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末,冬日。

這一夜,市民們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每一個居民心中都沉甸甸的,彷佛有吞噬一切的可怕巨獸隱藏在漆黑的夜幕裡,惶恐遍佈冬木市的每一寸土地,壓抑的氣氛令人喘不過氣來。

沒人知道原因為何,只有少數老人依稀記得,大概六十年前,冬木市也曾出現過一些難以揣測的“異狀”。

原本,大多數居民都十分默契地待在家中,準備熬過這沉悶壓抑的一晚。

可是,很快便狀況百出。

特別是圓藏山方向,流星雨,炮火轟鳴聲,颶風,雷霆…乃至一場波及整個深山南町的地震,驚動了大量市民。

哪怕是深夜時分,深山南町附近的幾處街區依然格外熱鬧。

“天啊,究竟是怎麼了?天照大神發怒了嗎?”感受著地面的震動,一位老人戰戰兢兢的說道。

某位上班族搖了搖頭:“別迷信,都1994年了!應該是軍方在實驗新式武器。”

“老婆,快出來看上帝!”某個正在島國旅遊的美國大叔拿著照相機喊道。

被驚動的市民們紛紛跑了出來,他們凝神注視著異象頻發圓藏山方向,沸沸嚷嚷的議論聲一刻不停。

“嘿嘿,你們猜猜,接下來會出現什麼?”一位黃毛年輕人一邊抽著煙,一邊問道。

另一個殺馬特髮型的青年回答道:

“天知道,先是金色和藍色流星雨,然後是詭異的暗紅色烏雲,炫目的金色旋渦,接著是赤色光柱和風暴,最後是滾滾天雷,一道金色光柱……”

一位中年大叔憂心匆匆的問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市政府的人怎麼說?”

“他們說是地下天然氣管道……總之,就是瓦斯爆炸。”

“瓦斯爆炸?瓦斯爆炸能引起地震?能召來颶風閃電?我看他們是腦子炸壞了!”

“天曉得,也許只是幻覺,海市蜃樓。”

那邊交手的動靜太大了,根本掩飾不住。

聖堂教會的人忙得團團轉,也無法平息騷亂。

不過教會和官方是有聯絡的,教會的人在冬木市政府和警察的幫助下,封鎖了前往圓藏山的每一條道路。

某處不起眼的小巷子裡,聽著幾名手下的彙報,璃正神父的臉色十分難看。

綺禮不知所蹤,他是急忙從鄰城趕回來的。

一回來就發現局勢有點失控,圓藏山周圍更是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動靜實在太大,市民們對此議論紛紛……

“大人,現在怎麼辦?”一位工作人員神色焦急的問道。

老神父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了疲倦:

“注意警惕,不要讓任何平民靠近圓藏山,另外儘量編一個理由解釋一下。”

“可是,他們根本不信啊!按照慣例……咳,我們的人說是瓦斯爆炸,市民們居然說我們是智障!”一名工作人員欲哭無淚。

言峰璃正:“………”

同一個藉口用得太多,現在連瓦斯爆炸都不好使了。

夜晚依舊繁忙,英雄王和雷恩的那場皇城PK,場面實在太過震撼人心。

雖然距離有點遠,加上夜色掩護,大家看不清楚那邊的具體情況,但就算聖堂教會發表宣告,表示對事件負責,也起不到轉移群眾視線的效果。

市民們激烈地爭論了幾次之後,終於達成了共識──是外星人在入侵地球!

言峰璃正:“………”

神父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教會的那些工作人員也覺得他們真的落伍了,已經跟不上時代潮流。

冬木市居民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腦補能力遠超他們的想象。

甚至有人猜測是兩夥外星人在火拼,用的是先進的鐳射武器,一方是入侵地球的小龍蝦,一方是光之巨人。

證據就是最後那道金色光流,明顯是M78宇宙人的光線技能,放出來後那邊就動靜全無,顯然小怪獸被打死了……

信誓旦旦,有理有據,邏輯嚴密……差點把聖堂教會的工作人員都說服了。

“自衛隊呢?趕緊過去幫忙啊!”

“蠢,他們早就墜機了!”

“你們別攔著我,我要過去幫忙,信不信我回來就是光之巨人的人間體了!”

拉開的警戒線後,一群手持警棍的警察神色嚴肅,攔住了幾名頭腦發熱、試圖越線前往圓藏山的中二少年。

警察們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上頭要求封鎖路線。

注視著這一幕,旁邊一位教會的工作人員嘴角抽搐著,對夥伴說道:“這群人真是邪門!”

“可不是,剛才我向大家解釋的時候,他們竟然拉住我,說奧特曼真的存在!”有人語氣十分無奈的說道。

“瓦斯爆炸也不行了,這年頭,想背個鍋都這麼難!”另一個人感嘆道。

時辰:“………”

…………

與這邊形成鮮明對比是柳洞寺。

寒風凜冽,冷冷清清。

月光懸於夜幕下,一行人沿著破碎的參道,很快抵達了圓藏山寂靜的山巔上,停在了柳洞寺古樸的大門口。

切嗣老爹和Saber深吸一口氣,目光中全是渴望,就準備邁步進入柳洞寺。

“等等,有件事需要告訴你們。”雷恩嘆息一聲,決定把真相說出來。

Saber有點疑惑,盯著他問道:“怎麼了?”

“你們應該發現了吧,之前我投影出來的寶具氣息不對勁。”雷恩的目光如同冬夜的湖水一般沉靜,他輕聲解釋道,“那是我藉助從地底大聖盃中抽取出來的魔力投影而成的武器。”

Saber先是一怔,回想起了那些散發著暗紅色光澤的寶具,那種邪惡扭曲的氣息……她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

雁夜一頭霧水,切嗣則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無銘,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呆毛王突然神色焦急起來。

而衛宮切嗣微微低著頭,臉上依然面無表情,準備跨過山門進入柳洞寺內。

“切嗣,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吧?”雷恩注視著魔術師殺手孤寂的背影。

“嗯,我知道,但我依然想嘗試一下。”衛宮切嗣的聲音依然平穩,不過他捏緊的拳頭卻在不可遏制地在顫抖。

這件事他其實早就想到了,不過他刻意迴避了這個問題。

別無選擇,溺水的人總是會試圖瘋狂抓住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根本不管稻草其實承載不了他的重量。

雷恩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聖盃被汙染了,裡面的無色魔力變得汙穢不堪。”

這個訊息對於Saber而言,無異於晴空霹靂。

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血色,下意識抓住了雷恩胳膊,像是被鐵鉗夾住了,那強勁無比的力道令他眉頭一皺。

“無銘,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

少女的聲音脆弱的讓人心疼,她就像只鴕鳥一樣,強迫自己忽略掉一切異常,希翼從他那得到一個謊言。

至於雁夜,已經完全懵逼了。

相比已經心亂的Saber,切嗣老爹雖然也不肯放棄,但他明顯要更冷靜一些。

“無銘,我知道你似乎瞭解很多事,那麼,關於大聖盃被汙染的事你知道多少?”

看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眾人,雷恩簡單地說了一下關於“此世之惡”的事,不過他的說法是──佈陣時接觸過安哥拉·曼紐,知道聖盃被汙染了。

呆毛王倍受打擊,目光中有點絕望,腦子一片混亂的她忍不住向無銘發脾氣: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一直看笑話嗎?!”

正常情況下她不會這樣,但她此刻完全亂了分寸。

“早說也沒用,聖盃戰爭同樣要繼續打!”雷恩嘆了口氣,覺得有點心累,“況且,那個時候你們願意相信嗎?”

如今事實擺在面前,他的話才有用。

雷恩指著庭院中央的小聖盃,眾人將視線投去。

桌上的小聖盃微微一顫,原本光彩奪目的容器中,突然滿溢位只能用“”爛泥”這個詞來形容、好似泥巴一樣的物事。

泥漿的顏色是黑色,而且是深邃無邊的黝黑。

小聖盃滲出一滴又一滴的黑泥,片刻後,就有如堤壩潰塌一般,奔流的黑泥轉眼間就從容器中溢位。

黑泥帶著可怕的侵蝕力,除了雷恩特意準備的鋼鐵桌子,桌上的貢品,香桉全部腐蝕殆盡,甚至連地磚都在融化。

那邪惡,血腥、瘋狂、墮落、陰暗的氣息,即使在寺外眾人都能感覺到。

這一次,聖盃就放在柳洞寺空曠的庭院中,沒有任何格擋,它運轉時溢位的一些黑泥,讓聖盃的本質暴露無疑。

異變不止如此。

一股龐大無比的魔力旋渦升上圓藏山山巔上,那處空間開始扭曲,旋渦漸漸化為一輪黑色的太陽懸於天際。

Saber突然移開了視線,她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

目睹這一切,間桐雁夜張口結舌,想安慰她和切嗣幾句,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結果,未免太諷刺了。

切嗣老爹的目光先是掃過天空中的黑色太陽,又透過大門凝視著從小聖中滿溢位的黑泥。

他聲音漠然的詢問道:“無銘,被汙染的聖盃,還有用嗎?還能許願嗎?”

魔術師殺手的聲音非常平靜,但雷恩依然能感覺到,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絕望,那種撕心裂肺的怨恨和不甘。

衛宮切嗣,一路走來,已經被逼到了停不下來的地步。

青梅竹馬夏蕾,父親衛宮矩賢,養母娜塔莉亞……這些人都在提醒他,他除了實現理想,就只能頭破血流。

切嗣的話也令Saber抬起了頭,她無神的眸中帶著一絲希翼,凝視著無銘。

雷恩知道衛宮切嗣依然不死心:

“如果你不怕被精神折磨,可以去嘗試一下,在天空中那個孔洞擴大到一定程度前,你還有機會去感受。”

切嗣老爹沒有猶豫,邁步進入了柳洞寺,

哪怕理智提醒他,那種汙穢不堪的東西和萬能許願機一點關係也沒有,但不親自感受一下,他便不甘心!

別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魔術師殺手是見了棺材也要躺進去試一試。

Saber凝視著那個男人決絕的背影,就欲跟上去,卻被雷恩用力抓住了胳膊。

“雁夜,這裡不安全了,你先下山吧。”他先是對著一臉茫然的雁夜說道。

“我知道,收尾工作交給你們了。”間桐雁夜無奈的嘆了口氣,朝山下走去,

這個操蛋的事實令他很不是滋味,雖然不打算許願,但這畢竟是賭上性命去戰鬥的結果。

一路走來大家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

不過他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希望切嗣和Saber別崩潰了。

一人步入柳洞寺,另一人直接下山。

原地只留下雷恩和Saber兩人,他抓住她的右胳膊,不讓她進入柳洞寺內。

周圍的一切之前就被摧毀了,暗澹的月華從天穹散落,呼嘯的寒風拂過柳洞寺外滿目瘡痍的地面,只剩一陣嗚咽低鳴透著幾分淒冷迴盪在夜空。

四目相對,兩人均是無言。

片刻後,Saber突然激動了起來,怒斥道:“放開!我要過去嘗試一下!”

“你最好別過去,那些黑泥對從者而言很危險,可以汙染和腐蝕靈體。”雷恩並沒有鬆開手,十分冷靜的說道,“等切嗣回來,你就知道結果了!”

他是怕出什麼意外。

原本衛宮切嗣拒絕了黑聖盃,但Saber過去後會發生什麼他根本無法預料。

“讓開,我和他的願望不一樣!我一定要去試試!”Saber沉聲說道,壓抑而顫抖的聲音中滿是怨怒和執妄。

除了聖盃,她真的想不到如何避免那種所有人都染血伏屍的慘烈結局。

魔力只是能源,汙染的聖盃可能同樣有用。

雷恩頓時眉頭一皺,深切的感受到面前這個Saber,和他印象中,或者說和其他平行世界的Saber並不一樣。

換上五戰時那位不講騎士道的呆毛王,此刻絕對是放棄了,可面前這個卻依然不死心,抱有一絲幻想。

“Saber,聖盃的本質是利用英靈迴歸現象,製造通往世界外側的穿孔……”雷恩只好開始解釋聖盃的原理。

他想告訴她被汙染的聖盃根本沒用,可心亂如麻的Saber已經失去了耐心。

她引發了無數的戰爭,奪走了無數人的性命。

所以,就算無人理解,死得比任何人都悲慘──在所有人的詛咒,恐懼以及憎恨中死去,她都會接受。

愚蠢死去的只有亞瑟王才對,為什麼需要所有人都一起墜入深淵血海?

呼~

一陣強勁的旋風颳起,Saber一下掙脫了他的束縛,魔力氣流上下湧動,迅編織出一套雪亮的騎士鎧甲。

“無銘,讓開!讓我去試一下!”手持聖劍,Saber的聲音充滿了怨恨。

幾近瘋狂的執念已經讓她那雙原本清澈的翡翠色雙眸開始染上了一層混濁。

可能是沒料到她反應這麼大,雷恩愣了一下。

Saber並沒有理會他,與他錯身而過。

她一步一步向著聖盃那邊走去,就像溺水的人一樣,瘋狂地向四周亂抓,試圖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東西。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Steel is my body, and fire is my blood ……”

雷恩唸誦著咒文,衣袂飄飛,身上湧出一股龐大的魔力旋風拂過大地。

魔力旋風侵蝕著滿目瘡痍的大地,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Saber這才驚醒。

她目光中有些錯愕,回頭注視著他,翠綠雙眸和漆黑的童孔對視著,兩人身影逐漸模湖,一起消失在夜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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