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明軍的總攻計劃（4k+大章）

此時臨近交戰，王宏宇建議製作一定數量的紙包彈。

紙包彈是定量裝填黑火藥，在火繩槍手裝彈時，只需咬破紙包，就能將定量的火藥匯入槍膛。避免了每次射擊後，從火藥壺按照經驗倒出的弊端。

浙兵、川兵和輔兵又一同製作了3萬發火繩槍紙包彈，其餘黑火藥四成混合，其餘還是碳、硫、硝分別存放。

能有這麼多火藥，當然是因袁應泰的晚明第一運輸能力，以及東林黨拿國庫給袁應泰的鼎力支援。

袁應泰也精神抖擻，請示朝廷以後正式給眾將升職。

南軍副將童仲揆，升為援遼總兵。梁仲善、尤世祿、姜弼三人都由副將升為總兵。

王宏宇正式任命為援遼遊擊將軍，所部遊兵營正式給予建立。

另外，還從遼陽調來一個叫做鮑承先的人為參將到沉陽城，取代之前孫慶死後的空缺。

聽到以後，王宏宇可一點開心不起來。

幹掉一個孫慶，又冒出來一個鮑承先。

這傢伙可是個未來地位很高的大漢奸，之前一直沒發現此人，沒想到這個時候派到沉陽了……

袁應泰對人事安排可是胸有成竹，還做好了三個月以後的總攻計劃。

他上書朝廷，用兵十八萬，由大將十人統轄，分兩路發起總攻。

兵力十八萬，每處兵力都做了妥當安排。

山海關2萬為後援、錦州寧遠各1萬運送補給、南邊金州復州1萬為策應。這加起來的5萬，遠離前線戰場不會直接參戰，但足以穩住局面，保護好後勤。

沉陽方向，以賀世賢、尤世功、李秉誠、陳策、童仲揆為5員大將。

配戚金、周敦吉、張名世、吳文傑、周世祿、冉躍龍、秦邦屏、秦民屏、雷安民、袁見龍、王宏宇，以及柯汝棟、鮑承先等將領十餘員。合計戰兵6萬，為北路總攻。

遼陽方向，以朱萬良、梁仲善、尤世祿、姜弼共計4員大將為首，配趙率教、祖大壽、王世科等將領十餘員，合計兵馬5萬為南路總攻。

廣寧方向，以總兵李光榮為大將，配張神武、劉渠、羅一貫等將領近10員，率領戰兵2萬為後援，隨進攻跟進開拔。

文官方面。

本經略與巡按張銓、監軍高出、邢慎言、牛維曜、胡嘉棟等都隨兩路大軍進攻。

遼東巡撫薛國用、右參議王化貞等，隨廣寧兵馬跟進，接替兩路總攻兵馬離開以後的遼陽、沉陽防務。

有如此精兵強將，焉有不勝之理！

袁應泰是個清廉能幹且仁義的人，在他手裡穩住了遼兵客兵的矛盾，收容了數量龐大的遼東、蒙古難民，擴編了好幾萬大軍。

如今遼東民心所向，我袁應泰將達成諸葛武侯不能及的成就。

踏平建奴以後，天下軍權也將漸歸我輩文臣之手，有東林群賢眾正盈朝，對於讀書人最好的時代要來了～

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的袁應泰，不久後將得徹底超出預料的噩耗。

……

“什麼！建奴主力直奔遼陽城來了？”

袁應泰驚得童孔一縮。

不是應該我進攻建奴嗎？怎麼建奴敢來打我？

哎呀呀，跟計劃好的不一樣了……

袁應泰終究沒親臨過戰場，現在聽到敵人朝自己來了，心裡既有慌張也有激動。

計劃又被打亂，整個人沉不住氣，不停地在屋子裡踱步。

書吏看著袁應泰慌張的樣子也跟著慌了神，忘記強調情報說的是可能，並不是確定訊息。

袁應泰慌了一會，又漸漸胡思亂想，覺得自己又行了～

沉陽有6萬大軍，還兩次擊敗鑲藍旗，建奴已經怕了。

遼陽只有5萬兵，自己這個主帥在這，建奴這是想孤注一擲跟自己拼命。

肯定是這個原因。

不過，誰給的努爾哈赤膽子，敢來進攻遼陽城。

這可是遼東第一大城，也是最堅固的城池。牆高就有一丈多，還有寬闊的護城河！

區區建奴又沒有攻城利器，拿頭來打遼陽城啊？

不怕！

優勢在我～

努爾哈赤怕沉陽的南軍，那我就把南軍調過來不就行了嗎～

拿定主意後，袁應泰表現出胸有成竹的樣子，掩飾住內心其實沒底的真相。

“傳令下去，遼陽大軍全面備戰，所有兵馬火速進城防禦。

還要立刻給陳策、童仲揆、戚金的南軍傳令，讓他們火速趕到遼陽，準備和建奴決一死戰！”

“是！”書吏立刻去傳達袁應泰的命令。

遼陽城內外立刻執行經略的命令。

遼東巡按張銓本在城外檢查兵馬的戰備，聽到敵情就第一時間往經略府趕，可剛進城就聽說了袁應泰下了命令。

都不跟我們商議嗎！？

這麼著急急著投胎嗎！？

經略的反應太倉促了，張銓暗叫一聲“不好”。

他趕到經略府時，袁應泰已經穿上了一身鎧甲，手裡舉著盾牌，走在街上鼓舞安慰百姓。

袁應泰心裡想著，百姓見到臨戰之前，看到本經略就在他們身邊，心中肯定感到放心。

卻不知百姓們心想，連遼東經略都穿上鎧甲，親手舉著盾牌了，那局勢已經非常非常危險了吧！

流言已經在傳播，再加上一些奸細有意擴散，為日後民心動搖埋下巨大隱患。

張銓把袁應泰拽會府內，儘可能剋制住心中的怒火:“袁經略，建奴只是可能要朝遼陽來了，又不是已經到遼陽百里以內。”

“我這不是也為了鼓舞民心軍心嗎。”袁應泰的辯駁頗為無力。

“那為何不與在下，以及遼陽城的四位總兵商議一下，就下令全軍回城，還調南軍來呢？”

張銓最生氣的點在這，因為兵馬輕易不要調動，尤其是涉及到另一邊的沉陽前線。

“建奴主力若到，我軍先集結主力，這樣可以決戰破敵。如果叫援軍慢了，還有可能被圍點打援。所以，本經略當機立斷調南軍來！”

見到袁應泰這個態度，張銓真的快要氣死了。

一有風吹草動，就調最強主力過來，萬一建奴聲東擊西呢？

他又提醒了這一點，袁應泰看似非常認真聆聽了建議，但沒做任何改變，就把張銓調去東門防禦，不讓他繼續插手全域性指揮了。

......

渾河南岸的南軍大營。

一聲聲沉悶的鼓聲，召集著軍中眾將前來議事。

王宏宇等遊擊及以上將領，前一日夜裡就得到緊急通知，第二天一早要升賬議事。

結合這個時間段，以及廣寧情報站，從往來商旅和物價，蒙古人那裡探查的情報分析，肯定是努爾哈赤要有大動作了。

所以連夜就找到大哥通了通氣。

走到陳策大帳前，十名鼓手正在奮力擊鼓，悶雷一般的敲擊聲，催著著眾將立刻集合。

進了營帳，看到除了各個將領，這次南軍中的千戶們也都來了。

看到浙兵趙涵年也到了，不久前自己升了遊擊，他也升了千總。

“王將軍，這次我們應該又能大破建奴了吧？”趙涵年兩次跟著王宏宇擊敗建奴，現在鬥志昂揚。

“沒錯，但建奴不會連續三次犯同樣的錯誤，所以這次是要拼全力了。”

聽到王宏宇這麼說，趙涵年更加重視起來。之前其實只是跟八旗之一的鑲藍旗大戰兩次，其他主力都沒上呢。

努爾哈赤這次不可能再讓一個旗單獨對戰南軍了。

滿頭白髮的陳策老將軍、健壯威武的童仲揆和飽經風霜的戚金走入大賬。

眾人稽首見過，三位將領拱手回禮。

陳策大步走到最裡側將臺前，也不落座就直接面向眾人，朗聲宣佈:“接到袁經略的緊急命令，南軍馳援遼陽，準備迎戰建奴主力！”

眾將表情嚴肅，來遼東這麼久，兩次小敗建奴，這次終於要到決戰之時了。

童仲揆帶頭開口:“大明萬勝！”

“大明萬勝！！！”

氣勢已經調動起來，那就要準備從沉陽南的渾河，向南進軍到遼陽。

因為袁應泰軍令很急，所以眾將也都不直接質疑。

王宏宇心中打鼓，要如何才能勸說兵馬不要全軍出動，也不要帶上全部輜重呢？

忽然，大哥輕輕拍了一下自己肩膀。

側身望去，只見他表情非常興奮，但是眼神裡傳來無比的冷靜和決絕。

大哥又給自己一個往將臺上看的眼神。

只見童仲揆也給自己打了個眼色。

哎呀呀，我可沒低估過大哥，卻沒想到有點魯莽的童仲揆也是早有準備。

幾人都是一樣想法，恐怕陳策和戚金將軍也差不多呢～

“現在準備南軍各部行軍佇列。”

陳策看向在場的南軍眾將，目光停在身旁的周敦吉和王宏宇身上:

“周敦吉、王宏宇，你兩部屢破建奴，可作為前部先鋒往遼陽開進。”

“是，末將定然不辱使命！”

“冉躍龍、秦邦屏、雷安民，隨本帥領中軍徐徐進發。”

“是！”這批中軍有他自己的廣東兵，也有酉陽、石柱土司兵，都屬於行軍能力強，能去遼陽也能較快返回沉陽的兵馬。

“童仲揆、戚金、張名世、周世祿，率領部分川軍和浙兵，一面收拾火藥與後勤，一面警惕敵人襲擾沉陽，最後向遼陽開進。”

“是！”

原來如此，不愧是陳策將軍啊～

征戰數十載，當然能猜到努爾哈赤用了疑兵之計。但是袁應泰下了軍令讓南軍馳援，這就不得不去。

那如何才能既穩住渾河局勢，又能回應袁應泰的任務呢？

這裡面就有學問了。

如果是十年前的周敦吉、張神武、張名世或者童仲揆，那肯定一身正氣，直接強硬抗命。

結果就是被文官整，蹲大牢蹲個十年八年……

陳策終究是老將軍，當年跟著陳磷、鄧子龍，打敗過戰國巔峰倭寇大軍。什麼世面沒見過？

所以他連夜與幾位重要將領商議，商討出一個迅速且重視命令，但輜重和火器不動的應對辦法。

周敦吉、王宏宇打鑲藍旗已經揚名，排在最前面給袁應泰看。

中軍多是土司兵，機動能力很強，可以迅速回援。

而使用大量火器與戰車的浙兵，則先不要動。

這樣即使軍情有變，也足以應對。

散會以後，周敦吉和王宏宇被專門留下來繼續商討。

王宏宇陳述了自己的看法，認為努爾哈赤很有可能是在聲東擊西。

“嗯，本將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這次你們南援可多打旗幟，速度不要很快，保留體力準備行軍返回。”陳策也表明了這個佈置的後續計劃。

他略帶深意地看著王宏宇，從京城見面以後，他就逐步領略了這個在野侯爵、劉綎傳人、川軍繼承者的實力。

王宏宇此時心裡擔心另外一件事:

“陳大帥，沉陽城裡恐怕有奸細，之前孫慶餘毒沒有清理，又有大量蒙古兵，所以，卑職以為建奴即將進攻沉陽！”

陳策、童仲揆、戚金立刻和他們兩人走到沙盤前。

幾人全都盯著沉陽周邊防線，最核心的三個地方。

沉陽、奉集堡和虎皮驛。

這三個支點是熊廷弼時期構建的犄角之陣。

熊廷弼守遼東的方略是首先進行堅壁清野，阻隔蒙古難民，然後依託九邊與南軍精銳，分駐重兵、扼守險要、相互支援、迭擾疲敵、相機進剿。

他陳述沉陽的防務就是:

“不守奉集，則沉陽孤；不守虎皮，則奉集孤；三方鼎立，不各戍重兵三二萬人，則易為賊撼，而遼陽孤。”

原本三個地方都放至少兩萬兵馬，現在卻不是這樣了。

袁應泰想著兩路總攻，因此把虎皮驛總兵朱萬良調回遼陽，成了他身邊第一大將。

虎皮驛的防務，由奉集堡總兵李秉誠分兵駐守。

沉陽城又擴了近兩萬蒙古兵，看起來兵力龐大，但沒有強化周邊防務，都忙著訓練準備進攻去了。

王宏宇指著虎皮驛說道:“目前，此地只有分出來的3000兵馬，最多能防禦一個旗的進攻，遇三個旗恐怕很快就敗。”

然後又指奉集堡:“此處可擋兩旗勐攻，但難擋四旗。”

按照自己的預想，最好是李秉誠收縮全部兵馬，都到奉集堡，這樣至少能擋得住三旗。

這樣奉集堡、沉陽與渾河南軍，構成新的強大犄角。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最大的變數就在賀世賢那。

這個第一大將，打仗以勇勐著稱，手下兵力數量龐大，可是奸細也多如牛毛。

釣魚乾掉了孫慶，結果手下被賀世賢拿走了，不僅如此，還多了個鮑承先。

這誰能救？

陳策也對沉陽沒辦法，他這個總兵剛升沒多久，跟賀世賢在遼東的話語權天差地別。

但沉陽城裡還有尤世功，他是尤世祿的哥哥，必須提醒一下他。

還有李秉誠，雖然不厲害，但是集合兵馬守城，也能給建奴造成不小困擾。

陳策派兩批使者給沉陽、奉集堡傳話，就說南軍接到命令南下遼陽，報給友軍知曉，如遇戰事務必小心。

然後使者中有人給尤世功側面透露一些訊息，讓他們小心聲東擊西，也要小心奸細。

對李秉誠則提醒，遭遇建奴大軍，可以把虎皮驛的兵馬立刻收回奉集堡，避免分兵吃虧。

也只能提醒到這個程度。

畢竟誰都沒掌握鮑承先是奸細的證據，而且即使是陳策，也最多和尤世功、李秉誠平級，所以只能是提個醒。

安排好之後，南軍按照計劃出發。

周敦吉、王宏宇大張旗鼓往遼陽進發，但是速度一點都不快。

因為努爾哈赤要打遼陽，本就是一記虛招。

秦靈、老譚的雙重情報，還有記憶中的歷史進展都告訴他--敵人將朝沉陽來。

渾河血戰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