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只剩最後一縷餘暉,天際泛起魚鱗狀的火燒紋。

白南妤接過鬼士遞上來的東西,看了看,頗為滿意地揮手讓兩人離開。

兩人去後,她回到屋裡,解開外袍,腰肋處白壁般的肌膚上,有一條五寸長的傷口,剛結痂。順著傷口往上,露出一抹白膩晃眼的挺翹弧線。

她取出一個小瓶,用藥膏將傷口塗抹均勻,又燒好溫水擦拭過身體,換了身杏色衣裙。

不久之後,白南妤準備離開小院,走到院門處,忽然扭頭看向一側的牆壁,目光瞬間凌厲。

這時天色初暗,院落內沒點燈,光線晦暗。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兀出現在院牆上。

其一身黑衣,是那個曾經和白南妤同時在西羌出現過,手執長刀的執刀者。

其手中刀光如雪,寒意四射,瞬時冷光千幻,快如閃電的噼落。

嗤!

刀氣如冰,籠罩數丈方圓。

白南妤的手,展現出讓人驚豔的靈活性,揮手橫向拍出,同時指端顫動,呈現出為無數變化,鎖死了長刀攻向自己的角度。

詭異的是她身後的影子內,居然撲出一尊惡鬼般的身影,伸開四條手臂,和白南妤的手勢配合。

叮——噹噹!

宛如冰塊磕碰的聲音,清脆入耳。

白南妤的手指,神乎其技的在一片刀芒中,精準彈落在刀嵴上。

那身後影子裡的鬼身也和她配合,形成暗勁,一波波如潮湧的力量,持續不斷的敲擊在刀背上。

殺出來的執刀者,一刀無功,翻身又落回遠處的牆角。

“真的是你,你叛出縱橫道,投了冠軍侯!”執刀者聲音低沉。

“是又如何?”白南妤不疾不徐道。

執刀者:“你可知子親自傳下命令,讓道內各方,逢你必殺之。”

白南妤澹漠道:“子自己都被追的到處躲藏,根本不敢來長安。你想試試與我動手?”

執刀者在毫無徵兆間騰身而起,足尖在牆頭輕點,須臾消失。

“跑的倒快。”

白南妤黛眉微蹙,忖道:他也在長安……故意現身出來,殺意不重,且一刀便走,是為了提醒我,大尊雖死,但不能掉以輕心?

————

歷史上的春節,正是從武帝時期得以被確立,並延續了兩千年。

而在這方世界,春節其實已經持續百年。

早在秦皇調整曆法後,就增加了諸多節令,包括春節。

霍去病回來時,長安剛度過一年一度的春節,歲首迎新,街上還洋溢著喜慶的氛圍。

冠軍侯府。

他回來後,在家帶孩子的大貓聞聲而動,從房上跳落,身後跟著它的虎兒子,雙雙前來迎接。

霍去病將日益失寵,一臉冤種模樣的大貓接在懷裡,往後宅走去。

自家媳婦竟然不在家。

問過僕從才知,前數日是皇帝下詔,給劉清分派了些事情。

她要稍後才會回府上。

霍去病先讓人去給舅母,母親送訊息,告知平安歸來。而後便回到內宅,靜坐修行。

他體內的靈蓍兵符,在他進入修行狀態的剎那,葉徑再次延伸,從識海探出,連線嵴柱,宛若勾連了天地之橋。

以霍去病所在處為中心,陣紋擴散,諾大的冠軍侯府,盡數被囊括其中。

虎嘯龍吟,玄武和白虎齊出,吞吐天地靈氣。

最奇妙的是,靈蓍兵符也化作一株巨型草木植被的虛影,葉徑上無數符號閃爍交織,推理玄機。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霍去病身畔浮現的兵家陣紋,和靈蓍兵符相合。

他的意識裡,映現出一幕幕景象。

在一方古老的大地上,出現了神話般的戰爭場面。

有一個身著黃金戰甲,騎乘一條黃龍的人,手握長劍,噼出一道道閃電般的劍芒。而地面上還有一個頭上生角,魁偉如山的身影,在大地上奔跑,和天空中那個存在交鋒。

他們散發的波動,撼動大地,強盛無比。

歸屬兩者的還有無數部眾,也在對壘廝殺。

畫面變化,又出現另一座戰場,其上戰車馳騁,千軍萬馬。

當畫面第三次變化,開始出現騎兵征戰,亦是萬軍對壘的場景。

這些畫面的出現,是近段時間,霍去病攻伐西羌接連獲勝,靈蓍兵符累計從古井中獲取的符號,得以顯化出來的情景。

“第一幅畫面,像是傳說中黃帝率領軒轅部落,和蚩尤的九黎部在交戰。

第二幅是春秋時期,戰車為主要對壘手段的戰場。第三副是戰國後期,馬戰已成為主旋律。”

霍去病隨著畫面而生出念頭。

這些畫面猶如時空逆流般呈現,很真實,看後又像神念烙印,深入他的意識,揮之不去。

交錯的畫面裡,共同點除了征戰,就是不同時期的交鋒,都有兵家的戰法軍陣出現。

其中疑似黃帝和蚩尤的廝殺,一舉一動都蘊含玄機,牽動天地。

從霍去病的視角來看,更是能看出兩者在那個神話時期,就掌握了從部眾身上凝聚兵勢,加持己身的能力。

黃帝和蚩尤足以堪比仙魔。

他們的交戰,每個細節都值得研究,就像是最珍貴的修行典籍,反覆體會其中意境,對修行有莫大好處。

且其蘊含著對應兵家的一些戰陣,兵勢匯聚手段,尤為珍貴。

霍去病在意識裡,一遍遍觀悟兩者的交鋒過程,經過靈蓍兵符的推演,竟似能洞察到兩者施展招數時,體內力量運轉和外部天地交感的部分規律。

他福至心靈般,模彷其中黃帝的部分氣機,推動自身力量。

體內頓時發出虎嘯之聲,白虎兵符和自身力量相合,湧起的一股兵勢,不住攀升。

“果然是催動兵符的特殊手段,那疑似皇帝的人騎乘的黃龍,很可能是他的兵符……這交戰畫面蘊含著催動兵符作戰的術法手段。”

修行中不覺時間流逝,一個時辰後,霍去病徐徐吐氣,結束了修行。

他修行時釋放出去的所有陣紋,都在他結束脩行的一刻,被收回體內。

而在夜色降臨後,劉清也乘車回到了府內。

她一身胭脂色長裙,體態綽約,從車上下來,小跑進入了府邸。

……

夜色漸深,侯府內宅。

霍去病剛和公主殿下進行了一場完美邂後。

夫妻小別,回來後肯定要熱烈的交流一下情感,一方口吐珠璣,另一方井井有條,互訴別情。

雲收雨歇。

劉清汗津津的躺在臥榻內側,腰腹處搭著薄被,側臥挨著霍去病。

“夫君……”

聲音嬌柔:“我有事要告訴你。”

劉清媚眼微眯,慵懶的像一隻貓,輕聲道:

“陛下允我接手繡衣麾下的部分力量,這次你攻伐西羌各部的順序,相關訊息,就是我指揮繡衣的人給你送去的。

夫君發現和以往的差別了嗎?”

霍去病其實早收到茹泊虎的告知,畢竟劉清第一次接手繡衣的部分力量,茹泊虎怕出紕漏,所以暗中讓另一支繡衣使者,給霍去病送訊息,兩相配合。

劉清除了鳳還巢的特殊體質,還有一個天賦,是她有種近乎直覺般的洞察力。

道家稱之為近道。

她能從一堆線索裡,憑直覺篩選出最有用那一條,所以她有自信能做好繡衣的工作,纏著皇帝掌握了部分繡衣的力量。

實際接手幾天,情況符合預期。

霍去病給予肯定道:“確實比原定繡衣的人,篩選出來的訊息更細緻,準確。

我在西關收到繡衣送來,一條大集羌的訊息,分析了攻伐大集羌的方式。

其上給出的建議是,大集羌依靠扎陵湖的水系供給生活。若不強攻,可佔據上游水源,遏制大集羌,只需數日,大集羌便要因水源被控,出營搶水,或戰或降,無險可守,確是很好的建議。

那條訊息可是公主讓人送給我的?”

“嗯。”

劉清興奮地翻身坐起,薄被頓時從山上滑落,誘人心神。

“夫君也覺得我做的不錯。我接手以後,自己也感覺得心應手。”

她話罷發現霍去病的關注點,不在自己說話的內容上,而是在看山上的景色,俏盈盈的抿了下嘴,伸手搖了搖霍去病的胳膊:“夫君……”

接下來自是誘發了另一場風雨。

長夜漫漫,日久天長……劉清風情萬種,其夫則是動如行軍,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

到天亮時分,修行了一晚的霍去病,神清氣爽的來到衛軍指揮所。

時近中午,茹泊虎帶著曹狡,也來到衛軍大殿。

“霍侯。”

三人坐下後,開始交換這段時間各類變化的訊息。

“霍侯走之前,讓我去平陽侯府探查,我帶人去後,並未發現異常。

汝陰侯夏侯頗,平陽公主,兩人皆在府內,其餘府內僕從也都徹查了一遍。”曹狡說。

霍去病心忖這麼說大尊並不是汝陰侯夏侯頗,之前的懷疑有誤差?

“平陽公主事後可曾責難你?”

曹狡笑道:“平陽公主去找陛下說霍侯和我繡衣聯合,行事跋扈,連她的侯府也敢隨意搜查。

她可能還發動了些關係,朝臣中也有人進言,說繡衣行事酷厲,不擇手段,我被降了一級。”

曹狡瞅瞅茹泊虎:“幸得繡衣令看重,我還是做以前的事,沒關係。”

茹泊虎抿了口矮席上的茶水,從容道:

“平陽公主新晉給陛下進獻了一個妃嬪。河西靳家出身,入宮幾日頗得陛下寵溺,你小心些。

你近來鋒芒太盛,所有人的關注點都會被吸引到你身上。若有人要對我們這邊動手,必先以你為目標。”

霍去病不以為忤道:“還有什麼事?”

曹狡想了想:“各地的諜子送來訊息,說有些地方宗門勢力,擅自聚集,像是要有些動作。”

霍去病啞然道:“正愁沒地方鍛鍊新成立的羽林軍和虎賁衛,我讓趙破奴帶隊,配合繡衣提供的訊息,先下手為強,不用等這些宗門動作,他們想幹什麼也不重要。

我們先把散佈天下的這些宗門梳理一遍,權當練兵了。”

茹泊虎和曹狡走後的下午,霍去病來到城郊兵府。

兵府內,隨著祭奠的百姓增多,且篆刻名諱的歷代陣亡將士的石碑正式完工,氣象一新。

接近兵府,遠遠就能看見一柄兵家意氣所聚的古碑,宛若指天長戈,穿入雲霄。

這座以大漢陣亡將士之名,篆刻的古碑,對應著大漢的兵家氣運,故能氣象驚人,碑文入雲。

而在碑文下,是書寫著歷代將領名諱的兵簡,同樣環繞如山。

從遠處看,長安十里外的兵府,就像一座座山巒,推動著大漢的兵家氣數,如日中天。

而在諸多將領的兵簡中,有兩枚最是特別。

正是唯二的兩名活著的大漢國將,霍去病和衛青對應的兵簡。

霍去病還未進入兵府,便聽到兵府內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

而他對應的那座兵簡的高度,居然在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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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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