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姜天成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專注的望向玻璃倉中的男人臉時，莫名的寒意就像冰冷的蛇緩緩游上了他的背部，整個大腦在瞬間清空。
怎麼會？
恐懼緊緊攝住他的心臟，一點一點的收緊，他彷彿能覺察到玻璃倉內的臉對他似有似無的笑。
那赫然是，與姜天成一模一樣的臉。
他呆住了，怪異的舉動被米爾發現，“姜生，是不是驚呆了？”
姜天成默然點頭。
米爾臉上閃爍著興奮的光彩，推開門走進去，指著玻璃倉深情的說著，“這是偉大的進步，這是人類科學的巨大突破。
你也認得他吧！
古國幾個月前，在國際上粉墨登場的人物，他們那個叫什麼鐵衛組織的天花板戰力。
呵呵，那個年輕人，姜天成。”
米爾倒此刻還不知道，姜天成原主就站在他的身邊。
姜天成盡力讓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馬腳，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讓聲音帶著那麼一點驚喜與疑惑。
“他怎麼在這裡？”他沉吟著，“這個人十分厲害，聽說他一個人幹掉了好幾名S級異能者，是摧枯拉朽的戰勝，對方毫無還手的能力。
你們怎麼抓住他的？”
“哈哈哈~”
米爾快樂的搖著頭，臉頰上的肥肉隨著頭部的轉動搖晃著，他走到邱榮面前，抱住老教授的肩膀。
“這多虧了邱教授！”
邱榮捏著米爾的手指，把他的胖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挪開，對於面前陌生的男人，他心底升起一絲狐疑。
這是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明明從未見過，卻朦朧中產生了熟悉感的古怪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極為的不舒服。
他帶著專業技術人員特有的孤傲與知識分子的清高，對米爾突然間親密的舉動有些抗拒，對姜天成則是愛答不理的解釋。
“這只不過是個複製品而已，不用那麼驚訝。”他懶散的說道，“想要抓住他本人配合我的研究，依照我對他的瞭解，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姜天成問道。
邱榮哼了一聲，想起姜天成在監察部實驗室裡渾身電光火光縈繞身軀的情景，到現在心裡還是一陣發寒。
那根本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力量。
或許將來可以憑藉科技的力量做到，但絕不是現在。
“告訴你你也不懂。”邱榮白了姜天成一眼，沒搭理他，轉頭問米爾，“你來這裡有什麼事？”
那高傲的態度好像高高在上的國王，質疑未經許可就擅自回到國度的諸侯。
米爾笑嘻嘻的，不氣又也不惱，“這位是我的合作伙伴，下一次異化實驗就是幫他的。”
“哦，新來的小白鼠，呵~你帶他四處看看，別嚇破了膽。”
邱榮不屑的瞄了姜天成一眼，隨即自顧自回到試驗儀器前，吩咐助手們仔細觀察，不要忽略任何細節。
兩人離開實驗室，姜天成忽然問道，“他可以做到嗎？”
“是的，你不用擔心。毫無疑問，邱榮教授是世界上最好的基因研究專家，有他在，你就放心吧！”
姜天成微微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就這些？”
“這只不過是一小部分。每一名改造人員都是我們組織的寶貴財富，我會盡全力保證他們在改造時有最大的機率活下來。”
他一指左邊刷著紅色記號的機械大門，“哪裡，就是一切的保障。”
姜天成沿著他的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大門外站著兩名全副武裝的戰士。
即使在這隱蔽的基地內部，他們也穿戴著防彈背心，臉上帶著面罩，似乎不願意讓人看出他們的身份，也小心戒備著靠近的任何人。
看到米爾，兩人目光肅然，站直，打起精神。
“這裡面的東西，希望你能夠適應！”米爾道。
姜天成笑笑，沒說話。
米爾示意兩人開啟氣壓機械大門。
咔嚓聲中，銀白色閃耀著光澤的大門徐徐開啟後，姜天成眼前出現了一片暗紅的血河，河水洶湧彭拜，從大門中滾滾而出，帶著隆隆的流水聲衝到兩人面前。
前一刻，他心情激盪，恐懼突起，下一秒
，血河消失，眼前一切歸於平靜。
方才驚心動魄的一切消失無影，又恢復了燈光照耀下的過道情景，白花花的燈光照在金屬牆壁上，那兩名全副武裝的人員看到米爾，齊齊一禮。
米爾揹負雙手，挺著肚子站在門前，兩人安保一左一右拉開了大門。
紅色、赤條條密佈的紅色血氣。
就連天花板上的方形大燈也在這似有似無的血氣裡籠罩上淡淡的紅色。
幾百張方形金屬臺，一米寬、兩米長排列的整整齊齊，每張金屬臺旁邊都有一臺跳動著位元組的儀器，上面伸出3條小拇指粗細的塑膠管，另一頭插在躺在金屬臺上的人的手臂上。
“這是？”姜天成驚疑不定的望著眼前一切，思緒一時間有些混亂。
“基因改造要耗費大量的財力，即便以辛加集團的財力，也會吃不消。”他笑著，“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項研發，就像抽水泵，二十年來幾乎抽乾了辛加集團的血。
所以，我只好找點其他途徑搞點錢。”
“人口買賣、器管移植的確是個大生意。”姜天成的聲音裡不含任何情緒，只是隨口說著，“這些商品現在不過是造血機，如果有需要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上市交易了。”
“呼~”
米爾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血腥的氣體充斥自己的胸腔，隨後又緩緩的吐了出來。
微微帶著腥味的空氣刺激著他的大腦，讓他的精神變得亢奮起來。
“我在這裡養著他們，自然不是白白養著。就像豬，長大了、成熟了，也該出圈賣肉了。”
這些靜靜躺著冰冷金屬臺上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不知是誰的孩子、又是誰夢裡的情人，或又是誰的丈夫？
米爾站在姜天成身前，面對這廣闊的場地，興奮的演說，而他身後，姜天成神色肅然，冷冷的盯視米爾的後背。
當米爾神采飛揚的回頭時，姜天成的面容已經恢復了平靜，嘴角還帶著笑意，似乎對米爾勾勒出的未來場景很滿意。
“很不錯。在我們古國，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屠百萬人成王。”
姜天成掃視著那些緊閉雙眼的軀體，一字一頓道，“你心狠、毒辣，一定能成功...上天會看著你的。”
“成大事不拘小節，屠百萬人成王？你們古國人還真是善於總結。不過，他們說的很好，很具體。果然是歷史悠久的民族。”
他向前面走著，“走，我帶你看看其他東西。”
...
而在此時，地點位於維也納情報局辦公大樓會議室，十幾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嚴肅的望著螢幕昏紅的光線裡，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場景。
“砰~”
螢幕前有位頭髮花白的絡腮鬍老者，眼中幾乎能噴出火來，他臉頰上的肉微微跳動著，然後猛然間一拍桌面，“竟然把人當做牲畜圈養起來，簡直是毫無人性。”
旁邊一人憤憤不平的接著說，“還有，克隆人不是早就被禁止了嗎？怎麼辛加集團還是這麼大膽，經過克隆姜天成。如果古國知道這件事情，問詢起來，我們該怎麼回答？”
“他們已經知道了。”沉默中一人低聲道，“現在潛伏在這所研究基地的影片提供者，就是姜天成。”
“什麼？”
十幾張臉齊齊望向頭頂光禿的鷹鉤鼻大齡中年人，眼中閃爍不定，“卡爾，姜天成已經成功潛入，現在就跟在米爾身邊？”
“呵呵~”米爾笑笑，然後講出了令所有人心神不安的事實，“我想是的。”
會議室的空氣陡然凝固，所有人在一瞬間都沉默不語，一股無形的壓力忽然出現在上空，令在場的人的心情變得十分沉重。
半晌，螢幕前第一個開口說話的老者開口打破了壓抑的氛圍，“克隆姜先生的事情現在不是重點。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立刻出動戰鬥人員，將辛加集團一網打盡。
至於以後向古國政府如何解釋，留給總局局長大人自己頭疼去吧。”
...
跟著米爾又在這所地下基地參觀了一個小時，見識了裝置齊全、儀器先進、科研人員的紮實基本功後...
對於辛加這處隱蔽的研究基地，姜天成有了新的認識。
外面的
傳言不假，除了殘忍的犯罪事實外，他們甚至販賣一些緊俏的軍火，一些奇奇怪怪的基因改造怪獸也泡在營養液中。
姜天成甚至看到了一隻長著人的身子卻有類似老虎頭顱的怪物。
走近看時，能看到怪物臉上淡黃色的毛髮在水中緩緩飄動，眉宇間的肌肉偶而會難以察覺的抖動，好像下一秒就會醒過來。
估摸著時間，姜天成提出想再去看看那個克隆人。
瞧著他急切的模樣，米爾覺得面前這人一定是被科學的力量迷住了，也不枉自己辛辛苦苦帶著他在基地四處參觀，向他展示科研實力。
他和藹笑著答應了姜天成的要求，又帶著他來到邱榮所在的研究室。
對此，邱榮十分不滿，認為兩人會影響自己的研究。
他毫不在乎米爾的身份，也不顧忌他殘忍的性情，直接一伸手指向門的方向，“出去~”
米爾竟然也絲毫不生氣，他明白邱榮天生就是這種誰也不鳥的性格，樂呵呵道，“邱教授，姜生十分崇拜你，對這個實驗品也很感興趣。
我們就在一旁看看，絕對不會出聲打擾你的。”
邱榮也不傻，想了想答應了，“好吧”，隨後扭頭把眼睛放著面前的電子顯微鏡前觀察起來。
不過，很快他就停止了觀察，站直身子，嘴裡唸叨著“姜生”，又偷偷在姜天成臉上打量了幾眼。
姜生與記憶中姜天成的身影逐漸重合，但是那張臉完全不同。
他心裡有些莫名忐忑，因為，這兩人的體型實在是太像了。
“嗚~嗚~”
基地中悠長的警報聲忽然在頭頂響起，伴隨著一道女聲，“戰鬥人員立刻做好戰鬥準備，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
實驗室中的幾人停止動作，聽著警報聲中女人的聲音，一時間面面相覷。
姜天成暗道，終於來了。
臉上卻勃然變色，一扭頭兇狠的盯向米爾，帥先發問，“怎麼回事，你出賣我？”
米爾此時也是用懷疑警惕的眼睛盯向姜天成，剛想開口，就被對方一句話給堵了回來。
發覺對方的眼神逐漸殘酷，殺意越來越濃時，米爾連忙開口，“這裡一定有內鬼。該死的，姜生，你在這裡保護邱教授，我帶人幹掉那些闖入者。”
姜天成重重點頭，“你放心，我會保護好邱教授的。”
米爾轉身跑出實驗室，一邊招呼警衛跟上他，一邊急匆匆跑著。
過道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姜天成回頭，發現邱榮也在偷偷打量自己。
四目相對，邱榮立刻移開了視線，裝作無意識的眼神碰撞，然後自己爬到電腦前，在主機箱USB介面裡插入硬碟。
游標閃爍著在螢幕上來回擺動，隨後鍵盤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
速度極快，手法嫻熟。
一看，就是老手。
螢幕中的載入進度條顯示100%後，邱榮拔出了硬碟，想要塞進衣服時，旁邊伸過來一張大手，搶走了硬碟。
“哎咦~”
老教授頓時不痛快了，“誰呀~”
扭過頭時，聲音戛然而止。
姜天成那張熟悉的臉帶著溫和的笑意，正站在旁邊，好奇的觀察自己的臉。
一瞬間，邱榮魂飛魄散，頭髮豎起，幾乎不能自已。
這時，他明白了剛才在這人身上覺察到的不合理。
姜生就是姜天成。
我特麼真笨。
他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
“我早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一定回來找我的。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麼快。你是要現在殺了我嗎？”
邱榮似乎老了十歲。
背叛國家，竊取絕密情報，那一條，都夠他死十次了。
更何況，他得罪的還是做事不考慮底限的監察部。
姜天成將對方垂頭喪氣的表情看在眼裡，別有所指的笑著說，“不，我不會殺你。
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