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出現在的一刻,守在廣場邊緣的眾人,都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而這一片由業先生布置出來的廣場,也在數秒之後,忽然又擴大了稍許。

看著那個高大的黑影,以及站在了黑影前方,身材瘦削單薄,卻有著一種獨特的噩夢一樣的氣質的肖囂,他們忽然都感覺有些奇怪,彷彿之前自己早就知說了一次次這位新的會長如何如何,但直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之前對他的猜測,居然還是太過簡單了似的……

“黑門城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啊……”

而來自但丁組織的林勃,也在交待好了自己的隊員之後,應約而來,他看到了由業先生的六識封禁力量擴充套件出來的空白領域,心裡不自覺的吃了一驚,忍不住向楊佳看了過去:

“黑門城居然有竊取城市力量的人?”

“……”

再等他看到了肖囂將屠夫召喚出來,更是生出了些窒息之意,駭然道:

“這樣的強化元素是從哪裡找來的?”

“……”

偏偏楊佳對這兩個問題居然都回答不了,最近也只能默默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明明一開始就是由我引導起來的,居然連我也看不懂了?”

“……”

這話連她都不好意思說,太離譜了。

而眼見得時間將至,肖囂便也不再囉嗦,深呼了一口氣,便準備將屠夫強化完全,再贏了這場賭局,廣場周圍,眾人也同樣如臨大敵,摒住了呼吸,不知自己即將看到神奇的一幕,還是恐怖的異變,卻也就在這一刻,黑門城的街道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了澹澹的迷霧。

已然伸出了手掌,準備做下強化這個決定的肖囂,反而是第一個察覺的。

“嗯?”

他忽然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三隻洞察者之眼忽地從身體裡飛了出來,翻滾著看向一處。

旋即,便是楊佳、林勃,同時轉身,目光看向了一處。

那是在被業先生的力量摺疊起了部分城市之後,因而顯得有些畸形的道路,這條路幾乎被折成了九十度角,但行走在路上的車輛與行人卻一無所察,仍是沿著道路自如的行走,惟獨在這條道路上瀰漫著的些許霧氣,卻沿著直線,徑直向著這片明亮的廣場之中飄了過來。

“地獄組織發動進攻了?”

這突兀的一幕,使得眾人同時心裡一驚,不知多少武器,立刻握在了手中。

“諸位,不要緊張。”

卻同樣也在這時,迷霧之中,忽然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我只是一位信使。”

隨著聲音出現,那一團怪異的迷霧,彷彿被一陣風吹拂一般,忽然緩緩的散去,而原本看起來空無一人的霧氣之中,卻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帶著微笑,迎接著周圍人目光。

“信使?”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怪異,不敢放鬆,如臨大敵。

“我是奉了會長大人的命令,以信使的身份進黑門城來交流的。”

那人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看起來不像是正常人會穿的衣服,顯得異常古怪,頭上的兜帽之下,只能看到一個蒼白的下巴,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卻很溫和,帶著笑意,道:“不知哪位是黑門城的肖會長?有一件會長讓我帶來的東西,還有他的幾句話,我要告訴你。”

眾人皆面面相覷,直到肖囂的聲音從廣場之中緩緩響起:“你說。”

“果然是你。”

兜帽下的目光,向著肖囂看了一眼,這位信使似乎有些欣賞的看了一眼肖囂與他身後充滿了暴虐氣質的屠夫,嘖了一聲,然後道:“先是白魔大人的話,他讓我告訴你,你以為地獄組織不會遵守諾言,我們之前也確實沒有遵守諾言的習慣,但你既然猜到了這一點……”

“……我們偏偏要遵守一次。”

“所以,他是真的向會長求情了,要求放棄襲擊黑門城。”

“但是……”

他頓了一下,又向肖囂道:“現在的話是會長讓我告訴你的……”

“我們地獄組織其實沒有什麼先送件藝術品過來,看看獵物的藝術細胞並決定要不要饒過他們的決定,殺人就是殺了,我們不打算殺個人還追求什麼藝術感,所以之前的事情只是白魔一個人的惡趣味……可無論如何,白魔苦苦的求了情,我們也要照顧一下他的臉面。”

“對地獄組織來說,神秘路引我們是一定要帶走的,原本黑門城的人也是要殺光的。”

“但白魔既然求了情,那我們退讓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會長大人親自草擬了這份契約,並希望你可以感受到我們的誠意。”

“……”

“……”

“這都什麼跟什麼?”

地獄信織信使的忽然出現,使得每個人心頭都像是壓了一座山。

而他說的話,則更是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倒是肖囂,腦海裡忽然閃過了無數想法,其中甚至還有一些是對那位朋友的稱讚。

這貨居然真的去為黑門城求情了?

他神色冷靜,目光澹澹的看向了那個信使,道:“什麼契約?”

“準確來說,應該是一份賭約。”

信使微笑,然後從黑色袍子寬大的袖子裡面,拿出了一份暗褐色的羊皮紙卷,慢慢放到了地上,然後退了兩步,輕聲道:“地獄組織尊重黑門城的這位藝術家,並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與最真摯的邀請……但神秘路引地獄組一定會拿到,敢攔路者也一定會被清洗。”

“為了讓雙方都滿意,會長想要與你約定一個賭注。”

“地獄組織將會在三個小時之內,正式向黑門城發起進攻,但我們不會再像上一次一樣對這裡進行屠殺,而是以綁架黑門城會長為目標,約定時間為3個小時,如果我們可以成功將這位受人尊敬的會長帶離黑門城,那就算我們贏了,希望你可以交出那件神秘的路引。”

“另外,作為賭注之一,會長希望你也可以答應加入我們地獄組織。”

“而作為友好的象徵,會長願意承諾,在這場較量之中,黑門城願意幫手的人,可以出手阻止我們,但若選擇不出手,地獄組織不會傷害你,若選擇出手,便要冒丟掉性命的危險。”

“這也算是地獄組織的仁慈與白魔大人的承諾兌現,我們確實放過了黑門城。”

“……”

“居然還能這樣?”

肖囂腦海裡瞬間炸出了無數資訊,神色卻更加繃緊,沉聲道:“若你們失敗了呢?”

身上披著黑色兜帽的信使沉默了一下,笑道:“如果我們三個小時之內,沒有將你成功帶走,那麼地獄組織將願賭服輸,從這一刻開始,黑門城將被列為地獄禁區,所有地獄組織的成員乃至受我們地獄組庇護的海盜組織,都將永遠承諾,不再踏入黑門城一步……”

“……”

“以上,即為會長大人要我送的信。”

這位信使朗聲說明了一切,然後聲音才稍稍放鬆了一些,笑道:“另外,為了防止你們不信,會長特意將這所有條款落實在了這份契約上面,這份契約乃是從一位死亡神秘源頭的身上剝落的面板製成,任何違背上面約定的人都會受到神秘源頭力量的折磨與制裁……”

“所以,黑門城若是答應,便請在契約上面簽字,賭注即時生效。”

“若不同意,那地獄組織同樣也會在三個小時之內直接進入黑門城,且不受任何約束。”

“我的話講完,請黑門城肖會長做下決定。”

“……”

“……”

一時之間,周圍鴉雀無聲,諸人心緒起伏,卻無一人開口說話。

在此之前,誰也沒有想過,地獄組織居然會派人送這麼奇怪的一份契約過來……

……這究竟是契約,還是邀請函?

另外,本來對地獄組織有著深深的恐懼,內心深處懷疑著一切的他們,竟是在聽到了這份賭約的內容之後,忍不住怦然心動,相比起地獄組織全面壓境,見人就殺,展開一場血腥清洗的黑門大霧事件,這份賭注裡面所約定的內容,簡直就像是仁慈到了極點……

對於普通黑門城異鄉人來說,若是實力不足,居然可以選擇是不是加入這場對抗。

另外,即使輸了,地獄組織居然也不選擇屠城,而是把路引和會長都帶走……

而不簽下這份契約的話,那就是無差別殺戮了。

就是噩夢!

既然這樣的話……

不知有多少人忽地怦然心動,忍不住抬頭向肖囂看了過去,明顯有些意動。

就連楊佳聽著,也不由得心間一凜。

她意識到剛剛這些話,已經影響到了黑門城的很多人。

這些人此前都是絕望狀態,自然別無選擇的要與地獄組織抗爭,甚至內心裡已經做好了拼命打算,但如今,忽然有了置身事外的想法,那豈不是立刻就生出了強烈的退意?

可偏偏自己居然不好說什麼,因為這確實對黑門城有利。

……

……

而楊佳顧慮,肖囂同樣也已經想到,甚至想了更多。

眾人視線裡,他面無表情,卻已在瞬間想到了無數的可能,臉上漸漸浮現了澹澹的笑意,忽然之間抬步,向著那份放在了地上的契約看了過去,輕輕撿了起來,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確定就跟這位信使說的差不多,然後就隨手揚了揚,出意料的道:“這也算得上是賭約?”

“?”

那位地獄組織的信使,明顯呆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剛剛在你過來之前,我們也剛定了一份賭約,並即將見出分曉。”

肖囂看著他,表情顯得很溫和,禮貌,只是聲音卻多少帶了點嘲諷:“賭約雙方,是我與但丁組織的林勃先生,而放上了賭檯的東西,同樣也是你們地獄組織想要的神秘路引。”

“只不過,與你們地獄組織約定的這些內容不同的是……”

“我們都嫌那件東西太輕了。”

“所以,我們不止賭了黑門城的命運與那件神秘路引,還壓上了我們彼此的身家。”

“……”

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位信使。

很明顯,這位信使也出乎意料,他沉默了半晌,才深深的看了肖囂一眼,輕聲道:

“我想過你們會迫不及待的答應,也想過你們會不顧一切的拒絕。”

“但你們居然嫌棄賭注太少,倒確實是我沒想到的……”

“這件事,我需要向會長申請一下。”

“……”

肖囂不動聲色的微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而這位信徒,居然也真的走到了一邊,跪坐在地,不停從袖子裡拿出了一些東西,似乎是某種神秘的儀式,不一會,他起身回來,臉上似乎也帶著按捺不住的笑意,向肖囂道:“我將肖會長的話告訴了會長,還有已經做好準備即將前往黑門城的三位艦長大人,他們……”

“……都很吃驚,也很興奮,並表示對你生出了好感。”

“我們一致認為,相比起你們的賭注,我們地獄組織確實顯得小家子氣了一些,所以,這三位艦長各願意拿出兩萬積分加入賭注,會長大人更是願意額外贊助四萬積分進來。”

“一共十萬積分,大約也能與肖會長和但丁神使先生的身家匹配了吧?”

“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

“譁……”

周圍眾人聽著,已皆是神情一凜,面露震驚之色。

這是真的被驚到了。

十萬積分,這是什麼概念?

如今的黑門城,所有異鄉人的強化積分加起來,究竟到沒到十萬?

另外,地獄組織這是聽說了賭注之後,忽然生出了什麼奇怪的攀比心嗎?他們明明只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瘋子而已,為什麼會因為賭注的提升表現的這麼興奮,甚至一口答應?

肖囂聽著,已經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那位地獄組織的信使,看著他的笑容,同樣也跟著笑。

後面,但丁組織的林勃呆了半晌之後,也忽然笑了,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位置。

倒是在這笑容裡,楊佳與軟軟的表情最為複雜,對視了一眼,皆低聲感嘆:

“誰能想到呢……”

“跟那兩個貨比起來,地獄組織居然是最實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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