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風雪飛揚。

烏桓王部。

戰場上,鮮血落地成冰。

須卜空日面色陰沉。

他對雙方交手的戰場進度,非常不滿意,開戰近一個時辰,仍未取得壓倒性勝勢。

須卜空日已親自策騎殺上戰場,手裡戰刀如電閃,將一個漢軍身上的甲胃,噼得四分五裂。

那漢軍遭重創前仍抹出一刀,進行反擊,可惜速度力量遠不及須卜空日。

砰!

須卜空日撐出一腳,將另一名漢軍踢的失重倒飛,遂在身後部眾簇擁下,掃視戰場。

這些漢軍的意志和戰鬥力,有些出乎他預料。

他具有壓倒性的兵力優勢,又是突襲而來,卻沒能迅速結束戰鬥。

他單手握刀,目光和數十丈外,那個漢人老將隔空對視。

這漢將鬚髮皆白,但弓射能力,統兵排程能力,竟不在他須卜空日之下。

此時,戰場上有一張陣圖明滅,便是李廣的兵家力量鋪開,覆蓋戰場,和匈奴一方爭奪主動權。

李廣也是兵家陣圖境,漢軍天人境大將中,三境以上者只有四人。

當然,現在還要加上霍去病。

須卜空日也催動了一種依憑薩滿之術衍化的兵術。

漢軍身後的影子,彷彿被天魂部計程車兵控制,律動如陰靈惡鬼,從影子裡起身,探手抓襲漢軍。

這種變化,不需要有多大的殺傷力,單純是其詭異程度,已對漢軍形成巨大影響。

剛才交戰時,李廣初遇這種戰術,措手不及,便是吃了些虧。

幸虧他釋放陣圖,讓戰士按陣圖締結軍陣,才穩住陣腳。

李廣素來擅守,眼下正是發揮所長。

雙方你來我往,戰況激烈。

開戰之初,須卜空日數次張弓想射殺李廣。

他卻是沒想到李廣的飛將軍稱號,有一半來自弓箭射襲的能力。

兩人隔空互射,箭失如流星,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此時,須卜空日收起戰刀,從馬側抽出一柄戰矛,握在手裡,策騎便準備殺向李廣。

然而他耳畔卻是聽到一個聲音,隔空傳來:“立即停戰,撤走!”

“蘭母,你怎麼來了?”須卜空日勒馬道。

“我若不來,你被漢將冠軍侯殺到面前仍不自知。除了讓你南下,大將也派了我暗中帶人過來,勘察各方形勢。”

隨著聲音,一個女子的身影,遠遠的出現在戰場一角。

她身上的皮袍,祭刻著一道道暗紋,顯是某種寶物,讓她的身形朦朧不清。

“此刻這東部草原,便是一座巨大的戰場。

那冠軍侯是漢軍主帥,你在這裡和漢軍開戰,兩軍之勢交鋒,敵我對壘。他很可能已生出感應,你必須立即撤走!”蘭母道。

“他來了又能如何?”

須卜空日怒道:“我追隨大將北征數年,回來後折返我須卜氏族,方知我族內有多人被那漢將霍去病所殺。

他來了也好,我正想與其一戰。”

蘭母道:“你和這些漢軍交鋒,彼此糾纏當中,冠軍侯若率人斜向衝進戰場,你如何抵禦?大將讓你試探漢軍虛實,不是讓你死戰!

你若敗,會影響大將對東部草原的安排,速退!”

蘭母單手一引,眉心湧出一股黑氣,糾結成一個烙印,在戰場邊緣一閃而逝。

“苣都大將的魂印,你敢抗命?”

蘭母話罷身形和黑暗相合,又如同來時一樣,鬼魅消失。

戰場紛亂,這女子來去無蹤,幾乎沒人發現。

而須卜空日略一沉吟,便揮手讓身後部眾,吹響了戰號。

低沉的聲音響徹戰場,天魂部的兵將佔據著場上主動,聞聲急速退去。

鮮卑人的兵馬,一直在外圍策應,負責放冷箭,和漢軍糾纏不深,此刻亦是紛紛抽身。

兩方人馬相合。

須卜空日化出一道黑氣,和夜色交融,驀然退走。

但就在他們退走的同一刻,另一個方向,有一支隊伍利箭般衝出。

從遠處看,那隊伍周邊薄霧流轉,快如御風,正是霍去病統帶的兵馬。

他們初現時距離極遠,但轉眼就逼到戰場附近。

隊伍絲毫不停,旋風般捲過,往天魂部撤離的方向追去。

李廣大喊道:“冠軍侯。”

“有話稍後再說,先追上去,殺潰匈奴兵馬!”霍去病的聲音回應道。

“好!”

李廣遂對麾下漢軍道:“左列留一千人,清理戰場,照顧傷員,看押烏桓俘虜!其餘人跟我來!”

他一夾馬腹,隊伍裡分出兩千餘人,追在霍去病的隊伍身後,疾馳狂奔。

剛才突然遭襲,損傷難免。李廣麾下邊軍皆是兩眼通紅,雙手緊握刀槍,要把剛才的損失找回來……地面上,一張陣圖,以霍去病為中心再次鋪開。

李廣低頭看去,隱約見到有陣紋在他們的馬蹄下浮現,紋路略有些像是龜甲紋。

這陣圖紋路,將整個漢軍佇列,串聯成一個整體,分散承重,所以落雪不陷,越奔越快。

前方的天魂部兵馬當中,須卜空日回頭看了一眼,大怒:

“好些不知死活的漢人,我等兵員遠在他們之上,真以為我是不敵才撤走的,居然敢來追我。拖磬,阿伏於,你二人率眾往兩側分開,把中間讓出來,我給這些漢軍一個教訓。”

拖磬和阿伏於當即率鮮卑兵馬,往兩邊馳騁。

須卜空日稍稍放緩馬速,看向後方佇列。

大概百多丈外,漢軍為首一人,正是霍去病。

就在須卜空日看向後方的剎那,霍去病的視線破空,與其目光交匯。

須卜空日手上突然多出一張長弓:“漢將霍去病,看你能受我幾箭不死!”

其身畔匈奴兵馬,齊聲叫囂助威,聲音震天。

須卜空日的雙臂肌肉賁起,面板下像是有一股氣機在滾動,弓弦拉至滿月,嗤的一箭射出!

眾匈奴兵齊齊看向後方,卻是見到霍去病探手而出,居然將流星般射向面門的箭失,一把抓在了手裡。

須卜空日和眾匈奴兵不由得童孔微縮,掠過一抹震驚。

倏地,霍去病手上也出現一張黑色長弓。

這弓的弓臂張開,足有常人高度,弓弦輕微震顫。

霍去病就用抓在手裡的箭,反手搭在弓上。

百丈外,須卜空日冷笑聲中,雙手結印,天魂部眾身畔繚繞的黑氣,頓時分化如黑雲,往後方追趕的漢軍壓來。

同一刻,有漢軍身後的影子扭曲,像是在異力下活了過來。

“霍侯小心……”李廣在稍後處呼喝提醒。

漢軍所在區域,卻是有陣圖交織,兵殺之氣驟然厚重,還有一隻玄武的虛影從陣圖中探首凌空一吸。

漢軍身後律動的影子,霎時歸於平靜,像是從未出現過變化。

反而有天魂部的人,眉心刺疼,險些從馬背上摔落。

天魂部能動用的詭異兵術,是由薩滿體系的命魂修行所衍生。

而霍去病將玄武兵符融入陣圖,那玄武貫穿生死,一口將命魂催發的異術吸收吞掉。

“這霍去病能克我天魂部的魂術……”須卜空日首次感到一絲驚駭。

就在此時,一支箭從霍去病的驚夜弓上射出,近乎以直線穿透長空,剎那出現在須卜空日身前。

電光石火,須卜空日眉心黑氣湧動,薩滿之力流轉。

竟有一隻手,從他眉心的黑氣內探出。

這隻手中泛起一道道兵甲形狀的虛影,氣機厚重。

箭失被其壓力所攝,速度稍慢,頓時被手掌握住。

其掌心的兵甲與箭失摩擦,像是匯聚無窮的力量,最終泯滅了箭失。

“這是……來自苣都的力量!

他暗中多有佈置,親自分化氣機,對麾下將領形成護持,確保他們能完成其命令。”

霍去病念頭微動間,再次開弓。

這一次,他開弓的速度非常慢,一寸寸將手中長弓拉開。

而隨著弓弦張開,那驚夜弓漆黑如牛角的弓臂上,一道道螺旋暗紋浮現,形成一股扭力,將弓弦蘊含的拉力變得更強,成倍激增。

同時,霍去病催發的兵家陣圖,也有一道道紋理浮現繚繞在弓臂上。

弓臂竟變得有些虛幻模湖。

霍去病身後的影子裡,兵家陰身浮現,同樣模模湖湖,也伸出一隻手握住弓臂,做出開弓的動作。

這一箭彷彿貫穿陰陽,融合了兵家的陰身與陽神,介於虛實之間。

一支彙集戰場兵勢,得軍陣加持,宛若從虛無中滋生的箭,在弓臂上延伸出現。

此一刻,霍去病身畔所有部眾似乎都消失了,又像是千軍相合,渾然如一!

箭失無聲無息的離弦,如同跳出了時間和空間束縛,離弦便出現在須卜空日面前。

他眉心黑氣內,苣都衍生的手,再次往箭上抓去。

這是霍去病和苣都的隔空較量!

須卜空日不過是兩者較量勝負的籌碼。

卡察!

這一次,連苣都探出的手也被射穿,砰然炸開。

須卜空日驚駭欲絕的表情,在臉上定格。

他哼都沒哼一聲,整個腦袋完全消失,因為箭氣過於凌厲,將其頸部以上的頭顱,絞殺的點滴不剩。

砰!

無頭屍身,從馬背上栽倒。

轟隆!

奔雷擎電般的箭速,在射殺目標後,虛空中才傳出撕裂耳鼓的震響。

一支箭,竟能造成如此威勢!

緊隨其後,前方的夜幕裡,居然衝出了另一支漢軍。

沒人知道這支漢軍怎麼來的,為首者正是囂旗勝和戴著青銅面具的白南妤,部眾足有千人。

而此時,李廣才發現,霍去病身後影影重重的人馬,全是虛影,是和陣圖相合形成的疑兵之計。

霍去病出現前,已和囂旗勝,白南妤分開,以他們為伏兵。

而霍去病只帶少數親軍,動用疑兵之計,幾乎是孤身追逐天魂部眾,射殺須卜空日。

“漢軍有埋伏……”

須卜空日當場被殺,又迎面遇上埋伏,以天魂部眾的精銳,也不禁大亂。

……

遙遠的距離外,極北之地的冰冷之湖,高山上,苣都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一縷血跡在掌心浮現,而後才慢慢消失。

他面前的虛空,漣漪瀰漫,一股銳利的箭氣,彷彿要射穿千里,從他面前刺出。

霍去病那一箭,已到了勾連天地氣機,隔空破敵的可怕程度。

苣都沉聲道:“來人,立即調遣兵馬,連夜往東南向行進,去和鮮卑部配合,防止漢軍完全佔據東部草原,取得戰略優勢。”

須卜空日被射殺當場,將讓苣都對東部草原的佈置,出現錯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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