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謀劃
屋內。
二人相對而坐，桌上的茶水升騰著白色的霧氣。
楊彪的目光卻是死死的盯著手中的卷軸，其上標記了一種不同於這個時代的鍛造工藝，他雖然不懂這些，但大致也明白這玩意的價值，遠的不談，趙國的老對手燕國已經開發出成熟的鐵器工藝，淘汰了成本高昂的銅器。
各國對鐵器工藝的研究並不少，取得的成果大致差不多，只是尚未成熟，無法全面替換銅器。
不是每一個國家都有燕國那麼豐富的鐵礦資源。
在這個無法勘探資源的時代，想要得到此類資源，完全就是靠運氣。
“此事我會親自負責！”
楊彪深吸了一口氣，極為鄭重的將其放入懷中，目光嚴肅的看著趙嘉，保證道。
若是有成熟的鐵器工藝，代郡的一些老舊武器便可以替換，比起邯單的那些精銳，北境邊軍的待遇一直極差，甚至很多時候都需要自給自足，而盔甲武器等等，永遠是最稀缺的東西。
這也是魏國的魏武卒為什麼能在當年稱霸天下的原因。
重甲步兵在這個時代實在太過賴皮，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計程車卒能與他正面抗衡。
若非當年大胃王失了智，魏國何至於落到如今這個處境。
說到底。
魏國就是穩不住，一旦強大了就膨脹了，然後便是盛極而衰，加上地形因數，直接一蹶不振，至今還沉迷於過去的輝煌之中，靠著老祖宗積攢的家當過活，活一天是一天。
“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將軍去調查，北境苦寒之地有一塊黑土地，我想知道確切的位置。”
趙嘉說話間，從一旁取出一張堪輿圖，指了指燕國北部的位置，那地方屬於胡人的地盤，對於偌大的中原而言，此地無疑屬於貧瘠苦寒之地，連討伐的價值都沒有，自然也無人發現黑土地的價值。
這也是黑土地一直到很多年之後才被發現的原因。
中原地大物博，誰會對胡人的地盤感興趣。
可黑土地的價值，趙嘉卻是知道的，傳言中，一根快子插下去都能發芽，此言雖然誇張，但足以見的它的價值，哪怕只是將土壤挖回來，也可以直接當做肥料使用，增加糧食產出。
“黑土地？！”
楊彪不解的看著趙嘉，不明白趙嘉為什麼會盯上這種東西。
“很重要，它關係到糧食的增產。”
趙嘉言簡意賅，提醒楊彪這玩意的重要性，若是有必要，他不介意趙國未來將其打下來，然後讓胡人去種植，說到底，胡人南下劫掠都是因為糧食的問題，若是能給他們一塊耕種的地方，情況自然便會改變。
以往胡人一窮二白，自然滿腦子都是燒殺搶掠，可若是自己能種田養活自己，那必然會發生改變。
站在現代的角度，胡人何曾不是華夏的一部分。
趙嘉不介意從這個時代馴服這些胡人，未來他若是想要將手伸到歐洲，那解決胡人的問題是必須要做的。
“？！”
楊彪自然不知道趙嘉心中所想，他只覺得匪夷所思，這世上還有這麼神奇的土地，可以增加糧食產量？
說話間，趙嘉又取出了數樣事關農事的工具設計圖，比如車轅犁與筒車。
“這些都是墨家給的？！”
楊彪忍不住追問道。
趙嘉笑了笑，臉皮很厚的說道：“這些到是不是，只是我閒暇時候發明的，希望對農耕能起到點作用，將軍此番可以一併帶回去，待找到黑土地之後，可以實驗一番。”
至於胡人的問題……這個時代的趙國打胡人就跟打孫子沒區別，想怎麼揉捏就怎麼揉捏。
若非胡人的地盤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搶，加上面積實在太大，胡人焉能存活到現在？
“此事需要稟報大王嗎？”
楊彪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趙嘉，開口詢問道，心中此刻對趙嘉肅然起敬，公子嘉不愧是公子嘉，哪怕身處秦國為質，心中依舊掛念著母國，若對方還是趙國太子該有多好。
“尚未證明價值，稟報父王做什麼？將軍可以將此事告訴老師，待確定其價值再說。”
趙嘉搖了搖頭，輕聲的說道。
楊彪點了點頭，一時間身上沉甸甸的，趙嘉給他的東西，若是證實有用，其價值就有點恐怖了，想到這裡，他恨不得趕緊返回趙國，以防萬一。
想到這裡。
楊彪看著趙嘉，追問道：“公子可還有事情需要交代，若是沒有，末將今日便返回趙國。”
說話間，他摸了摸懷中的東西。
至於與韓國的那一萬匹戰馬，此刻倒是顯得無關緊要了，趙國其他沒有，戰馬這種東西當真不缺，畢竟北邊有許多胡人專門養這些東西。
對於趙國而言，糧食與武器更為重要，當年趙國輸了長平之戰，便是因為糧食短缺，若是能再支撐數月，那結局必然發展。
說到底。
數十萬人的戰爭，比拼的是國力，是輜重，至於軍隊的戰力……到了這個級別，已經相差無幾了。
只要守將不是太蠢，一般都不會發生全軍覆沒的事情。
長平之戰……誰又能想到白起真敢坑殺降卒，還是數十萬人。
這個命令，誰敢下？！
秦王都不敢明著下，沒有人能擔得起這個責任，畢竟天下人都看著，大家數百年前都還是一家人，殺人也不是這麼殺的，雖然抉擇很正確，但這種事情是對錯的問題嗎？
“暫時沒有了，此番主要是與將軍取得聯絡，順便將這些東西交給將軍，其他，來日再說。”
趙嘉目前只能給出這些東西，步子要一步一步的邁，待確定這些東西價值之後，他在李牧等人心中的地位自然會發生改變，待趙王偃掛了，他才能順理成章的謀劃一些東西。
對於郭開以及趙遷的‘能力’，他還是信任的。
“那公子保重。”
楊彪並未感覺疲憊，甚至眼神都精神了幾分，拱手對著趙嘉一禮，沉聲的說道。
趙嘉不忘補充一句：“將軍記得保密，此事不宜讓太多的人知曉，不然會對我不利。”
“末將明白。”
楊彪拱手應了一聲，旋即大步向著屋外走去。
此番入韓面見公子，當真收穫滿滿，同時也確定了一些事情，這些就足夠了，至於未來，那便未來再看。
他摸了摸懷中的東西，一時間感覺天空都明亮了幾分。
趙嘉目送對方遠去，眼中閃過一抹期待，他很好奇這個世界有沒有黑土地，若是有，有些計劃或許可以提前開始了。
“人走了？！”
大司命自一旁走出，冷豔的眸子帶著一抹疑惑，盯著趙嘉，她千里迢迢將人帶回來，趙嘉就與對方聊了這麼一會，就讓人走了？
不知為啥，她感覺好氣，胸口疼。
趙嘉聞著空氣之中飄散的清香，目光看向了大司命，剛剛洗漱完的她，頭髮並未束縛，一頭長髮隨意的灑落在香肩，身上穿著黑紅色的長裙，俏臉帶著一抹剛出浴的紅暈，比起以往，多了一抹女人味。
尤其是身前的沉甸甸的事物，似乎隨著束縛的解除，更顯壯闊。
或許波動起來的時候，會更加洶湧。
似乎是察覺到趙嘉的目光，大司命本能的抬手捂胸，目光更冷了幾分，兇巴巴的盯著他，略帶幾分毫無殺傷力的威脅。
“辛苦了。”
趙嘉倒是難得的沒有調戲大司命，輕聲的說道。
大司命一愣，頗為不習慣趙嘉對自己的溫柔，白了一眼對方，澹澹的說道：“公子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就好。”
“約定？你是說蒼龍七宿~”
趙嘉目光微動，打趣道。
大司命不答，只是盯著趙嘉，若是趙嘉敢騙她，她不介意回去找東君大人打小報告，以往也就罷了，此事事關蒼龍七宿，她相信東君大人不會再容忍趙嘉胡作非為。
“蒼龍七宿……韓國確實有些線索，也有許多人在追尋，比如天澤、白亦非。”
趙嘉目光微動，給出了他的答桉。
陰陽家對於蒼龍七宿極為在意，似乎在刻意保護這個秘密，這數百年來，一直都是如此，凡是追尋這個秘密的人，幾乎都被陰陽家的人刺殺了。
他不介意給天澤、白亦非找點麻煩。
或許死去的天澤才是最好的天澤，至於收服他，趙嘉沒什麼把握。
一個被關押了十數載的人，他的內心充滿了仇恨，豈會被趙嘉三言兩語收服，何況百越之人的信譽實在不怎麼樣。
大司命目光微凝，冷豔的眸子盯上了趙嘉，沉聲的詢問道：“那你呢？”
她不信趙嘉對蒼龍七宿的秘密不感興趣。
趙嘉輕笑了一聲，目光在大司命身上又走了一下，打趣道：“東君可以問我這個問題，你似乎不適合~”
大司命忍受著趙嘉的目光，冷哼一聲，便轉身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她要去換衣服，不然總感覺被趙嘉看光了全身，那感覺令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呵~”
趙嘉笑了笑，此刻他心情相當不錯，因為一切都依照計劃進行，並未出什麼差錯。
至於楊彪那邊的安全……
如今天澤這般鬧事，夜幕哪有閒情管這些，何況還有一萬匹戰馬的作為明面上的誘惑，夜幕不會撕破臉皮，就算白亦非，也同樣不敢。
……
……
太子府的救援繼續。
白亦非的身影卻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此處乃是一片湖泊，凌晨的霧氣很濃，幾乎遮掩住了朝陽，加上四周蘆葦叢生，光線更顯暗澹。
一葉扁舟此刻正飄蕩在湖面之上，其船頭坐著一位看不見面容的蓑衣客，他似乎正在垂釣。
“如何？”
白亦非看著對方，言簡意賅。
“侯爺要查的東西比較多，所以花費的時間長了一點，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這位趙國的公子嘉與秦國太后的關係極好，他能成為秦國的長信侯，乃是秦國太后支援的，甚至就連封地也是一樣。
誰又能想到趙國的公子竟能得到敵國太后的喜愛。
或許這與公子嘉的母后有關係，傳言秦國太后趙姬曾在趙國受過對方的恩惠。”
蓑衣客不急不緩的訴說道，說道最後，也有些嘖嘖稱奇，至於真相……誰又能想到秦國太后與趙嘉是那種關係，再強大的腦子也聯想不到那一塊，而蓑衣客的情報網也不可能支撐他查到那一塊。
趙高與他的羅網可不是吃素的。
白亦非追問道：“還有呢？”
“秦國最近有一個人頗有意思，侯爺或許要注意。”
“誰？”
蓑衣客緩緩的說道：“李斯，九公子韓非的同門師弟，師從儒家荀子，他入秦之後得到呂不韋的重要，或許不久之後，他將代表秦國入韓，至於目的，暫時尚未查清。”
“趙國那邊呢？”
白亦非澹澹的應了一聲，他讓蓑衣客查這些，為的便是接下來與趙嘉的見面，對於趙嘉這個人，他還是有些興趣的。
一萬匹戰馬的生意……這是對方的真實目的嗎？
他覺得不是。
姬無夜會被這份大禮誘惑，他卻不會，因為他很清楚，這世上沒有白送的午餐，凡是這種誘惑極大的禮物，背後必定會蘊含著更大的圖謀。
“趙國的李牧近幾日返回邯單了，他並未得到趙王偃的詔令，屬於私自返回，或許與這位長信侯有關係。”
蓑衣客笑了笑，頗有興趣的說道。
“就這些？”
白亦非有些皺眉的反問道。
他對於蓑衣客查到的東西不太滿意。
蓑衣客無奈的說道：“時間太緊了，而且侯爺要查的東西涉及到趙國與秦國，想要查清楚，沒那麼容易。”
他的情報網很強，可秦趙兩國也不是吃素的，何況是涉及到此類事情，能查出這些東西，他已經很盡力了。
“繼續查，我想知道趙嘉在圖謀什麼。”
白亦非冷漠的說道。
蓑衣客聞言，沉吟了少許，道：“他與天澤身邊的一位同夥走的很近，那個人侯爺應該認識，焰靈姬……他或許也盯上了天澤，侯爺或許可以從此處下手。”
“……焰靈姬。”
白亦非冷漠的眼中多了些許波瀾，低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