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符奉,往昔常在幽州的遼東,遼西郡活動,月前接到夏婕的訊息,邀我來長安謀事。”

幽州位於大漢疆土偏東的位置,原是戰國七雄中的燕國所在地。

符奉的身軀不斷顫慄發抖:“我本不想來,但夏婕提出的條件讓我無法拒絕。

她手裡有我這一脈突破下九境,成就天人的方法。

她許諾只要我來,不管事情成不成,都將修行之法給我。”

“天人境的修行方法?”

姚招負責詢問:“你是哪一脈的修行?”

“我所修不在百家之內,乃是旁門中的閻王路,鬼使驅陰一脈,古籍所載,修行到大成可以肉身入陰間受封。我的力量在夜間威力更大,正午時修行最弱,所以才被你們生擒。

夏婕修的是倀鬼食魂術,最善影響蠱惑人心,為她所用。

我二人術法互補,所以她才不遠千里找我來長安配合。”符奉額頭上冷汗密佈,面色已經慘白如紙。

腦袋裡的疼痛,並未因為他的配合有絲毫減弱。

“為了修行之法,你就敢來暗害朝中重臣。”姚招喝道。

“我等修行不易,沒有任何依靠,所有事都要用性命去爭。天人層次的修行,對我來說是無價的重寶。”

符奉已經癱倒在地,連跪姿也無法保持,彷佛置身噩夢當中。

宋然有些詫異,看不出這位霍侍中有任何動作,手段卻是如此厲害。

“你們有多少人?”

“我知道的不下二十人,以夏婕為首,在長安蟄伏活動。”

霍去病突然發問:“出入長安,盤查極嚴。你們這許多人進出,都有驗傳嗎?”

秦漢時期的法例法規已非常完善,驗、傳就是官引。

兩者是分開的,驗是一個小木牌,身份高貴者也有用青銅或玉器製成,上邊寫著身份籍貫,簡單的樣貌特徵。

‘傳’就相當於介紹信,想出門需要地方出具證明,由‘村支書’簽署,多是在竹片或木條上書寫訊息,加印,用來通關。

別以為這很容易彷冒,要知道古時人口流動量有限,而各地都有人口戶籍冊,用來查驗,兩相對照,彼此一致才算合格。

符奉道:“我見過夏婕出城,用的正是驗傳官引。”

霍去病聽後暗自沉吟。

大漢下轄百姓的官引,若夏婕一人有還罷了,要是她手下的人都有,這事情背後……就很值得思索。

這時宋然也問道:“破入天人境的方法,不論是左道旁門,還是九流百家,每一門都是不傳之秘,那夏婕說有天人境傳承,你就信?”

符奉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近乎虛脫:

“夏婕給我送信的時候,還帶了一張丹方,我久修通陰術,一見丹方便知對我有絕大益處,內容不假,才答應來長安。”

各家修行,大多需要食餌來輔助。

所謂食餌,就是道家或農家的丹鼎之術,服用對應的丹藥來加快修行,穩固境界。

有些派系,突破時需要特定的丹藥配合才能進階。

符奉說他看過丹方才決定來長安,符合邏輯。

“他知道的就這麼多,我們現在回城。”

霍去病透過騰蛇的精神施壓,已經看穿符奉底細。

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更多收穫,起身往外走。

“這人留著還是斬了?”姚招在一邊問。

“先留著,抓了夏婕,用來對供。”霍去病腳步不停。

夏婕沒有遠逃,而是返回長安,更重要的是有了實意法騰蛇,已經不必再用她引出其背後的人。

霍去病有把握讓她自己說出來。

所以決定收網,擒拿夏婕。

————

時近黃昏。

長安城東。

密偵下轄有兩院十二支,肖應是其中專門負責追蹤探查的斥候副將。

他正蹲在一座建築頂端,眼神盯著前方的一棟小院。

要不是他親自出馬追蹤,普通探子早被那女人甩開了。

這裡位於城內東南方向的角落,巷道狹窄,環境複雜。

“佈置倒是不少,在這裡藏了一座帶有暗道的宅子……若跟到這裡以為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地,平白被她跑了。”

肖應心裡思忖,身形微晃,悄然失去蹤跡。

一刻鐘後,他站在長安城東的一處暗巷裡,面色凝重。

夏婕利用那處空院子脫身後,來到了一條行人眾多的長街。

肖應接到的命令是暗中跟隨,寧可跟丟了,也不要讓夏婕發現,所以沒敢跟的太緊。

加上街上人數太多,氣味混雜,對追蹤來說是最不利的環境。

他發現,自己好像真把夏婕給跟丟了。

但肖應絲毫不慌。

他精通陰陽術,擅長觀星辨位,卜卦尋蹤,在常規手段外,還有玄學追蹤方式。當即取出一枚竹片,上書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除非你能擾亂天機,否則休想逃過我的追蹤。”

肖應咬破食指,在竹片中央寫下數枚咒文。

片刻間,那竹片就開始在掌心旋動,其中一角隱隱指向南方。

肖應沿著竹牌指向,再次進行追蹤。

直到半個時辰後,夕陽向晚,肖應和回城的霍去病等人碰面。

“霍侍中。”肖應躬身施禮。

“人在哪?”霍去病身畔的姚招問。

“那女人回城後到處走動,現在位於百丈外的一處坊市……咦!”

肖應話音未落,忽然神色微變。

他手上的竹牌開始沒有定向的不斷旋轉,似乎被某種力量干擾,出現了混亂。

“我的尋蹤辨位術,依仗陰陽術中的卦象圖為根基,與星位占卜相合,從無錯失。之前明明一直在追蹤目標的方位……”肖應臉色微白。

卦象圖為根基,星位占卜相合……那就是算命唄,還敢說從無錯失……霍去病瞅瞅肖應。

最關鍵的時刻,把夏婕的位置弄丟了。

肖應有些接受不能,莫名尷尬。

眾人此刻是在一條無人的僻靜小巷內,已接近了夕陽晚照的時間。

從城外軍營回來,隨行的還有一隊長安衛軍,共三十餘人。

霍去病輕吸了口氣。

實意法騰蛇的修行,對神魂層面的力量運用極為玄妙,千變萬化。

當他將意識和騰蛇相合,水銀瀉地般鋪開,感知力便得以無限拔高,又一次進入了那種彷佛超脫現實世界的層面。

神魂或者說元神的觸覺,變得無比敏銳。

霍去病和夏婕之間,並非沒有發生過交集。

當初害死北軍中尉劉懷的幫兇,那個從榻下搜出來的甕罐,內部藏匿的甕靈氣息就來自夏婕。

後來她和符奉見面時,曾說過險些被霍去病追查感知到自己。

其實她當時已經被騰蛇捕捉到了神魂氣息。

現在,隨著感知力的攀升,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浮上霍去病的心頭。

他彷佛透過騰蛇之眼,看見了夏婕。

一個俯瞰的視角,捕捉到夏婕改變裝扮,走進了一座規模宏大的府邸……

還是那種可怕的氣息……宋然在一邊偷瞄了眼霍去病,她能感覺到霍去病在催動某種力量,和剛才逼問符奉時的氣息相似。

“跟我來。”

霍去病走出小巷,往南行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霍去病在眾人簇擁下,循著神魂層面的感知,一路來到南城,最終在一棟宅邸外緩緩停住腳步:

“就是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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