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手中這封信,當然是王宏宇寄過來的。

來到這個時期,必須會想到徐光啟啊。

他此時在京城職位並不高,卻已經鑽研西學多年,正想大展身手,但是利瑪竇已故,接替的龍華民相對比較保守、偏激。此時又發生士大夫排斥傳教士的情況,徐光啟正處於一個低谷階段。

一封神秘的來信,一封附帶簡明世界地圖,一封用拉丁文寫出一些國家和生物名稱的信,徐光啟拿到以後,一定按照約定來找寄信的人。

王宏宇處理好薊鎮方面的事,就趕往實戰演練場地,去見一見這位後世名氣極大,此時還不太得志的大才。

徐光啟啊,果然用地圖和拉丁文就給釣出來了。

至於為什麼會一點拉丁文?

那就不得不說,我有一個朋友,是學生物的......

懂得都懂。

“生化環材,四大天坑”,生物是四大坑裡面排第一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恐怕也包含化學、環境、材料不用學拉丁文,而生物要學這種難度極大的語言吧~

拜“我有一個朋友”所賜,自己也會一些動物、地理,乃至一些國家名稱的拉丁文。

這點水平算是能認、勉強寫、一點不能說,但是放在這個時候,那就是比食鐵獸還要國寶的國寶。

所以寫了相關內容的一封信,送到徐光啟那裡時,對方看了會驚呼天人,說什麼也要相會。

“你就是王宏宇!?”

“是啊,大人便是徐光啟先生?”

“我便是。信中的萬國圖,是你把意大里亞的位置做了調整?並專門標註了弗朗察和以西把尼亞是歐羅巴最強?”

“是的。《坤輿萬國全圖》中意大里亞的位置偏了一點點。還有佛郎察,叫法蘭西也許更好;以西把你亞,要念得快一點,讀作西班牙或艾斯板鴨,這樣念快念慢都不會有太大偏差......”

意大里亞自不必多說,佛郎察便是法國的直接音譯,以西把你亞則是西班牙。萬曆年間的《坤輿萬國全圖》,清清楚楚標出世界許多國家,此時這些國家的名字,其實比英文名稱更接近它們本國的發音。

後世有些人編排明朝,說把佛郎機這個更接近法國的音譯,安在葡萄牙身上是孤陋寡聞導致,錯誤標註國家。其實明朝清清楚楚地叫法國為佛郎察,非常接近真實音譯。

拿到信以後不光是徐光啟,連傳教士龍華民都大為驚駭,裡面寫的這幾點雖然是略微點了幾下,但全是精妙和關鍵資訊,尤其是弗朗察、以西把尼亞是歐羅巴最強,把傳教士隱瞞歐陸紛爭交戰的一些情況直接給說破了。

一番淺嘗輒止的交流,開始是兩人說的一樣多,漸漸徐光啟發問越來越多,越聊越佩服王宏宇的見識。

“真是我大明的奇才啊!”

徐光啟原本的上海腔,讓王宏宇恍如隔世;而王宏宇有問必答,簡明扼要點出徐光啟地理知識的漏洞。

一個50多歲進士文官,一個18歲武舉人,放其他人身上,絕不可能平等交流起來。

但他是徐光啟,那親切的表情和主動的問候,已經突破文武、年齡與出身的芥蒂。

是因為對天主教的信仰嗎?

不~

是因為他對未知飽含著勇氣和求知、對科學與技術充滿探索的熱忱、懷著正確心態期望融入與影響世界。

交流了片刻,王宏宇迅速一掃身邊眾人。

張神武、周敦吉、秦良玉、張名世這幾名主將都在,他們不太可能融入這樣的話題,繼續把這些大老放一邊實在是不聰明的舉動。

於是立刻轉話題道:“今日能請徐先生來觀看兵馬操練,是希望能為我軍北上遼東打建奴、戰建奴指導一二,為火器的使用給些高屋建瓴的建議。”

這幾句話稍微官樣一點,徐光啟是聰明人,明白是什麼意思。於是對今日兩軍操練能邀請他來表示感謝,表示會和黃克纘探討鑄造大炮等火器配發給幾隻兵馬。

這位黃克纘現任刑部尚書,曾經是擔任兵部尚書,還曾管理京營戎政,最關鍵的是他並非東林黨,對朝廷黨政興趣不大,反倒是熱衷於新式火炮。

此時,他與徐光啟等人從福建以及西班牙治下的菲律賓,招募火炮鑄造工匠來京鑄造火炮。

按照歷史,這批炮會參與這場大戰。

幾位領兵的將領都是很有見識與頭腦的人,自然與徐光啟談的到一處,這份關係就建起來了。

然後,徐光啟就和王宏宇說明京城居所,以及常討論事情的幾處場所後,就返回京城了。

就這麼快回去了?沒有更多了?

真沒有啊~

不過,接下來的大場面,徐光啟的出手是必不可少的。

......

一天之後,薊鎮參將王學書上奏朝廷。

言川兵、石柱土司兵與浙兵大規模械鬥,還劫掠百姓、走私貨物:”情節起於片言之爭,又因浙兵奸猾走私、土司兵窮苦而好鬥,兩軍大規模械鬥,甚至動用鳥銃大炮,炮聲與喊聲齊鳴幾至天地動搖,死傷估算無數......

此奏章一上,輿論譁然。

許多文官早就想對武將挑刺,現在一看械鬥的雙方,白桿兵是土司兵,浙兵是張居正殘黨的餘孽,這都是沒有靠山、任人宰割的肥羊,對付他們就意味著功績和美名,那不趕緊加入!

一批文官立刻附言抨擊。

有心推倒熊廷弼的背後陰謀者們也紛紛出手,推波助瀾導向熊廷弼,兩天時間事情迅速發酵。

這回事情真的大了。

連生病的萬曆都被驚擾,兩支南軍主力,在京城旁邊的要衝通州械鬥,這可是惹了天大的麻煩。

......

王宏宇當然不知道朝廷內什麼情況,但是王學書老老實實地把奏章和最新聽聞彙報過來,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後者顫顫巍巍道:“這畢竟是假的,捅了這麼大的事情,可內訌械鬥都是假的,卑職我怎麼辦啊?”

他拍著這位上奏的“始作俑者”的腦瓜,誇獎道:“只要捉住高學儒和馬文卿,你這個搞錯情報的罪責就能被忽視,所以別太慌張。

不過要記清楚,如果不聽話,會很可怕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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