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目光倏的一縮，心神為之一擰，不由駭然。
這般邪惡怪物僅僅從外表來看，已是這世間所有邪惡的化身，那聲令人頭皮發麻的怪叫，更是勾起人記憶中最可怕的回憶。
“阿橫，不要分心！這是聚惡。這怪物是由將死之人的魂魄構築而成，人臨死前，所有的惡意在魂魄中放大，又用護魂壺保管好。
長此以往，所有進入護魂壺的惡魂互相吞噬，只有眼前這頭是最後的勝利者。
它雖然強大，但也不是沒有弱點！”
聽著姜天成徐徐道來，阿橫奇異的望了他一眼，瞬間的好奇壓過恐懼，令他胡思亂想起來。
天成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甚至姜天成自己也是一愣，為什麼我會知道。
但眼下也容不得多想，他拋棄雜念，搜刮記憶，某個瞬間，再次醒悟。
“阿橫，此物乃是天地間冤仇憎惡所生，無法力敵，但操縱起來也是十分耗費精力，我先抵擋住他，你想辦法去找那幕後之人。他一定在附近！”
“世上臥虎藏龍，能人何其多，倒是我太高看了自己。”
姜天成自入鐵衛以來，一路順風順水，即便面對血族領主也不落下風。
這種經歷增強了他的信心，卻也無形中助長了他的傲氣。
即便平時做事一直保持著謙恭姿態，但內心深藏的傲氣卻也與日俱增，雖未表現出來，卻也真真切切的存在。
那道神奇的鳳型圖案帶給他強大力量的同時，也給予了他一些不為人知的記憶。
這些記憶完好的儲存在腦海之中，等待著他去發現挖掘。
面前的敵人十分強大，強大到正面對決毫無勝算。
只能依靠阿橫，去找出此刻身體必定虛弱的幕後主使，從根本上解決此事。
閉上眼睛，感受著手中雙劍的微微顫抖與興奮，將自己所有的機能狀態調整至最高。
這才緩緩開眼，握緊雙劍，咬金牙關，如同衝鋒陷陣的猛士，義無反顧的殺向那頭聚惡。
龍捲飛舞的迷霧之中，手持雙劍的戰士撲向形狀駭人的聚惡，劍光一閃，一道鮮血噴濺如泉，靚麗的如同鮮豔的紅色晚霞。
這簡直就像個笑話，最醜惡的魔物噴灑著最美的血液。
血液落在地面，只聽的“嗤嗤嗤”聲響起，地面立刻被腐蝕出一排整齊的小洞。
一陣刺鼻的臭味騰起，讓人幾欲昏厥。
方才的一劍，劃破了聚惡的手臂，但那拋灑出來的血液有幾滴也落在姜天成的身上。
腐蝕性超乎尋常的血液在瞬間就將他的右臂侵蝕出數個慘不忍睹的血洞，一陣劇痛傳來，他頭腦嗡的一聲，就有些暴怒。
那是種高高在上的神靈被卑賤螻蟻所傷的憤恨。
他明白這份感情不屬於他，屬於體內那股不知從何處來的力量。
雙劍在他的手中婉若游龍，腳下若凌波微步，每一劍刺出或者劈下，聚惡就會發出一聲慘烈的嚎叫。
與它慘烈嚎叫同時出現的，還有身體面板下方數十面龐的呼救之聲。
一時間，鬼哭神嚎之聲，衝擊腦海。
親眼瞧見姜天成與那聚惡鬥在一處，鮮血飛濺間，姜天成的身體不斷破損修。
即便如此，依然是傷痕累累，痛苦非常。
阿橫一咬牙，強迫自己不去看那邊情形，專心致志的尋找破陣之處。
奈何他費盡心思，一無所獲。
那邊的戰鬥更加激烈，聚惡是冤魂築成，體力無限，強力無匹，又有毒血助攻，而姜天成雖是體能過人，但面對這非人之物，也逐漸氣力不支，堪堪憑藉自己的動作與之
周旋。
聚惡揮起右爪，嚎叫著朝對方的頭頂拍來，姜天成身形一晃，宛若蝴蝶穿花，從它胳膊下方穿過，同時舉起左手劍狠狠一切，那條非人的手臂就掉落在地。
毒血噴濺，灑落在地面上騰起一陣青灰色的煙霧。
姜天成一劍切出之後奮力躲避，依然被噴濺滿背，登時後背皮開肉裂，個別地方露出森森白骨，臭氣熏天。
好在他如今恢復能力極強，又多次受到重創，這些疼痛還能勉強忍住。
否則，即便不會受傷，這劇痛也會觸動人體的自我保護能力，引起昏迷。
他連滾帶爬，躲出五米，回頭看到那條斷臂中幾條白色的冤魂疾馳而去，那迫切的心情就像籠中鳥脫離牢籠。
聚惡受創，只是悽慘的嚎叫一聲，右臂處的傷口開始蠕動繁殖，又長出一條佈滿猙獰面孔的手臂。
陣外的宏柏心神與聚惡相連，一臂斷後，他自己的右臂也是一陣劇痛，差點昏迷，只是以強大的意志力撐住。
此刻他的臉色更是灰暗，雙眼也逐漸失去光彩。
悔恨與膽怯的情緒在他心頭泛起，若早知道這幾人的實力這麼強，他興許不會花費這麼大的心血對付他們。
現在，陣法已成，體力消耗過大，若是就此離去，恐怕走不了多遠他就會被追上。
已是進退兩難之境，只能破釜沉舟，殊死一搏了。
“給我破，給我破啊~”
面對疾風形成的高牆，阿橫左右反覆橫跳，雙拳中火焰紛飛，狀若流火，好像冬日夜晚天邊的煙火絢爛奪目。
但，風牆依據如故。
又一聲淒厲的慘嚎，聚惡再受重創，被姜天成揮舞的飛劍砍斷膝蓋，摔倒於地。
紅若火焰的鮮血噴出飛濺，氣喘吁吁的姜天成早已躲開數十步，他身上此時也是血跡斑斑，坑坑窪窪，體內的異能也快要消耗殆盡，就連治療傷口的速度也慢上半分。
他有些蒼白的臉上有數到抓痕，正在慢慢恢復，黑灰色的膿血沿著傷口滴落在地，地面立刻被蝕出小洞。
再看那聚惡，他眼中的絕望一閃而過，又用撐著膝蓋站起來，衝向身體已經完全恢復的怪物。
陣外的宏柏又吐了口血，身體好像被掏空似的，氣力流失極快。
他已經沒有逃走的力量，眼前一陣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差點就倒了下去。
作為大戰無數的老牌異能者，這樣的絕境自出道來，還從未遇到過。
兩個年輕人就將他逼迫到現在這般境地，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看來，只能用那一招了！”
他自腰間抽出一柄尖刀割破手掌，眼中閃過一絲狠辣，隨後按在自己的額頭之上，頭腦中無數慘叫的人臉走馬燈般出現，隨後，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場中的聚惡身體出現一陣扭動，一張臉出現在肚臍部位，掙扎向上，擠開周圍的人臉直道頭頂，而人臉部位的臉讓出臉部回到胸腔，那張臉替代了先前的人臉。
他睜開雙目，瞳中顯出怨毒之色，以陰森可怖的聲音道，“你們這些小賊，竟然將我逼迫到如此境地，見識天神的可怖吧！”
隨著話音，他身體表面的人臉開始劇烈掙扎，宛若要破繭而出的幼蟲，卻無法衝出這最後一步，只能奮死掙扎。
聚惡高大的身影踏過地面，每一步都在地面踩出一個深深的帶著人臉的腳印，那張臉或大吼、或抿嘴哭泣...
“我費勁辛苦，才找來這三百四十三條適合製作聚惡的材料，今晚被你毀去大半。此仇不共戴天，我定要用你的靈魂製作新的聚惡~”
姜天成駭然的邊躲邊問，“你是
宏柏？”
“是我，現在這個結果，都是你們逼的，用死亡來道歉吧！”
巨獸不再說話，以一種自殘的方式攻向姜天成，身上被砍出傷口之後，它的爪子必定要按上去蘸血向對手揮灑。
姜天成防不及防之下，身上的平添無數細小的傷口。
兩人此時，視若仇敵，互不相讓，一個恨不得一抓拍死對方，一個恨不得一劍砍殺對方。
場面慘烈，鮮血滿地。
控制聚惡的宏柏眼前又是一花，暗道不妙，精神力也快到極限了。
就在這時，他胸口的一張慘叫的小臉似失去了控制，以另類的聲音叫道，“姜天成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氣力幾乎用的姜天成一條手臂已經失去了知覺，上面佈滿密密麻麻的傷痕，另一隻手緊握長劍，真個身形搖搖欲墜，已經到達了極限。
聽見熟悉的聲音，他心裡一驚，抬頭就望見聚惡的身體不停抖動，似乎失去了控制。
而它胸口的那張臉是個孩子的臉，雖然在猩紅如血的面板之下，卻是圓乎乎，胖嘟嘟的樣子。
那張臉旁邊是一面蒼老有稜角的臉型，痛苦掙扎的同時也用陰森的聲音喊道，“小成子，救救我...”
這是？
在嶺西支書家做客時，那一老一少的和煦的面容在腦海一閃而過。
是劉福叔，是小虎子！
姜天成只覺得眼前一片猩紅，渾身毛髮戰慄，悲從中來，滿腔的憤怒情緒如怒潮般湧上心頭。
那名好客熱情的老人，那個見了幻離畏畏縮縮又生性活潑的胖小子，如今竟成為這般令人難過的模樣，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顧不上身體受到的嚴重創傷，只想將面前那紅色的惡魔撕成碎片。
劍光如雨，帶著凌厲的劍風將那宏柏化身的畸形魔物籠罩，劍鋒過去，它身上便飈出數道鮮血。
豁出性命報仇的姜天成此時如同一條見到獵物上前瘋狂嘶啞的獵狗，以傷換傷，以命搏命。
宏柏轉動身形，兩條粗壯變異的臂膀向對方頭部揮去，姜天成頭部一側，躲了過去，身子像游魚似的貼近它的左方，瘋狂刺出兩劍後又快速撤開。
血液飛濺，體能不斷流失的宏柏再也支撐不住，如巨石般頹然傾倒，濺起滿地塵埃。
完了，扛不住了！
他心中陣陣恐懼，體內封印的數百怨靈瘋狂撕咬著靈魂和肉體，將要破體而出。
姜天成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一番苦鬥，對方率先力竭，我方勝利在望，他再次飛身上前，舉起長劍像砍豆腐似的瘋狂出劍。
霎時間，劍光下的畸形體內傳來淒冷慘絕的叫聲，數百條冤魂從不斷鼓動的紅色面板下衝出飛向半空。
一時間漫天鬼魂飛舞，攜帶著冰寒之氣，將這偌大的迷陣變成九幽魔地。
那些冤魂眼中雖然無眼，但姜天成依然能感受到它們深深的恨意，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在天空中向崩裂的飛石盤旋縱橫，又一起撲向那地面失去戰力的身體。
連撕帶咬，血光崩顯，那些冤魂暢快的享用仇人的靈魂之後，心中戾氣稍微退卻，面容也無那麼扭曲，逐漸變成了正常人類的臉龐。
它們飄在空中，感激的望向姜天成，在他的頭頂又盤旋三週之後，一起飛向那烏雲散盡的清朗天空。
宏柏遭到了遲來的報應，他的靈魂已被憤怒的冤魂吞噬殆盡，聚惡的屍體躺在雜草之間，已將身下的花草土地染成一片猩紅。
看著眼前悽慘的一幕，姜天成的神色放鬆下來，凝目望向湛藍的天幕。
耳邊似乎聽到小虎的嬉笑之聲，“天成哥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