的臉，吻住她的唇瓣。
舌尖撬開緊閉的唇縫，將晶核頂入季盞的口中。
這本該是一個熱烈又浪漫的親吻，可是一方失去了生命力，這個親吻便帶著生離死別的殘酷決絕。
景颯撫上季盞的喉嚨，讓季盞可以配合吞嚥，直到保證那兩枚晶核在季盞的身體中紮了根，景颯的唇才退開了一些。
景颯起身，半抱起季盞，任憑外面的風雪呼嘯，他只是低垂下頭，好似又再次沉睡一般，埋在季盞的頸窩中。
“季盞……”沉睡前的最後一絲輕喚如曖昧的呢喃，眼眸中的金色如落日般沉下。
不知過了多久，在聽到季盞的身體中似是有什麼東西萌芽的聲音後，景颯才重新背起季盞，再次踏入白色的雪原，向著第五安全基地的方向前行。
……
再次回到第五安全基地時，是離開雪山的第十二天了。
安全基地門口排著幾十人的零散隊伍，有外出任務迴歸的，也有在野外無法再獨自生存的人類投奔而來的，但每個人的神情都是一樣的。
被蹉跎後的絕望，灰暗，悲痛。
除卻此刻排在隊伍最末尾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得單薄，上半張臉被繃帶纏滿，浸染著血汙的繃帶鬆鬆垮垮，讓人很輕易地就能窺探到他臉上血淋淋的傷口。
排在前面的人偷偷用餘光瞥了一眼自己身後這個身形高大，滿是血氣的男人，這個男人背上還揹著個人，只是他背上的人被一件外套蓋得嚴嚴實實，只能看到垂落下來的一隻胳膊。
單憑這隻胳膊看，是個女人的。
排在前面的人惋惜的搖了搖頭，只當是他們是一對已經陰陽兩隔的愛人，他勸道：“兄弟，基地只允許進化者的屍體回收，你背上的……”
“她還活著。”
景颯看向排在他前面的人，目光黑沉沉的，再加上纏在臉上的繃帶，更顯得陰沉壓抑。
景颯似是從那人怔愣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恐懼，現在臨近關卡，景颯不想節外生枝，便放緩語氣，眼中偽裝出溫和，“雖然遇到了很危險的事情，但是我的愛人還活著。”
那人莫名打了個寒顫，愣是轉身不敢再往後看。
很快，基地入口的檢查關卡就輪到了景颯。
景颯將礦山任務之前就準備好的兩張身份卡遞給檢查人員，這是他在內層基地還未停職前就辦好的東西，以少校軍銜要置辦兩張外層基地的身份卡並不是什麼難事。
景颯和季盞現在的身份是外層基地中執行野外任務的普通人，普通人進行野外任務的傷亡率高達百分之七十，尤其是在母體怪物出現以後，傷亡情況愈發嚴重起來，所以景颯和季盞這樣傷痕累累的樣子才顯得正常。
外層關卡的身份排查並不是很嚴格，畢竟還沒有哪個怪物會混跡在人類之中，他們主要排查的是從野外回來的人身上是否有被感染型怪物咬過的傷口。
景颯和季盞的身份卡並沒有被檢測出異樣，之後便是身體檢查。
但是檢查人員誤以為景颯背上背的季盞已經死亡，攔下道：“普通人的屍體是不允許帶回基地的，請不要給基地增添負擔。”
景颯道：“她只是從高處掉下來了而已，還沒有死。”
景颯不得不把季盞放下來，季盞的臉上有三分之二的面積也被繃帶纏住，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來。
檢察人員用儀器對季盞進行檢查，確認季盞的生命跡象後，才沒有再叫景颯把她扔出基地。
之後便是感染傷口的檢查，現在已經有了可以檢測出感染傷口的試劑，只需要採集一點景颯和季盞的血液檢驗便可。
比起對季盞生命跡象確認的檢查，景颯其實更忌憚採集血液樣本。
採集了樣本就等同於留下了證據，若是內層基地有人刻意要查，便能查到他和季盞在這一天出現在了關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