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在眾神匯聚的場合，以一個主理人的身份，莊嚴的講話，在哈迪斯的人生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上一次有這種類似場合的時候，還是在他自己的神殿裡，在他的失敗的反抗“合乎情理”的被眾神推到，在他被綁縛著鎖鏈，歇斯底里的怒罵著那些古板守舊的傢伙們的時候。
只不過，那一次，他既是主角，也是舞臺上唯一一個失敗者。
而現在，在這裡，他又重新做回了一個主角，一個所有神靈之中，地位最高的存在。
這裡，就是新的萬神殿！
只不過……
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神靈，哈迪斯不得不在心中嘆息，人類確實已經成為了天地之中的主角了……
這些各地各時期的神靈們，雖然彼此之間有著神系的不同，神職的不同，神力層次的不同……但相同的是，在座的所有神靈，沒有一個依然像當年一樣，意氣風發，發自內心的高昂著頭顱。
大家混的都不太好啊……
而更讓哈迪斯心裡放心不下的，是這個傢伙們錯綜複雜的那些恩恩怨怨。
這些傢伙真的能合作在一起嗎，他們真的……值得相信嗎……
抬腳向舞臺的正中心走去，哈迪斯的目光看似無意的掃向那個沒有雙腿的男人。
奧爾梅克……
這個傢伙的神職是什麼來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即使不算上自己被關押的那一千年，哈迪斯和這個傢伙也已經有接近千年的時間沒有見過了。
原本哈迪斯以為，這個被他切斷雙腿的傢伙可能早就在他們自己的內鬥中被提前幹掉，死於久遠的神戰當中了，畢竟那些傢伙別的不行，窩裡鬥和血腥祭祀這種事從來都是頭名。
還有那個耶西，沒想到曾經的嫉妒女神如今化作了人類，在這樣的一個不倫不類的地方做起了酒吧老闆。當年奧丁曾經殺了她的哥哥，不過阿瑞斯的白牛也被他們那群傢伙殺掉吃了，不知道這個女人能不能信啊……
從她剛才的那種下意識的習慣性的挑釁和拱火的言行來看，也許這個女人才是最值得注意的存在。
還有那個預言中會吃點太陽神的老太太，她怎麼還不死？這個傢伙的年紀到底有多大了？
哈迪斯記得……好像他第一次見到這個老太太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面容……
至於其他的神靈……
貌似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因為大家好像不是很熟，起碼哈迪斯不記得自己曾經殺過誰的兒子，又被誰殺過女兒。
不太容易啊……
心裡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哈迪斯一路走上了舞臺的中心，轉過身來，坦然的面向眾人。
“各位。我想，今天大家能坐在這裡，想必，不會是來吵架的。更不是來拼死拼活的。
不用把陣營分的那麼清楚，刻意去表演給誰看。
在這裡，至少在如今這個年代，我們都是失敗者。是被時代所拋棄的，老不死的古董。”
哈迪斯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十分澹定的說著大實話：“我相信，在過往的這許多年裡，除了被封印起來的我，各位彼此之間一定還有些聯絡，也許，曾經報團取暖也說不定。
不然，今天我們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見到彼此。
所以，既然你們允許自己被找到，既然你們還是來了。你們終究還是不甘心，對嗎。
我們已經沉寂太久了。”
從左至右，又一次的環視眾人：“曾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各位。曾經我們是神靈，是端坐在雲層之上的神殿王座之上，俯瞰眾生的存在。
你們習慣了這樣？這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用一張虛假的臉皮，一個虛假的名字，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在他們的世界中，苟延殘喘？！
原諒我用了這樣一個詞。可我就是要說……你們習慣了嗎！苟延殘喘！對！這就是你們的生活！對嗎！”
哈迪斯平靜的講述突然如雷霆一般爆起，震盪著澎湃的神力，虎視面前的眾神。
“哈迪斯。”
這個酒吧劇場的主人，某神系司職嫉妒女神神位的椰西面無表情，澹澹的打斷了哈迪斯的康慨激昂，冷聲道：“你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鼓動什麼情緒。在你沒從那個破籠子裡爬出來之前，我們是怎麼生活的，經歷過什麼。你完全不知道。
所以，你也沒必要裝作理解我們，想說什麼，你就直說。
時間不早了，我還趕著去看歌劇，沒時間聽你廢話。”
耶西的話很不客氣，即使是面對實力不明，但終究曾經是最強大的神系之中，最強大的幾個神靈之一的哈迪斯，她說話的底氣也依舊很足。
而且，哈迪斯怎麼康慨激昂，怎麼嘗試共情，嘗試激將法，底下坐著的這些神靈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反倒是耶西說出這番話之後，有人鼓起了掌。
是那個醉酒的傢伙。
“如果你想提醒我們不要忘記仇恨，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那邊那位吃了我的孔雀，你的小跟班和那個雅典娜一起撕掉了我的翅膀，說仇恨的話，比起人類，我更仇恨你們。
所以……”
醉酒的男人緩緩抬頭，眸間閃爍著銀色的光芒：“說點現實的吧，哈迪斯。”
神靈之間的對話，尤其是各個地區的神靈都有的這種場合的對話，大機率就是會變成這樣。
相比於人類的幾十年生命，有著漫長壽命的長壽神靈們往往有著更多的交集，也因為彼此之間的摩擦，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仇怨，可偏偏大家都不是單打獨鬥，又都不太容易被幹掉，這種摩擦帶來的仇怨通常只會隨著時間的累積，越來越深，越來越難以解除。
互為對方生命中不死不休的敵人這種事，也不是沒有。
但，這已經是過去了。
“呵呵……”
哈迪斯發出一聲嗤笑：“所以呢，你想說什麼，卡爾。你想說，你和人類相處的很好，不需要聽我說這些……謊話？
哦，那你的神殿一定還燈火通明吧，人類一定還尊敬你吧，你的父親……哦，生氣了，很好，我還以為。你已經被酒淹死了呢。”
鄙夷的撇了一眼站起身來，但又不敢衝上來的卡爾，哈迪斯繼續道：“你們希望聽點有用的，好。那我就直說了吧。
我，有些鄙視你們。
你們明明是神靈，明明擁有著毀滅一切的力量，但卻過得……我說你們像陰溝裡的老鼠，圖克，你會覺得不尊重嗎。”
“我嗎，啊……呵呵，我還好，就是想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別的沒有什麼問題的，呵呵。”
沒有雙腿的男人笑著回了一句。
“我們不該過這樣的生活。那些，那些才是我們應該過的日子。”
哈迪斯指著外面：“人類竊取了我們應有的榮光！他們不配擁有這些。
我們才配，我們才值得。因為我們是神靈。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哈迪斯再度狂熱：“你們有任何理由反駁我嗎？！你們還想繼續過這樣的日子，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類越來越強，越來越多，越來越……醒醒吧！他們已經不需要我們了！我們在變的弱小！
你們難道要等到他們發現我們的存在，然後把我們抓起來吃掉才肯醒悟嗎！”
哈迪斯跳下舞臺：“你以為你是一隻大蜘蛛，他們就會放過你？還是你！你的孔雀死了，你也想死嗎！你呢？戰神？你現在像是一個戰神嗎？你！你做了酒吧的老闆，你會交衛生管理費嗎？你是陪著笑去開證明的嗎！
各位……我不是在說，我們應該做什麼。我是在說：我們再不做些什麼，就來不及了。
我們，正在慢性死亡，正在腐朽，正在……被遺忘。”
可能是哈迪斯的演講情緒到位，也可能他說的這些話終究還是戳中了大家的擔憂，總之，在哈迪斯說出最真實的這些話之後，嘲笑的聲音沒有了，反駁的聲音也沒有了。
就連被他指著鼻子訓斥的那幾位，也沒有反駁哈迪斯的話。
那是實話，就是這麼悲哀的，簡單的理由。
“你說要……反抗。怎麼反抗。你說我們要做些什麼，怎麼做？
你想怎麼做。”
年紀最大的老婦人委在座位上，臉上是無盡的追思懷念之色，在場的所有人中，她的年紀最大，見的最多，也最難過。
你們這些傢伙才做了幾天的神？我從人類還不會敲石頭的時候就是神了。
“唉……確實是好多年了，確實過得太快了，確實……他們變化的太快了……
哈迪斯，有話就說吧。”
“很簡單。”
哈迪斯終於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找到了這些神靈們共同在意的那一個點。
往昔歲月中曾經的高高在上和如今被人遺忘，不值一提的生活的巨大反差。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這裡的每一個神靈，都是失敗者。
“人類，他們雖然強大，雖然人數眾多，但是他們並不是擰成一股繩的。
各位，我的建議是，我們可以從小的地方開始，逐步控制住一個城市的上層，然後慢慢的……”
“這個辦法行不通的。”
耶西搖頭：“你可能是被關久了，不瞭解如今的人類社會。
多餘的我無心解釋，我只說我這裡，這座城市雖然以普通人居多，就是我們熟悉的那種，愚蠢的普通人，但是人類之中也有許多擁有強大力量的傢伙。
他們或者是正義的，或者是邪惡的，雖然彼此之間經常斗的不可開交，打生打死，但是面對異族，比如你，比如我。他們肯定不會選擇跟我們合作。
而且……”
耶西像是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下：“我不覺得，我們能打得過他們之中的某些人。
比如……”
“比如超人，對嗎。”
即使是隱居的神靈，再怎麼不問世事，只要還和人類社會有所交流，肯定也會知道超人的存在。
那次左徳將軍入侵地球，超人橫空出世，可是直接在各大媒體和電視臺毫不間斷的播出了一個多月。
甚至於，超人的出現，被某些媒體說成是人類社會的重大變遷時刻以及命運的轉折點。
人類社會第一次接受了外星生命存在的事實，被迫的。
人類社會第一次廣義上的接受了超人類存在的事實，被迫的。
人類第一次見證了自己的渺小，被迫的……
超人的存在，是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劃時代的存在。
不過，哈迪斯好像並不擔心超人。
“耶西，我當然知道超人，那確實是一個強大的傢伙。但，他不一定會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的敵……”
“無所謂，我來解決超人。”
醉酒的卡爾開口道：“我知道那個傢伙，我很早就想和他打字架了。”
呵，蠢材，你還真以為你是戰神了。
“那，也算我一個吧。”
老婦人笑著開口：“也許，這樣的傢伙，吃一個就飽了，我都幾千年沒吃飽過了。”
“那……我也湊個熱鬧？”
沒有雙腿的男人也笑了：“我好像還挺難殺的，應該沒那麼容易死。”
“我們也去。”
一直沒開口說話，真的就像兩個洋娃娃的雙生女木然開口，一起說道：“風、雲、閃電、陽光、黑暗、毒、血……他總有害怕的東西的。”
耶西沒開口，但眼神流轉，若有所思。
伏爾甘也沒開口，他在看哈迪斯，看哈迪斯的意見是什麼。畢竟，在場的眾神裡，只有他知道哈迪斯是怎麼逃出來的，他覺得，也許自己會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不不不，各位，我說過的，我們沒必要和超人戰鬥，他未必會是我們的敵人，起碼，目前不會是。
我們的敵人，是神奇女俠：戴安娜。
以及……”
冷漠的說出了這個名字，哈迪斯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憤恨：“林恩！一個叫林恩的人類！”
“啊？”
“誰？”
“嘶……”
“我覺得……可以從長計議……”
除了好像不知道狀況的醉酒男卡爾。沒腿的男人，伏爾甘，耶西，都發出了……不怎麼贊同的聲音。
“林……恩？這個人是誰？為什麼你們的反應，這麼大？”
老太太來這之後，第一次這麼驚訝，戴安娜是誰，她不知道，這個林恩……
很出名？
沒聽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