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師,有時候感覺這人真是活著沒意思。昨晚上才跟我家那個死人吵了一架,氣得我是一晚上沒睡著覺。他倒是好,呼呼大睡,踹都踹不醒。”

“早上我沒起來做飯,才終於是想起來問我怎麼了,氣得我心口都憋悶的厲害……然後我就想著出去找那個徐家老婆子聊兩句,也消消氣,走到她家樓底下的時候,就看到她家掛起了白布,昨晚上人都就走了。”

望安河畔,洪老頭攤位跟前,依舊排著長隊,一個銀髮梳理著整齊,穿著身整潔繡花棉襖的老太太正對著洪老頭說著,

臉上帶著些悲色和難受。

洪老頭不時點頭,安靜聽著,旁邊他那不知道哪來的老伴從帶來的保溫瓶裡倒了半紙杯熱水,遞給了那老太太。

“從她家恍恍忽忽再轉出來,走在這外邊的時候,我是越想越難受……想一圈,以前那些個老朋友都走了,想找個說知心話都沒有,光今年就去了好些個。

今年這秋冬天真是多災多難,前幾個月漲洪水的時候,就有那會兒病死了……這冬天了,變天了熬不過去的也有……你說要是哪天我家裡那個死人也去了,我怎麼辦哪……”

說著話,老太太渾濁的眼睛裡都有些淚花,

“洪大師,你說這人活得有什麼意思……”

又再嘆了口長氣,感覺心口有些堵得厲害。

“老大姐,你放寬心。我看你比我還大幾歲,都咱們這歲數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而且,一切都有命運的安排……命運都會指引咱們的。”

洪老頭再帶著些寬和的笑容,出聲安撫著那老太太,

“我也是想放寬心啊,就是……真是望一圈,都沒幾個人了……怕是哪天我也該去了……”

“所以讓老大姐你放寬心……命運會給出最好的安排。”

這邊洪老頭和這老太太說著話。

攤位前排著的長隊後面,一片綠蔭過去的道路上,也不時有人路過。

這時候,

幾個穿著校服,學生模樣的小孩,

有抱著捧比他腦袋還高的花的,有兩個一邊提一邊,提著袋子蘋果的,

還有旁邊揹著書包空著手,等著輪替的。

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個大人,一直照看著走在他前面這幾個學生,

不時還拿出手機,放在耳邊像是聽語音訊息。

“你們小心著點,都走在路邊上啊,誰要是胡亂跑等會兒我可給你們班主任說啊。”

“知道了,錢老師……”

走在最前兩個一起提著袋子螢幕小跑著的小孩停了下來,走回了其他人中間。

“我帶著這幾個孩子就快過來了……早上的時候就到辦公室裡來嚷嚷著非過來……學生家長大概是從小孩嘴裡知道的,說也要過來,我就說讓他們別過來了……”

“這幾個小孩我拗不過,就帶著來了……”

這大人再對著手機發著語音訊息。

這時候,道路中央,一輛救護車再拉著刺耳警報聲,從旁邊呼嘯而過,不知道又往哪去。

幾個小孩看到救護車,相繼放慢了腳步,目光跟著那遠了的救護車轉。

“錢老師,你說屈老師是不是很快就能好啊?”

“等病好了,還會回來給我們上課吧?”

“嗯……很快就能好。”

那抱著花的小孩,腦袋有些艱難地從花旁邊露出來,詢問道。

聽著小孩的話,這位錢老師臉上勉強露出了些笑容,應了聲。

“你是不是傻,屈老師是被救護車拉走的,肯定要很久才能好……”

旁邊揹著書包空著手那小孩轉過頭對著那抱花小孩出聲說道,

“我家樓下有個奶奶從樓梯上摔下去,就是被救護車拉走的,現在也還沒回來……”

聽著這小孩的話,那老師頓了下動作,不過緊跟著又聽到那說話小孩轉過頭來問,

“錢老師,要不我再買一箱牛奶給屈老師吧。聽說牛奶對身體好。”

“你有錢嗎?還買牛奶。”

頓了下過後的老師笑著摸了摸這小孩的頭髮,

“有啊,我爸早上的時候給了我錢,讓我給屈老師買禮物。”

“算了。再買那麼多也不好提,你們老師看著你們過去就很高興了。”

“好了,我們抓緊過去吧。你們屈老師說是剛才醒了,聽著說你們要過去,就等著你們,還沒睡下。”

“那我們快點吧,錢老師……”

“誒,別跑……別一會兒摔一跤還要你們老師去醫院看你們啊……”

小孩又再跑了起來,後面跟著的老師連忙招呼住。

就在學生說話的時候,往前繼續走的時候,旁邊又疾馳而過輛救護車,

這次那位老師都轉過頭多望了眼,然後轉回頭,搖了搖頭,

就又再聽著前面小孩問問題了,

“錢老師,屈老師是什麼病啊?”

“我說了你們也不懂啊?”

“我懂啊,我爸爸就是醫生,屈老師是不是得了……”

那小孩再一路念著些疾病的名字,那老師也沒再答話。

……

這邊,景諶就坐在老地方,

鋪下去的那塊八卦圖,這會兒被細碎雪花落下都有些浸溼了。

早上想了想,景諶還是出來坐在了這兒攤位後消磨時間。

這會兒,目光從那洪老頭攤位前那還傾訴著的老太太身上,轉到那路邊上過路的幾個學生,

這兩邊人說話的話語聲自然都讓景諶聽到,

望著身前,景諶若有所思。

從早上到現在,他感覺好像有些奇怪……有些微妙的特別。

從之前到現在,好像他聽到的,看到的,關於某些事情的東西是不是有些多了。

關於死亡的資訊,出現頻率是不是有些高了。

冬天,特別是在變天的時候,熬不住的老人是會比平常多點……但就這些出現在他面前的次數,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就像是某種預兆一樣。

景諶想著,目光再次轉過到洪老頭那攤位上,

先前洪老頭寬慰的那老太太,抹了抹眼睛站起身長出了口氣後已經走了,

後面緊跟著的一個老人又慢慢坐了下來。

如果先前的老太太是心裡有些發堵難受,有些悲從心來。

那這個老人,就是面如死灰,渾濁眼裡沒有半點光彩。

句僂著腰緩緩坐下過後,就這樣沒有太多動作,嘴唇乾裂,半張著,也沒見出聲。

“老大哥有些什麼事情想問啊?”

洪老頭從他老伴手裡接過換了個紙杯倒的熱水,遞給了老人,

老人望著他,卻沒接,

“我老伴很早就走了,前天我兒子被車撞死了。我感覺我也活不了了,這是命運給我的安排嗎?”

老人動了動嘴唇,細微而嘶啞的聲音響起。

洪老頭頓了下,然後將這老人的手拉了起來,還是將手裡這杯水放到了他手裡。

“屋裡還有什麼親人嗎?”

聽到這話,老人渾濁的眼睛動了動。

這邊,

景諶也聽到了那邊,洪老頭攤位上新坐下那人的話,

轉回頭,景諶直接就朝著旁邊陰影中放出了傀儡。

這和死亡相關的事情出現在他面前的頻率有些過高了。

景諶準備換個地方,各處看看。

抬起頭,景諶再望了眼還隨著風飄蕩著的細碎雪粒,和昏暗的天。

才稍平靜了這麼些天,就又有變故了?

收回目光,景諶控制著陰影中的傀儡先往前面的陰影中跳躍,

再這邊同時摸出手機,給神啟的新成員裘安發去了條訊息。

“啟示:你在你經過的地方,注意下附近居民的死亡情況,不管是特殊的,還是正常的。

啟示:看看死亡的人數有沒有過高。

神秘學者:好的,啟示先生。

神秘學者:啟示先生,是有什麼……特殊的神秘事件產生了什麼影響嗎?”

景諶沒給回答,那裘安也沒再問。

將這件事情吩咐下去過後,景諶就再將注意力更多放在了傀儡那邊。

……

“媽,兒子不孝,沒能讓您多享福,您就走了。”

“……哎,你說這歲數大了的人哪經摔嘛,你說是不是,就聽著說前天摔了一跤,今天早上就走了。”

“媽啊……我的媽媽啊,你怎麼就走了啊……媽媽啊……”

景諶控制著傀儡化身的影子,直接從陰影中跳躍到了望安市的一處火葬場。

火葬場裡,呈現出和它性質不太一樣的嘈雜,來來往往的人,停滿了停車場,甚至排到外邊路邊的車,哀樂的動靜,顯得這火葬場甚至有些擁擠。

原本這火葬場也靠著望安市郊的一座山,裡外都有著高大而枝葉繁密的樹木,顯得幽靜。

此刻卻像是鬧市,再是繁密的枝葉也隔不開這些繁雜的聲音。

處於地下,幾個燒實體的爐子已經是不停歇的運轉,就這樣也有等待火化的屍體在排隊。

原本供死者親屬休息喝水的大廳,一張張座椅上也是坐滿了,負責倒茶水的工作人員忙得暈頭轉向。

供死者親屬燒紙燒香的地方,也是同時有好幾家人跪在那兒,朝著不同方向爐子磕頭作揖,

有人只是在那兒少燒香燒紙,細聲和已故的親人說著些話。

有人哭天搶地,又嚎不出眼淚來,像是進行著某種儀式,又生怕旁邊人聽不出來她的傷心。

有人擺著邊上石刻的菩薩,有人要起身走了,點著鞭炮。

有人拜祭完了,旁邊等著,也細聲說著些話。

景諶控制著傀儡,化身在陰影中,在這兒嘈雜而人來人往的火葬場各處轉了一圈,

也聽到了不少資訊。

送來火葬的屍體,

有些是久病不治終於熬不住了,

有些是突發急病,驟然離世。

還有些是意外。

總得來說,死因都很尋常,找不到什麼特殊的地方。

也找不到什麼特別的影響。

也沒有哪種死亡方式的人特別集中。

景諶轉過些目光,望著或是哭喊,或是沉默著,或互相說著話的那些死者家屬。

再望著這嘈雜擁擠的火葬場,望著這些絡繹不絕,來來往往的殯葬隊伍。

微微頓了下。

這時候,旁邊,有兩個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沿著路,活動著有些酸澀的身子,正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外走。

“你說咱們這兒怎麼突然就忙起來了,最近咱們望安市好像也沒出什麼死人的大事兒吧?”

一個工作人員動了動脖子,然後打了個哈欠,

“你看啊,咱們這市區裡都不光是咱們這一個火葬場,都有三個,底下縣城還有其他火葬場。”

“往常的時候,也就一天差不多燒死個吧,凌晨天還沒亮燒五六個,上午兩三個,下午兩三個,就能找個地方等著下班了。”

“你倒是記得清楚。”

旁邊另一個笑著接話。

“能不記得清楚嗎,我這兒凌晨的班,早上那會兒我就能下班了,說人不夠,給我熬到這會兒。也不知不道過了這陣能不能發個獎金補個假……算了發獎金我都不指望了,我就指望能兩天假就謝天謝地了。”

“你大白天發夢呢,哪有假給你補,你這話提上去,就有人給你講,平日裡休息的還不夠嗎?告訴你平日裡的清閒就是給你休息的,都夠了。你要是不樂意可以一直忙。”

“他瑪德,一直忙?讓他屋裡人都死過來一直忙……誒,你說是不是咱們最近發生啥事了啊……”

“能發生什麼事兒,你也幫著搬屍體了,都是正常死的……我看就是冬天了,好多上了歲數的熬不過了,你像我隔壁家子不是一樣,老太太身體本來好好的,一入冬,突然生了病,然後身體一下垮了……昨天還問我能不能給插個隊,給先燒了。”

“而且,你來的時間還是短。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你都是一陣一陣的,不可能像你說得那樣每天死差不多的人……他有時候就是突然就來陣大的,然後接下來又是好一陣清閒……忙過這陣就好了。到時候你坐那邊喝茶都沒人管你。”

“也是……”

先前開口那人再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然後加快了些腳步,

“行了,我就不跟你說了……我得回去先補覺了,別明天說又忙不過來,讓我加班我這兒真就難熬了。”

“去吧……別到時候你猝死了還得添工作量。”

“去你孃的,說些晦氣話。”

那兩個人從景諶所在的陰影前走遠了,景諶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再望了眼,轉回了目光。

然後,望著這火葬場,集中注意力。

就窺視了下這片區域的未來畫面。

只是,未來畫面裡,並沒有如同剛才那兩人聊天說得那樣,忙過一兩天就清閒下來。

而是至少未來好幾天內,這火葬場都是熱鬧而嘈雜,甚至有越來越忙的趨勢。

只不過,從未來幾天畫面裡,依舊沒看到這些去世的人,死亡原因有什麼特別。

未來畫面褪去,

景諶也沒再在這地方繼續多待,

操控著傀儡化身的影子,繼續從陰影中往前跳躍,

往著另一個地方過去。

不過路途中,偶爾遇見一兩家辦葬禮的人家,景諶也會短暫停留一下,關注下這些人死因。

只不過,依舊如同先前一樣,這些死者的死因也基本都是自然死亡,疾病或者意外。

……

與此同時。

另一邊,異調局裡。

老辰正在間相對密閉屋子裡,和一位精英調查員交流。

精英調查員遞了份名單給老辰,

“辰調查員,這是首都駐地和其他各駐地新增調查員名單。”

“這段時間我們再補充了些調查員,另外也有不少調查員到達精英調查員階段……不過,我們的精英調查員依舊有很大的缺口。”

“……”

聽到這話,老辰頓了下,然後抬起頭,

“我記得之前,精英調查員的缺口已經有所緩解。這段時間也增加了不少精英調查員?”

“為了清掃之前危機的殘餘影響,各地的調查員都犧牲不少。”

“這是犧牲人員名單匯總。”

這調查員將另一份名單遞給了老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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