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陽孫遊擊?”

“是的,孫遊擊的手下把人帶走了。”

“行,你們繼續巡查。”

“是。”浙兵把總趙涵年領命而去。

戚金聽了後看向周敦吉問道:“周參將來遼近三年,可知孫慶遊擊的情況?”

“讓我想想……孫慶乃遼東本地人,現任沉陽遊擊將軍。在遼鎮本來是個把總,撫順關和薩爾滸之戰遼鎮主力覆沒,此人便因空缺升了千總。

熊經略本不喜此人,把他調到南邊。因他和賀世賢關係不錯,袁經略上臺提拔為遊擊重用起來。目前在沉陽城,地位僅在賀世賢、尤世功之下。”

周敦吉把情況客觀地介紹給陳策、童仲揆等南軍眾將。王宏宇又總結這些天篩查奸細的結果。

“這些天下來,各隊陸陸續續已捉拿到100多有撒謊、隱瞞的難民,確實夠我們審查拷問一番。只是沉陽城內的情況,估計不樂觀。”

陳策問道:“哦?此話怎講?”

“透過拷問從難民口中得知,那些沒撒謊的有些也有問題。”

說這句話的時候,王宏宇其實有些誇大。那些簡單恫嚇就暴露的奸細,其實地位很低微,並不知道那些偽裝更深的難民。

但是,有些奸細人品極其惡劣,稍一拷打就咬那些進入沉陽的人,自己不爽也要拖那些人下水。

尤其是聽到有“沉陽本地秀才”這個情報以後,王宏宇隱隱察覺到建奴不可能放走秀才這種稀缺資源。

既如此那就借他們的“證詞”,讓真的奸細遭殃吧~

“你有什麼提議嗎?”陳策等南軍諸將,已經接受了王宏宇類似於奇才、智囊、後繼者的定位。

“人心,袁經略與賀總兵這麼做,是在收攏本地的人心。我們只需要證明,奸細對人心造成的破壞非常可怕,他們自然也會警惕起來。”

原來如此。

南軍眾將勐然醒悟。

與其去費盡全力阻止,遭到他們反對,不如調整思路對症下藥。

比較莽直的童仲揆越想越覺得氣憤,怒道:“唉!袁經略與賀總兵仗著自己遼東文武之首,如此胡作非為,我們不能好好練兵打仗,卻要煞費苦心做這些事。”

“童將軍此話甚是,某也曾輾轉反側,對偌大的大明在區區幾十萬人的建奴叛軍數次吃虧感到不解。”

這番話是多數人的心裡話,也引起了共鳴。

王宏宇話鋒一轉道:“之後我想明白了,其實不是大明弱建奴強,而是大明內部社會各異,如今不僅無法像太祖時整合大明的力量,反而因內部矛盾而一地雞毛。

朝堂上文官結黨營私,為了地位家族和名聲做荒唐之爭,武勳也失了志向跟文官趨近類似。地方上更是盯緊土地、錢財和佃戶,眼中哪有什麼大明和天下。

偌大大明,用不出自己十分之一的力量,因為剩下的已成為內部矛盾。

建奴所謂新生,不過是體量小又出了強悍的頭領,能用武力、恐懼、野心和搶劫來的利益,把幾十萬人往一個方向使勁而已。”

這一番話侃侃而談,南軍眾將如醍醐灌頂。

童仲揆聽得興起:“說得太對了!只是這些我等也改變不了啊?”

王宏宇繼續給南軍眾將分析道:“這就需要我們明確幾個目標,以此拉住多數人。”

白桿兵的秦邦屏問道:“此事好難做,要如何去拉?”

王宏宇當然知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複雜,不過他卻自信一笑:

“在痛打建奴這事上,大夥目標一致,問題其實出在認知上,而這個問題本身受出身、地域、成長、地位和接觸環境等一系列影響。

例如有很多人認為建奴就是野蠻人,而野蠻人就是落後、原始和弱智的,忽視他們本身出自遼鎮精銳叛軍、忽視他們與遼陽沉陽長期貿易合作、忽視他們以武力和野心凝聚成一體的強悍。”

南軍主帥陳策點了點頭,他在廣東和四川聽到建奴的情報,就都是這樣的。根本就沒正視他們是李成梁部下,源自遼鎮叛軍這一事實。

連他這個快70的老將起初都是這樣以為,那很多文官當然也會這麼想。

“等一下?”戚金好像從王宏宇的話裡面聽到了什麼,神色一下子驟變。

“戚將軍,可是發現文官與遼鎮將領,對建奴認知大不相同,卻又走到一起、採取相同應對辦法的蹊蹺之處?”

“正是如此!”

戚金不僅想到了這個,還想起當年屠戮戚家軍的,也是文官馬文卿和總兵王保這兩夥人做的。

“因為他們利益接近,知道真相的武將為了自身利益,不會說破建奴的真相,這樣跟敵人搞貿易依舊。

而有些文官就被他們扶持吹捧,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進一步放權給他們。當然熊經略就是反例,相信有張銓巡按在,袁經略也能認識到。”

週週敦吉聽了笑道:“嘿,要是沒這最後一句話,大哥我可要訓斥你胡言亂語了。”

眾將都笑了,大夥知道王宏宇把大家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反而沒有那麼見外了。

而且分析得很透徹,也跟大家說得很清楚,在征討建奴的立場上,多數人是一致的。還點出了誰有可能是不真心對抗建奴的。

“遼鎮中有人可能跟建奴有貿易往來……”童仲揆快人快語,有他和王宏宇兩個帶節奏,大夥也發散思路。

“遼鎮有三邊調過來的,也有長期在遼東本地混的,我看後者機率大……”

“說的沒錯,也不是說本地有問題,而是努爾哈赤早就和遼東將領關係密切……”

“當年李永芳就跟努爾哈赤是老熟人,後來他一個遊擊3000兵比努爾哈赤4萬人少太多,就直接降了……”

“這個孫慶……孫遊擊會不會也是……”

“此事我們心裡有數,暗中留意情報即可。”王宏宇就在這把話收住,眾將談笑風生又聊了會練兵的事,便結束議事去忙軍中的事了。

看著王宏宇把眾人凝聚起來又指點方向,周敦吉心中感嘆,三弟或許真的能立下無數大功,恢復爵位帶領武將重新振興。

劉綎老將軍能有這樣一位關門弟子,也能略微欣慰了。

王宏宇勐然想到什麼,眼神嚴肅地問道:“大哥,遼鎮目前諸將,有哪幾人長期在遼陽沉陽一帶經營?”

“有那麼幾人,但是這樣恐怕不能判斷出誰和建奴有往來。”

“那有沒有開原出身,或者開原軍的後人?”

“哦?對啊!”

王宏宇這麼一問,周敦吉知道三弟在想什麼主意了。

“三弟是想讓開原的人調查此事?”

“沒錯!”

大哥笑著拍了拍三弟的肩膀道:“原來如此,遼鎮過去有遼陽、開原兩大貿易區,尤其以開原南北關聞名。努爾哈赤和遼陽關係很深,卻和開原有大仇。”

王宏宇也點頭道:“記得之前開原馬家,是來自宣大的一批人,看來果真和遼鎮不同。如今可用開原遺留下來的人,讓他們查遼陽沉陽誰在通敵。大哥,軍中現在還有沒有開原軍的人?”

“有,總兵馬林之子馬彪在廣寧養傷賦閒,其餘剩下的已經很少了。”

拿定主意後,就託張神武和秦靈去請馬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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