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人這個圈子真的這麼卷嗎？
肖囂不是沒有看到那些人與楊佳對話時的得意洋洋……或者說，在他們自己看來，或許已經努力在掩飾了，但洞察者就是可以看出他們那禮貌客氣下的幸災樂禍，心裡也確實為楊佳被人欺負而感覺有些氣憤，但是，一想到跟他們掰手腕子，心裡還是覺得這玩笑開大了。
一來，雖然腐爛王國的核心是自己解決的，但自己還不是中級契約。
拿到中級契約起碼要滿足兩個條件：
一是主導解決過一次B級事件，二是完成第三階段強化。
自己滿足第一個條件也只是湊巧，而第二個條件，更是距離極遠。
況且，就算真的達到了，自己怎麼跟這些人競爭？
那一個個的，可都是黑門城的大手子啊……
按照異鄉人之間對彼此實力評定的習慣，一百分以下的，只能算是新手，菜雞。
一百至一千分的，則是老手。
一千分至一萬分的，才是他們所在的層次，公認的強者，可以坐鎮一方的臉面人物。
而自己，如今貌似在黑門城混的挺有面子，公開場合還有人主動讓座……
……但肖囂明白，那是假的。
惟一真實可靠的，就是自己的強化積分，滿打滿算，也只一千積分左右，老手層次。
雖然確實有幾件特殊物品，能幫上自己的忙，在對付別人時佔點便宜。
但跟那些大手子比？
多少有點開玩笑了。
咱有特殊物品，難道人家就沒有了？
他們反而都是直接從城市裡拿高額積分競換出來的特殊物品，作用更強大好嗎？
況且，他們既然可以得到城市的中級騎士契約，就代表他們之前都是曾經主導解決過B級危機事件的人物，而且多半都是靠實打實的力量，解決了與腐爛王國同級別的問題……
自己又是靠了什麼？
這張英俊的臉與一個溫暖的擁抱？
多少有點虛了。
肖囂不是沒有察覺這座城座裡的其他異鄉人，似乎對自己有點別樣的敬畏。
偶爾也是挺享受這種目光的，但難道自己還能當真？
毫不誇張的說，自己只能算是一個大混子，難道還真要跟這些一步步爬起來的狠人爭？
而楊佳看著肖囂難以置信的表情，也輕聲道：“我知道你壓力大，但我們現在沒有別的方法，地獄組織對黑門城的影響太大了，如果任由他們拿到中級契約，我不確定黑門城會變成什麼樣子……所謂繼承老會長的遺志，重整黑門城異鄉人組織，都只是一句空話罷了。”
“屆時，最有可能的結果，便是我被驅逐出黑門城，而你、軟軟、小四……”
“也將只能追隨他們……”
“……”
她說著，已經面色顯憂，低聲道：“倒是由你來繼承了老會長契約的話……”
說到這裡，竟也是微微一頓。
似乎她也在內心裡問自己：難道這位老同學就是自己瞭解，並且確定可以相信得了？
而肖囂沒有聽她說完後面的話，直接搖了下頭，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是我想推脫，但恐怕……我即使答應，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
這話說出來時，倒是挺坦然。
說實話，裝逼是誰都喜歡的，尤其是在楊佳這樣的漂亮女孩面前裝逼。
身為男性的衝動讓肖囂也想一拍胸膛就答應下來。
但是，好在有思維爆炸的能力在，讓他不必為自己的衝動買單。
做人要有B數……
自己雖然也對那位老會長的保險櫃裡，傳說可以指向神秘盡頭的東西感興趣。
也想了解這個世界的真相。
但這一切的前提，不應該是活著麼？
……
……
楊佳聞言，倒是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的看向了肖囂那張坦然的面孔。
主動承認自己的弱小，有時候倒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情，尤其是在楊佳這樣的人面前。
她也不再多言，只是略一點頭，道：
“你現在有多少積分？”
肖囂怔了一下，道：“還不到四千，用在自己身上的甚至只有一千。”
“一千……”
楊佳看了過來，道：“算上所有，具體多少？”
肖囂：“……三千九。”
……這一刻心裡多少有點擔心，生怕楊佳會說出不夠的積分由她借給自己的話來。
因為說實話，就算楊佳願借，肖囂也不覺得自己就有底氣挑戰那些人了。
“三千九百多分……”
而楊佳也似乎有些被這個數字驚到。
但再轉念一想，這些積分的由來，她其實也都是知道的，肖囂在這上面一直都很坦誠。
她似乎也在思索著什麼，過了一會，才抬頭看向了肖囂，道：
“那你距離第三階段的強化，也只差兩千左右的積分了，這其實並不多。”
“按理說我可以借給你，甚至軟軟與小四應該也有多餘的積分借給你，幫你完成強化。”
“……”
肖囂抿緊了嘴唇，絕不表示自己願意吃軟飯。
但他也沒想到，楊佳卻又話鋒一轉，道：“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肖囂倒是微微一怔：“嗯？”
“你成長太快了，積分也得來的太容易。”
而楊佳思索著，抬頭看向了肖囂，神色顯得很認真，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別的什麼秘密，但起碼從表面上看，你的成長，幾乎是跨越式的，其他異鄉人，甚至包括我，一開始的強化，都是一步一步來的，從一開始為了那幾十個積分的強化元素苦苦掙扎，再到後面一點一點攢夠了二階段強化，以及三階段強化……”
“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都需要和無數的畸變生物甚至其他競爭的異鄉人打交道。”
“但如今黑門城這畸形的體系與環境快速造就了你的成長。”
“可起碼在我看來，這不是一件好事。”
“……”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似乎心裡也想到了很多。
但很快，她還是將那些拋諸腦後，縱然肖囂已經在有些地方表現的奇怪，楊佳現在心底其實也拿不準自己對他說的這些有什麼用，但起碼他在自己面前，還表現的像是一個新人，自己，當然也就只能盡到一個引導者的責任，把他當新人看待，並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他。
想明白了這些，她才繼續向肖囂說道：“各城市之中生活著的異鄉人，還有但丁組織，甚至是地獄組織，都有很多強者，他們擁有著恐怖的實力，以及令人敬畏的名聲……”
“但是，這些人裡，沒有一個，是純粹靠積分堆積而強大起來的。”
“尤其是，洞察者這種最容易陷入瘋狂的路線……”
“……”
“這……”
肖囂沒想到楊佳會說這些，但可以從她的表情裡，感受到她的真誠。
心裡也略略有些奇怪：“她說這些，豈不正是證實了自己剛剛的擔憂是正確的？”
自己並不乏去挑戰一下的勇氣，但勇氣兩個字，不是莽撞，自己跟楊佳這樣的莽夫可不一樣，在沒有任何把握的情況下，冒冒然應承下來，最後卻失敗的話，結果更難接受。
“所以……”
而楊佳也在默默的想著，忽然道：“我想，有必要對你進行一下高強度的培訓了。”
“？”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使得肖囂都怔了一下：“培訓？”
“對。”
楊佳輕聲道：“就像我當初剛剛加入但丁組織時他們對我做的一樣。”
“……”
“……”
“楊佳為什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而在楊佳帶了肖囂與軟軟、小四，一起離開了紅眼睛俱樂部時，其他人卻並沒有就此散去，相反的，他們這時臉上才露出了凝重之色，皺著眉頭商議著——楊佳在此時，他們擔心會觸怒她，引發不必要的衝突，只盼著一切順利，但楊佳答應了，他們又覺得心裡沒底。
“領主契約只能從騎士契約裡誕生，這是城市意志定下的原則，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是認命了吧？”
“……”
一片低聲猜測裡，紅眼睛凌平忽然道：“我想我們最好不要這麼狂妄，楊佳這個小姑娘不是我們能小瞧的，這一次她確實陷入了被動，但這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事實上，自從她回到了黑門城，我們就只能躲在角落裡裝死不是麼？至於現在這突如其來的一個機會……”
“沒人會小瞧她……”
沉默裡，大蛇姐妹裡面的姐姐輕聲笑道：“但事實證明，她除了擁有那一身恐怖的實力之外，其他方面就只是一個單純的小姑娘不是麼？最關鍵的是，業先生不準備幫她了……”
凌平沉聲道：“也不見得幫我們。”
其他人被他的緊張影響，心情都多少有些煩躁。
橋底老周忽然道：“她確實拿不到中級騎士契約了，但畢竟還有別人不是麼？”
“腐爛王國的事情被解決，總是會出現一個升級契約的機會的……”
“……”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倒使得場間氣氛稍稍安靜了一下。
眾人腦海之中，自然也閃過了在那一堆凌亂的碎屍之間，抱著小女孩的男人。
然後……
……大蛇姐妹裡面的妹妹，忽然嗤的一聲笑了起來。
然後，紅眼睛凌平，大蛇姐姐，甚至連橋底老周自己，也露出了點自嘲的笑容。
確實是自己太緊張了。
“楊佳暗中培養的那個助手，確實是有幾分本領的。”
“起碼在上次解決腐爛王國的問題時，我們都沒有看穿他的真正能力。”
“但是，他在解決完了那件B級任務，甚至為這座城市增加了一件A級收藏品的情況下，都沒有立刻晉升為中級騎士契約啊，他只能說明，他甚至連第三階化強化都沒有完成。”
“……”
紅眼睛凌平緩緩說著，輕聲吁了口氣，想起了之前在紅眼睛俱樂部見到的他。
“那確實是一個瘋狂的傢伙。”
“只可惜，再瘋狂的傢伙，實力跟不上，也是最大的硬傷。”
“他在手底下幹活的人眼裡，確實是有幾分威懾力的，但我們如果怕他，就是笑話了。”
“而楊佳如果慌不擇路之下，想讓他來競逐老會長契約……”
“……就是更大的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