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麼就這樣了呢?

肖囂心裡,其實多少是有些懵逼的。

我明明一直都很有禮貌的啊,你看你桌上擺的酒水都開啟了,我也沒打算找你要錢。

可是你,一句話都不說就要走就算了,你跪下是怎麼個情況?

是因為我某些地方做的不夠好嗎?

肖囂其實在片刻的沉默裡,對自己進行了深刻的檢討與自我反思。

從自己見著這位異鄉人群體中的前輩開始,就一直對他抱有很大的友好與敬畏。

誠然,自己畢竟是一個新人,為了防止自己被人欺負,多少自己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刻意表現,比如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避免曝露出自己內心其實很恐慌之類的事情……

……不過分吧?

可如今,看這位黑帽人前輩的反應,自己今天的表現好像有點……

……過頭了?

他微微繃緊了自己的臉,不動聲色,但三隻眼睛卻都團團聚集在了黑帽人的身周,仔細的觀察著他每一分肌肉的動向,雖然自己是新人,但肖囂可一直知道陰溝裡翻船的道理,所以這時候他提醒自己,需要認真的確定一下,這個人是真的慫了,還是麻痺自己,爆起出手。

結果……

他發現在被自己的五隻眼睛盯著時,這黑帽人瑟瑟發抖,臉色愈發的蒼白……

……臥槽,他怎麼看起來真的慫了?

那能怎麼辦呢?

看著對方那張冷汗狂流,虛弱哆嗦的臉,肖囂心裡飛快的閃過了幾個想法:

把對方攙扶起來,告訴對方一切都是誤會?

見好就收,冷著臉讓對方快點滾?

還是順理成章……

腦海裡的思索別人不知道,肖囂在這一瞬,經歷了多少糾結別人也不知道,外表上看,肖囂只是在對方跪了下來之後,臉上便露出了澹澹的笑意,慢悠悠托起酒杯,淺飲了一口。

搖頭輕嘆,道:“好啊,那就看你會說些什麼了……”

……

……

一個小時後,黑帽人走出了酒吧時,只覺路燈那暗澹的光芒都如此的親切。

死裡逃生,重獲新生的感覺,真的美妙啊……

自從成為了異鄉人,尤其是擁有了擁有了一定自保能力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生死危機,命懸一線的感覺,剛剛那個人同意自己離開時,他還擔心對方會背後開槍來著……

要知道,哪怕是之前地獄組織入侵時,因為自己早早的躲了起來,再加上地獄組織也不屑於專門找自己這樣的小蝦米,也使得他遠離了危險,沒有直面那些瘋狂的傢伙啊……

況且,他心裡很確定,剛剛這個,可比地獄組織危險多了……

還好,這個變態的傢伙,似乎還是有原則的。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足夠機靈,一下子就交待出了足以買回這條命的訊息……

足足在路燈下蹲了很久,他才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有點發軟的腿。

拔出一個電話:“周先生,事情辦砸了……”

電話那端,響起來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顯得異常嚴肅與不滿:

“給我一個解釋。”

“……”

“不怪我啊……”

黑帽人醞釀許久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是楊佳,楊佳安排的……”

“我們正在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經被楊佳看完了,你知道她是怎麼做的嗎?”

“她居然直接派出了那個變態的怪物過來等著我啊……”

“……”

蒼老的聲音倒是微怔:“變態的怪物?”

“是啊……”

黑帽人幾乎帶著哭腔:“就是殺死了鬼男的那個,我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這裡等著我了,他逼我說出這一切,我……我甚至差點被他給肢解,甚至差點餵了狗啊……”

蒼老的聲音裡也多了些懷疑:“就是楊佳手底下那個新人?”

“可我已經對他做過了調查,似乎他才剛被楊佳發現不久,還只是一個新人……”

“……從我現在獲得的情報來看,他最多隻有幾百積分。”

“……”

“去他媽的新人……”

黑帽人不等電話裡的聲音結束,便已經怒喝了起來:“新人怎麼可能這麼恐怖?”

“怎麼可能,這麼變態?”

“……”

電話裡的聲音倒是忽然變得嚴肅:“你與他交過手了?”

黑帽人怔了一下,但立刻信誓旦旦的道:

“當然!”

“結果怎麼樣?”

“結果……”

黑帽人深呼了一口氣,沉聲道:“他的實力,簡直深不可測!”

“當時我……”

“我一見他出現,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我第一個想法就是殺死他好嗎?”

他越說,聲音裡越是滿滿的恐懼:“可是,可是我一上來就施展了全力,卻被他一隻手就輕輕鬆鬆就摁住了啊,不管是我的能力也好,武器也好,根本就沒有機會施展出來啊……”

電話裡,那聲音也有些驚疑:“他是什麼路線?”

“……”

黑帽人懵了一下:我他媽哪知道他是什麼路線?

但反應很快,低聲道:“我……我根本就沒有看清楚他是什麼路線,就被制住了。”

說著,聲音裡幾乎要帶了點哭腔:“真不是我想出賣我們的計劃,周老闆你是瞭解我的,我膽子雖然小點,但做事一直很牢靠,嘴也很嚴的啊,但是……但是這個變態,他把我拉到了辦公室裡,拿水果刀指著我的鼻子逼我,甚至,甚至他還一片片的割了我的肉去餵狗……”

說著都動情了:“你說,我怎麼可能不怕?”

“換誰來,誰會不害怕啊……”

“……”

電話那頭的聲音,倒是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似乎也在重新評估一些事情。

良久,才低聲道:“先回來吧,能保住命就是好的。”

“是的是的……”

黑帽人忙連聲答應著,忽然又想起了一事,道:“周老闆,你要為我做主……”

電話裡的聲音有些嚴肅:“說。”

“我……我不光被他抓住,逼問我的秘密……”

黑帽人結結巴巴,飛快轉著腦筋道:“甚至……甚至他連我手頭上那五百來個積分,都直接搶走了……我並不想給他,但是,如果我不拿積分保命,他根本就不肯放過我啊!”

“……”

“什麼?”

電話裡的聲音也驟然一沉:“他們居然連這個規則也打破了嗎?”

“楊佳居然縱容他這麼做?”

“她,真的完全不在乎老會長留下來的規則了嗎?”

“……”

對此,黑帽人只是略停頓了一下,便坦然哭道:“是啊,他們就這麼過分……”

雙方結束通話了電話之後,才各自冷靜了一下。

黑帽人在自己的大腿上挑了幾塊好地方,琢磨著割幾塊下來比較真實。

自己剛剛說的可都是真的,只是,不加點證據擔心老闆不信。

而在另外一邊,某個橋底以拾荒維生的老人,也正緩緩收起了手機,此時臉色已經變得異常沉凝,他是相信黑帽人的,知道這個傢伙膽小,沒有故意出賣自己的膽量,所以……

楊佳手底下,已經有個起碼第三階段的新人了?

她為了給我們的壓力,已經不惜打破底線啊……

現在,這秘密已經被她知道了……

他嘆惜良久,拿出了電話:“今天得到的情報太過驚人,需要分享給其他人知道了!”

……

……

同樣也在黑帽人六神無主的向著橋底老人哭訴的時候,肖囂正一臉平靜的端著酒杯。

他若無其事,盯著監控。

確定黑帽人已經離開了酒吧,監控錄相都拍不到他了,他才拿出了手機。

撥電話的時候手指微微顫抖,只是努力保持著冷靜:

“喂?楊佳嗎?”

“我剛剛,好像得到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

“……”

就在肖囂電話打過來之前,楊佳正來到了城市邊緣,某個破敗的下城區。

很奇怪,越是繁華的一座城市,越是會出現這種堆滿了垃圾與汙水的隱雪區域,它們與城市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但卻又分明是城市的一部分,楊佳蹲在了這片區域邊緣最高大的一棟樓上,目光俯視下去,看到了這片巨大的垃圾汙水街裡那零零散散的燈火,與麻木的人。

她甚至可以聞到腐爛的味道,看到巨大而詭異的血肉,在下方翻騰,扭曲。

“怎麼惡化的程度,比我們預測的還要厲害?”

楊佳安靜的觀察,注視,良久,才低聲自語:“再拖延下去,誰知道會滋生出什麼怪物?”

“只是,現在的人手……”

“……”

她心裡默默的作著記錄與分析,卻忽然眼神閃爍了一下。

抬頭看去,童孔之中,似乎出現了一個門框似的虛影,使得她視野不停的拉進,很快就看到,這片纏繞著鐵絲網的區域邊緣,正有一隊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出現,他們身上都揹著噴霧器,一團團詭異的白色霧汽,隨著他們的走動釋放了出來,猶如具備著某種生命。

這些白色霧汽,滲入了這片腐爛的城市區域之中,裡面的詭異血肉似乎在沸騰,歡呼。

楊佳眯起了眼睛,起身,從高樓之上躍下。

當她出現在了這群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面前時,已經戴上了一副黑色的墨鏡,左手握著一柄黑色的匕首,右手則握著一支黑色的手槍,腳踩尖銳的鐵絲網,緩緩自夜色中浮現:

“離開。”

她神色冷漠,且帶著種不容置疑:“這裡的事情,不是你們可以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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