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縣一中的師資力量還是可以的，不管是初中部還是高中部，教學質量在附近幾個縣區裡面都是排在前面的，去年高考還有上首都大學的。
周蘋果記得，那會兒高考捷報出來的時候，縣城的百貨大樓門口掛了七天七夜的橫幅。
那考上首都大學的學生，還在縣裡面獎了一千塊錢，專門舉行那個儀式，就在他們學校裡邊，周森回來還說，他以後也要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周蘋果覺得周森的智商是可以的，只要後面他依舊自覺，加之她在後頭做好後勤保障，家裡出一個名牌大學大學生，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既然孩子們五一勞動節都有安排，周蘋果也不打算出門去玩了。不過她那天也不想幹活，打算擺爛。
自從上次參加完吳梅的婚禮休息了半天之後，周蘋果越來越意識到休息的重要性，的確是可以給後面的工作帶來更加充沛的精力。人就像發條，不可能永遠的扯長，適當的時候還是要放鬆一下的。
周蘋果去買了五一節那天的電影票，從家裡自己做了果汁，帶上小零食，去縣裡頭的電影院看電影，這個時候電影還挺有趣的，周蘋果看了一部港城的喜劇電影《雙肥喜事》，被逗的哈哈笑。
其實有時候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短暫的放鬆之後，周蘋果又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之中。
88年的經濟形勢不如之前，有些遇冷，廠裡招工的人數大不如前，周蘋果的中介工作也同樣受到阻礙。她把原來餃子鋪的臨時工阿姨先辭了回去，讓吳桂的婆婆來洗碗，她和吳桂忙活店裡面的其他事情。
既然現在開源做不到，那就節流吧。
現在餃子鋪一個月能穩定的給周蘋果帶來兩千到兩千三左右的收入，已經非常不容易。他們附近開的一家餐館，最近因為生意太差，老闆都直接關店，周蘋果的餃子是口味好，一些有錢人專門跑到老遠來吃，才勉強保持現在火熱的經營狀態。
但周蘋果知道，這樣的經濟形勢不會持續太久，轉折的陣痛肯定是要經歷的，等陣痛過去，又會迎來新的快速的發展。
所以在這個時間裡面，她只需要慢慢成長，儲存好實力，就可以了。
不過，生活總是會給人驚喜，亦或者說是驚嚇。
周森他們村，發展錫礦了！
而且儲量非常大，開採難度也較低，可以為縣裡面帶來非常高的產值。
7月15日，經過縣裡面報省裡同意，縣裡頭將修建一條從白雲村連線省道的縣道，來方便錫礦的運輸。
7月25日，周蘋果接到村長的電話，“蘋果呀，你得帶著周森他們回家一趟，你們家的房子，這次是在徵遷的圖紙上，要拆，你也別惱，縣裡頭很重視這個礦，也不想節外生枝，這次徵遷的話，條件給出來的是非常豐厚的，你們吃不了虧的。”
周蘋果感謝完村長，結束通話了電話，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按照村長的說法，這次拆遷，他們家並不會吃虧，而且村裡面會將原本週二妮去世之後收回去的宅基地分給他們，讓他們重新蓋房子。
但是——
周蘋果一想到周森，這個最為重情義的孩子，就知道事情並不是那麼好辦。
錢對他來說，的確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東西。但是祖宅，承擔了他兒時所有快樂的房子，要拆掉，比殺了他還難受。
周蘋果晚飯過後，叫大家都來自己的房間，說了這個事。
果不其然，周森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抿住嘴唇，看向地板，“我不同意！那是我家，憑什麼拆！”
“周森，你冷靜一點。”周蘋果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縣裡頭的決定，你也不是什麼小孩子了，知道基層的工作方式。為了完成任務，哪裡管你什麼三七二十一的。”
“況且，村裡願意把二妮姑姑的宅基地給咱們蓋房子，等房子蓋好之後，咱們在白雲村還是有個家的。”
“只要你心裡頭沒有忘了你爸媽，你哥，還有你二姑，他們就永遠在，永遠都在的。啊，你自己先冷靜一會兒。”周蘋果先帶著周磊和周磊出去，給他們洗水果吃，讓周森自己先想一想。
周森死死地咬住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他才鬆開，剛剛一直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堅強如他，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是真的難過了。
但周蘋果的話，就像一根棍子一樣，一錘一錘地打在他的心上。他明白現在的自己，面對強大的國家機器，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做好配合工作，為自己爭取多一點的利益，才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在房間裡面待了兩個多小時，他才走出房間。
有些歉意的看著周蘋果，“姐，我剛剛對你態度太差了，這也不是你能夠決定的事情。”
“沒事，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有情緒。但這個事情不可能隨著咱們的心意走，倒是可以，我也不想家裡被拆，畢竟，那裡也有很多我美好的回憶。”周蘋果說道。
“週日回去是嗎？”周森說道，捏緊的拳頭始終沒有鬆開，他已經竭盡全力在剋制自己的情緒了。
“對，縣裡頭會下去給圖紙上涉及到的家庭開會。”周蘋果說道。
“具體拆遷估計沒那麼快，咱們可以先蓋房子。”周蘋果說道。
“好。”周森點點頭，“我聽你的，姐。”
周蘋果走到他身邊，給了他一個擁抱，曾經還沒有她高的小孩，現在已經快長到1米75了，雖然下學期才初三，但已經開始變聲，處在男孩和男生轉折的中間階段，周蘋果為了避嫌，已經開始逐漸減少和他的肢體接觸。
但今天，周蘋果看到他這個樣子，還是沒有忍心，過來給了他這樣一個擁抱。
“我們都還在呢，我們在，家就在。”
周森把頭抬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才沒有讓眼淚再度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