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業先生藉由原住民之手給出的指引,肖囂才發現,黑門城已經變成了地獄。

他們看到,有人揮舞著手裡的銀色手槍,呯呯直射,將一個個奔逃驚恐的人,身上射出了一團團的血霧,然後踩著屍體大步前行,左顧右盼,臉上帶著支配他人生命的滿足感。

看到有人手裡牽著七八隻扭曲蜷縮的老鼠狀怪物,任意的捕殺著面前任何一個會動的活物,血淋淋的心臟,就那麼被活生生的從胸膛裡掏了出來,然後趁著還有熱氣,貪婪的塞進了自己生長著尖牙的嘴巴里,咯吱咯吱嚼動的聲音,帶著某種野性的慾望與放肆的意味。

看到有人直奔某個偽裝起來的辦事處,直奔某位冷豔的女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高舉過頂,貪婪的看著她在空中掙扎著的雙腿,瘋狂大笑著:“我喜歡,我太喜歡你的腿了……”

他將女人抓進了旁邊的房間裡,聲聲慘叫響起。

當他出來時,肩上就扛著那個女人的雙腿,珍愛無比,小心的放進行李箱收藏。

一切的瘋狂,將黑門城渲染成了地獄。

原住民此時大都已經受到影響,或是呆立不動,或是龜縮起來。

而如今這場瘋狂,是獨屬於異鄉人的。

無論是橋底老周,還是大蛇姐妹,他們在黑門城深耕多年,手底下都有不少新人追隨,也為了辦事方便,透過購買,培養了大批的原住民幫自己做事,而如今,所有的精英,都已經跟著他們去了紅眼睛俱樂部商量那件大事,留守在踞點的新人與外圍成員,則成了目標。

銀子彈家族的成員,則都表現出了驚人的實力,將這座城市當成了樂園。

有些人眼中的地獄,或許就是另外一群人的樂園。

這並不衝突。

直到,肖囂跟隨著業先生的指引,出現在了這一場場混亂的街頭。

“害怕我吧”

“我是一切無辜的毀滅”

“我是嵌入肉體中的暴力”

“我是凡人骨髓中的痛苦”

“……”

撕裂痛苦的死亡搖滾音樂聲,忽然出現在了正處於極度興奮的人腦海之中。

整條街道,都隨著這聲嘶力竭的怒吼而渲染上了扭曲的氣質。

旋即,街道出現在了一個穿著兜帽衫的人,他身上同樣也染著大片的血跡,但卻腳步平穩,冷靜,額頭被汗水打溼的頭髮在兜帽之下若隱若現,一步一步走進了瘋狂的燈光之中。

漸漸的,瘋狂的人視野之中,清晰的映出了那張蒼白而陰臉的臉。

“那是個瘋狂的傢伙?”

銀子彈家族的人,也有不少認出了肖囂,心裡忽地一驚。

但已經被鮮血染紅的理智,瞬間就被衝破,瘋狂驅動手邊的力量,向肖囂衝了過來。

猙獰的老鼠,嗜血的子彈,閃亮的鋒芒,倒映在肖囂漆黑的眼睛裡。

“上。”

但肖囂面對著無數兇殘向自己衝了過來的人,仍只是緩步向前走著,只是輕輕抬手。

忽然之間,他身邊的黑影裡,便驟然有三條兇殘的荊棘之犬衝了出來,交錯的獠牙瞬間就將那一隻一隻的老鼠狀怪物撕成了碎片,如果說這些銀子彈家族的人手裡牽著的怪物與他們自己,顯得兇狠殘暴,那麼這三條惡犬,便如從地獄而來,帶著比他們更真實的痛苦。

“唰唰唰……”

它們奔逃過處,地面便生長出了一片一片的暗紅色荊棘。

根根尖銳的倒刺,將那一隻只的怪物,一個個瘋狂的傢伙,身體刺穿,掛在了街道兩側。

“殺了他……”

“殺了他……”

“我們是即將加入地獄組織的人,還會怕了他……”

“……”

有瘋狂的怒吼聲響起,身形矯健,掌控著超越常理力量的銀子彈家族成員衝來。

高高躍起,帶著兇殘的眼神,向著肖囂狠狠擊落。

“嗡……”

但根本不等他們真的對肖囂造成威脅,巨大的電鋸轟鳴聲便已響起,肖囂身後的黑暗裡,一架猙獰怪異的電鋸,突然探了出來,人還在半空之中,便已經被電鋸洞穿,狠狠切割。

碎肉四濺,鮮血淋漓。

“怪物,全都是怪物……”

肖囂在痛苦之犬與屠夫的伴隨下,走過了一片片混亂的戰場。

他看到了一個個瘋狂屠殺的場景,看到了一幕幕慘不忍睹的畫面,只覺這一切都是如此的觸目驚心,只覺銀子彈家族的成員,在這一刻,居然比自己見過的任何一種畸變生物都可怕,甚至因此感受到了蝕骨的冰冷,所以也不再有任何的留手,拼盡了全力清理著一切。

他能感覺到這些人對自己的恐懼,但卻不想打破這份誤解。

反而要主動的表現出來。

剛剛在這強烈的恐懼加持下,就連那個可以和小四鬥個平手的狩獵者,都被自己輕易的一槍爆了頭,而如今這些,則都已經是銀子彈家族裡最下層的成員,平均積分也不過只在五六百,七八百,或許他們真正聯手,還能對自己造成一點威脅,但如今分散如螞蟻……

……他們甚至都不是一條狗的對手!

肖囂臉色愈發的蒼白,還未完全癒合的傷口,過度使得思維爆炸帶來的負荷。

使得他暈淘淘的,身體虛弱到了極致,頭髮也溼漉漉的。

但他仍然一步一步向前走了過來,所過之後,恐怖的氣質因染了一整條街。

甚至隱約有某種興奮自心底浮現了出來。

“你們把這世界當成了地獄,所以不再有任何的底限與原則……”

“那麼,你們做好了與惡魔共處的準備了麼?”

“……”

所過之處,暗紅色的荊棘爬滿了整條街道,一具具殘缺的屍體,掛在了尖刺之上。

瘋狂的一些人,有的還在尖刺之上苟延殘喘。

被救了下來的人,則努力的龜縮在兩邊,不被肖囂發現。

只是將那條身邊跟著三條扭曲之犬,身後跟著高大屠夫,BGM亂響的身影深深記住。

倒是兩側的建築之上,軟軟和小四一左一右,呆呆的看著下方的慘狀。

臉色無比蒼白,想說什麼,竟覺得異常無力。

“所以楊佳之前真的是瘋了對吧?”

“居然想讓我們兩個幫這種玩意兒進行特訓?”

……

……

就這麼在業先生的指引下,肖囂解決了一個又一個銀子彈家族作亂的地方。

處理方法怎麼說呢……

……只能說是,非常的有效率。

但誰都不太明白的是,明明如今的紅眼睛俱樂部,才是聚集了黑門城大部分異鄉人,以及異鄉人精英所在的位置,可在業先生的指引下,肖囂最後去往的,才是這個地方……

……

……

“老羅,我們也曾並肩作戰,我甚至救過你的命……”

此時的紅眼睛俱樂部,已是一片血腥,無論是一樓還是三樓,都已經殺成了血葫蘆,甚至還有大量不擅戰鬥的人,拼命逃向了二樓,躲進客房之中,卻仍然還是被滿懷恨意的人從裡面抓了出來殺掉。就連那位中級契約者,也是一片慘狀,只能聲嘶力竭的大聲吼著:

“為什麼,你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哪怕是你想繼承老會長的領主契約,難道……難道就不需要我們輔左了?”

“……”

而在他們這強烈的恐慌與怒吼聲中,銀子彈家族的家長羅申,卻猶如來自地獄,他冷峻的臉上,帶著一種誰都沒有見過的表情,強烈的血腥味,彷彿讓他有種解脫出來的自在感:

“為什麼趕盡殺絕?”

他大笑著:“因為我非常的討厭你們啊……”

“哈哈哈哈……”

情緒炸彈的力量,早已在挑起了最初的爭執,引得紅眼睛俱樂部裡的人放手大殺的時候,便已經開始消褪,但殺戮一起,卻再也控制不住了,那些人都已經殺紅了眼,或是倒在了血泊裡,他這麼一位始作俑者,如今竟似變成了無人關注的局外人,大步衝進了人群之中。

“呯”“呯”“呯”“呯”

他肆意的屠殺著眼前看到的一切異鄉人,笑容裡帶著殘酷的快意:

“我本來是最忠誠於老會長的,僅次於業先生,我相信著他所描繪的一切……”

“我居然真他媽相信在這樣一個鬼地方,我們還需要有原則,還需要所謂的友情與義氣,真的相信他可以將我們團結起來,並將所有人都帶離這個世界,回到我們熟悉的故鄉……”

“但後來我發現他就是一個笑話!”

“他是一個笑話,而一直追隨著他的我們,也全都是蠢貨……”

“天大的蠢貨……”

“所以在你們都躲起來看著他被人圍攻殺死時,我就立刻決定不跟你們玩了……”

“老子不跟你們玩啦……”

“我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了,我也決定把這個世界當成地獄啦……”

“……”

瘋狂的笑聲迴盪在紅眼睛俱樂部裡。

而街道的盡頭,肖囂已經勉力拖著自己虛弱透底的身體,一步一步向前走來。

只是,也因為身體太過虛弱,所過之後,又遍佈著瘋狂的BGM,繞著他來回竄跳的荊棘之犬,以及那巨大且看不清容貌的,忠實的跟在肖囂身後,抱著猙獰電鋸的屠夫的影子……

竟使得他,身形有種說不出來的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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