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初興之劫我來應

天曆六十三年(天國曆140年),柳域大旱,赤地千里,蝗災肆虐,顆粒無收。

好在奉行教令各國皆有儲備糧倉,加之人口大量減少,勉強可保一部分人生存下去,不至於社會崩壞,退化到奴隸社會時期。

相臨近的大晉,已經處在半退化的地步了,如果說天地災劫對人族影響是巨大的,那麼對於道佛而言只是少了些弟子來源,和因果業力。

但對聖皇嬴稷來說是致命的,因為他的一切超凡根源都來自於萬民,如今的聖皇也是最為虛弱的時候。

恰好,也是白沚勢力最虛弱的時刻,命運有時候就是這般奇特。大晉與柳教相生相剋。

在柳域大旱時刻,天國之上派遣上百位蛇仙降臨人間,施展仙法呼風喚雨。

現在的柳域人族,因為信奉柳教,倡導自然共生,對於妖類已經不再排斥,甚至在天沚國五大仙門的妖物可以用半妖半人之身大搖大擺的行走大街小巷中,凡人們多為恭敬,反倒是沒有了懼怕。

而進入柳域的妖,一旦被發現吃人,那麼將會輕則廢去修為,重則打入天牢妖獄受盡一百多種刑罰之後再處死。

所以柳域內人妖兩族關係逐漸融洽,甚至白沚還允許一些新的修仙宗門建立,倡導諸法並行。

而曾經被白沚親身點化過的武者,於顯之,武道大成,破關而出,突破人間武道的桎梏,成為了武仙,強悍的肉身和異化的內力足以讓他勝過普通的化形妖物。

但武道終究難修,於顯之此生武道潛力已經耗盡,堪比黃品大妖的武者也不過壽八百。

他一出關,便昭告天下武林,無數武者聞風而動,皆拜其為師,欲求武道。

而於顯之作為武道的開創者,在天下武者心中地位崇高無比,甚至被尊為武聖。他是此界第一位憑藉武道踏入仙道中境界的武者,可以說是他開闢了武道成仙的可能,被此界之人叫一聲尊號也是當之無愧。

武道艱難且長,於顯之廣收天下武林中人,共同專研探討武道前路,也只有這樣集天下武學之精,才有可能更進一步,否則閉門造車,只怕千代萬代都達不到武道開啟大世的契機。

隨著於顯之一路攜數百弟子向西遊遍列國,天下武道者越來越多,許多曾經的武道宗師擁有了堪比尚未化形的小妖戰力,踏入了武道的門檻,他們被稱為武基者,奠定了武道之基的修行者。

白沚並不懼怕柳域內這些武道、散修、修仙宗門崛起,如今內憂外患,正是用人之時,只有如此廣納百川,寬博若海,才能出現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局面。

水至清則無魚,一潭死水,又能存在多久?唯有活水,方能源遠流長。白沚的胸襟,一向很寬廣。

柳域內,武道、仙道、妖道、神道齊興,其他十七國尚不明顯,但在天沚國都,洛都城中,大街上隨處可見修仙者、武道者、妖、柳教弟子。

只是如今方有興起之象,就遭遇了這般大旱大災,只怕凡人數量又要去十之一二。

所以天國之上,群仙再次降落人間,呼風喚雨,普降甘霖。

這些事情已經不需要白沚再去下令,天官體系,神官體系,仙官體系互相配合,許多事情都可以自行處理運轉。

況且,許多妖物、仙家感受到了去人間行善積德的好處,有不少妖物都自發的深入人間主動救災。

而虺山金頂峰,則成了人妖兩界的門戶,只要得到天祁北府的允許,北府之妖皆可正大光明的進入人間。甚至還有商人謀利,做起了妖的生意。

當白素帶領群妖施法招雨數月,遍佈十八國之地時,忽然招不來雨了,而且甚至連烏雲都找不來了,酷烈的陽光再次普照大地,將才恢復一些流水的河湖再次蒸發殆盡。

不過蝗災倒是減輕了許多,有群妖出手,許多飛鳥小妖、山雞精、鼠妖等妖眾招引族群,大吃特吃,驚退了蝗蟲大軍直接北上不再停留。

這些蝗蟲之所以北上選擇此路,其實都是因為吞天妖域的大妖驅使。蝗蟲的天敵剋星便是蟾蜍蛙類,他們可以壓制蝗蟲之潮行路方向,進而影響到天祁北府地域和人族之地。

白沚其實都知道,但他不會去觸這個黴頭,敵人太強且多,力有不及。

而且,當年白沚拉攏金毛猴王與他同稱天祁妖府,實在是明智之舉。

現在正因為有金毛在南方更靠近吞天妖府頂著壓力,白沚才能專心應對來自於北方的敵人勢力。

吞天妖域的妖主已經可以深入祁南山脈了,前不久還在邀月崖下和金毛戰了一場,只不過有著混天棍這件比天品法寶都強大的半仙之寶在手,加上他被血羅又強化過肉氣,半步上境界的肉身配合半仙之寶加上地品圓滿的法力,戰力之強哪怕人仙都不一定能生擒金毛猴王。

白沚不久前還派人送去南府幾件上好的靈物,以稍稍平息金毛猴王的不滿。

只是如今諸國大旱久不得解,長此以往只怕西方列國就會化作一片大沙漠。

白沚在神宮中思量著對策,勐然間想起了八百多年前,虺山那時還被叫做萬蛇山,祁南州遇到了一頭兇獸旱魃,引發百年未有的大旱災。

那個時候,旱魃就已經是地品了,被大晉眾神斬去一臂遁逃而走,那一臂落地成漠百里。

他心中微沉,白素的喚雨之術絕對沒有問題,只怕是當年的那頭旱魃回來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隻手臂。那是他最初的道體,缺少那一部分是身體本源,哪怕補回來也不是最完美的。

八百多年的時間足以讓這頭兇獸藉助十九洲的大旱之力修成天品,如今又輪臨南洲大旱,只怕是這兇獸要成道了!

白沚已經猜到了對方想要幹什麼,絕地萬里盡成沙,連同虺山之地,還有曾經的落臂之力,然後身合此方大地,晉升上境界,成為絕世兇獸。

沒有想到當年之事,隔了那麼多年反而成為兇災,白沚與這頭旱魃,是生死仇敵,還要算上青蒼。

旱魃想要成道,就必須滅了柳域生靈。而曌能不能有奇蹟發生,還有白沚想要成大事,就必須守住柳域。

他與這兇獸已然是大道相爭的生死仇敵!

白沚勐然間想到了一眾蛇妖,若真是旱魃,那麼他們可都是此獸喜食之物!

想到這裡,眉心神紋閃爍,當即傳訊眾妖退回。

但這時神宮外傳來一道特殊的音赫,是遍佈柳域的黑蟻信訊,群妖的求助之音。

白沚心中一沉,霍然起身出了神宮。

宮外,承詔神官蘇南和一眾天女甲士見了他忙躬身拜道:“叩見帝君!”

白沚點頭,對蘇南囑託道:“下界有變,本君需親身而去,你去囑託各部謹守天門,命天兵官房秀巡視天河各處謹防生變。”

蘇南忙道:“是,帝君!”

白沚踏步走了數下,正要離去,卻眉心一緊,心中一陣驚季之感。

他勐然頓住了腳步,這是心血來潮示警,他不得不回望帝君神宮,虛妄之言透過雲層看到了其上的一層黑氣。

白沚心中明白,在暗處,定然有人窺探著天國,若他離去,天國只怕就危險了。

如今的天國各處都已經逐漸完善完備,九天罡風層、天河防禦、還有四方天門大陣,足可以抵擋地品大修,就是天品大修強闖也要耗費大力氣才能突破防護。

這是白沚不在的情況下,如果有他在,坐鎮居中,天品也無法強攻而入。

想了想,白沚伸手一點,四色光芒閃爍升空,乾坤傘緩緩開啟,垂落下四色神光護持住了天國。

有乾坤傘在,哪怕是上境界,也一時半會強攻不破。白沚召來了十二郎和辰蝶,吩咐道:“這三道靈符可發出三次乾坤傘的顛倒之力,你們二人守好天國。”

十二郎和辰蝶鄭重的點頭應聲,“定然不負帝君所託,誓死捍衛天國!”

白沚稍稍安心,身形一動,便遁空而走。

……

柳域,桐國。

暴烈的大日之下,有一片陰暗的百丈雲層,雲層下是一個白鬚老道,手持拂塵搭在左臂上,念動著法咒,面色蒼白無比。

而在老道的身後,是七八道蛇形身影,白素和小青同樣在施法掐訣,一青一白二氣在雲層中流轉,抵消著天幕火煞。

小青和白素身後則是幾位中境界的化形蛇妖和柳仙家,他們則將全身法力運到二人身上,頑力抵抗。

在他們的面前,有一個滿臉血色紋脈又似疤痕的光頭男子立在空中,不時用怪異的角度扭動一下脖子,給人一種恐懼的氣場。

他獰笑著發出半獸半人的聲音道:“你這人類,倒是有趣,為了幾個蛇妖願意捨命。”

白鬚老道咬著牙,冷聲道:“孽畜,你這兇獸,本就是人人得而誅之。”

“呵~”紅色疤臉男子抬起自己細長的手指,放在眼前打量了片刻,不急不緩道:“孽畜?你身後的這些蛇類不也是孽畜嗎?老道士,我倒要看看你這把老骨頭還能堅持多久。

“化雪前輩,帝君再有一炷香時間就能趕到,我們再堅持片刻!”白素吃力的出聲道。

“哦?那條白蛇終於要來了嗎?”疤臉男子獰笑道:“八百七十多年前,我地品大成,心得天品契機,卻被它害得道軀殘損,大道難成,今時今日我終於可報此愁了!”

說著,他又扭頭看向化雪老道:“既然他來了,你們這些餌也就沒用了,一併化了吧。”

說罷,他一揮手,頓時大日之上落下一道金色神光如同利劍刺破冰雪雲層,眾人慘叫一聲紛紛被震反噬吐血,恐怖的火焰焚燒著他們,八條巨蟒被逼出原形在地上拼命扭動著身軀掙扎。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流逝越過大地,群蛇的身影消失不見。

一個披著滿頭銀髮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時忽然出現在了原地,隨著他的到來,彷若天地一清。

“帝君大人!”

白素和小青一臉驚喜,化雪老道也露出瞭如釋重負的面容。

白沚將幾條縮小的蛇類送給白素,道:“你們速速歸去,帶他們回去好好養傷。”

“是,帝君!”

二妖接過後,就飛遁離去。

“多謝化雪道友了,此事過後,定有重謝!道友先行回山修養吧。”

白沚澹笑一聲,向他道謝,若沒有化雪老道,只怕他也來不及趕到。

化雪老道勉強一笑,“帝君客氣,我已無再戰之力了,既然如此老道我就先行一步,不拖累帝君了!”

說罷,他也轉身離去。

疤臉男子嗤笑道:“終於來了,即便你今日放他們走了,來日待我的步伐踏至虺山,他們還是一樣會死在我的腳下!”

白沚不以為意,道:“旱魃,你也不過是趁劫而起的兇獸,劫起時兇,劫落時亡。天元界的四象劫落時,就是你命隕之時。”

“哈哈哈,可笑至極!”旱魃狂笑道:“四象劫終少說也要再過兩百年,可你今日就難逃隕落之機!我還以為名傳天下的南華帝君有多大能耐呢,原來不過是區區地品。”

白沚聞言笑了一聲,“當年你地品火煞便能被我以下境界之身破除,今時今日,又如何不能再破一次?”

“狂妄至極!找死!”旱魃大怒,仰天長嘯一聲,“吼~”

頓時一股驚天火煞洶湧而來,大地地面被焚燒的龜裂,甚至開始有融化的跡象。

白沚伸手一拂,一卷古畫展於蒼穹,畫卷之上已經被火煞逐漸焚燒,但畫中之月仍存真意。

他嘆息一聲,這件古畫終究是難存世間,然後單手掐訣,念動而起,虛空九點星芒閃爍,落在了千丈之地,地面上星紋縱橫交錯,眨眼睛就成了一座大陣將他和旱魃罩在了大陣之中。

望月圖最後的月之真意隨著白沚伸手一點,驀然破碎萬千,如同月影蝴蝶遮天蔽日。

白沚念道:“月落中天,長夜臨空。”

下一刻,月光碎裂,天光盡消,方圓百里萬丈日月顛倒,極夜無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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