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主啊,感謝您無邊偉力的指引,讓我到達了您的國度……”

老人馬哈爾抬起了頭,灰白的眼裡帶著熱淚,虔誠地向著未知存在禱告。

顫動著的身體敘說著他激動難抑的情緒。

“聖人的國度?”

景諶坐在攤位後,平靜地看著馬哈爾激動的反應,等著他緩和一些,再出聲詢問了句。

“偉大存在。”

老人馬哈爾再望了眼周圍的世界,更卑服的低下頭。

然後,再在景諶的目光中,這位老人馬哈爾扯下了遮擋在面部的那塊粗麻布。

他的臉上,面板也如同頭頂之上,如同魚皮般光滑而看不到毛孔,

不過也如同頭頂一樣,光滑的皮肉潰爛了,在臉的兩邊,腐爛的肉裡有著不同蠕蟲竄動,

甚至臉上的皮肉已經腐爛穿了,能看到其下原本該在嘴裡的牙齒。

同時,景諶也看到了這位世界之外來客面容上一些不同,

除了那不太正常的腐爛,最大的不同在牙齒上。

這位老人馬哈爾的牙齒並不是如同過路行人那樣平整,

而是上下兩排,互相齧合的三角尖銳利齒,

再仔細看,其實還能看到這一排利齒之後,更靠近馬爾哈口腔內側,還有排類似磨牙的存在。

“……傳說中,我們的主與我們有著相似的面容,只是多賦予了我們一幅撕開獵物與怪物的利齒。”

“而主,聖人的國度裡,平和而寧靜。他們沐浴著主的榮光之下,和主相同的面容是主仁慈的恩賜。”

“我們借用著古老的儀軌,就是想重新尋回主的榮光,讓主的榮光重新揮灑到我們的世界。”

老人馬哈爾低著頭,卑微地說道,

帶著虔誠的同時,也帶著擔憂。

他在這位偉大存在的仁慈下到來,看到了傳說中描述的世界與主的國度,

但也憂慮,這只是受到某位偉大存在影響,從他記憶和認知中構建的幻象。

景諶看著這馬哈爾,大概是瞭解一些了。

按這兒馬哈爾的話,他或者說他們,就是想找他們的‘主’再一次拯救他們的世界。

不過……和現在這個世界人相同的面容,其他世界的人也都和人類長得差不多?

或者,還有別得原因。

“這裡只是個平和,並且還算秩序沒有崩塌的世界。或許有些力量,但並沒有那麼超出你的理解。”

“如果你想讓這裡的人幫你做些什麼,那你可能會失望。”

景諶看著這馬哈爾,出聲再說了句。

聽著景諶的話,馬哈爾先是下意識微微抬頭,緊跟著更加低下頭,沒有出聲,只是恨不能離開凳子,卑微的匍匐在凳子上。

只是,坐在這兒凳子上,是這位偉大存在的命令,他不敢更多動作。

“不用考慮我的存在。我和你的主也沒有關係。”

看著這馬哈爾的反應,景諶就知道他大概是之前感受到了什麼。

應對這種事兒,有於成衡,於娉婷這些虔誠狂熱的‘信徒’打底,他都算是有經驗了。

“偉大的存在。”

馬哈爾聽到景諶的話,頓了陣,腦海中思緒很多,大概是有些失望。

但很快抑制住了,只是更卑微的稱呼了聲。

“這個世界有著他的秩序維護者,或許你會想和他們聊聊。”

景諶估摸著,異調局的人估計會挺想跟這世界之外的來客聊聊的。

“感謝偉大存在您的仁慈。”

馬哈爾很需要獲得更多一些資訊。

他來到了主的國度,聖人的國度,但他對這裡一無所知,

而這位難以理解的偉大存在,雖然存在這裡,卻不是他的主。

是否這個平和的世界裡,還有著很多他主那樣的偉大存在。

“嗯,在他們趕來之前。跟我講講你們的世界和你的主吧。”

景諶趁著馬哈爾低頭的時候,摸出手機,用啟示的身份給異調局發了條訊息過去,

讓他們過來提人。

再轉過頭,景諶再問了句。

望著這老人馬哈爾的模樣,和先前他敘述的內容,景諶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偉大的存在……”

聽著景諶的問題,馬哈爾再有了些疑慮。

即便是此時此刻,他都不能確定他是否真得到達了主的國度。

他的世界,再也承受不住,不屬於主之外偉大存在的注目。

最後,馬哈爾再微微偏過些頭,微微望了眼旁邊的街道和遠處的城市建築,

同時,腦海中屬於面前這位偉大存在的一切,一直在他腦海中擠壓著他其他的認知。

最後,馬哈爾還是選擇虔誠卑微地向景諶回答道,

“……感謝偉大存在的仁慈。我來自於一個糟糕世界的聖城。那是屬於我們最後的居所。”

“而在我出發時,我們最後的居所也已經即將崩潰,化為其他偉大存在卷屬們的樂園。”

“我們從古老的典籍中翻出了古老的儀軌,這是份獻祭的儀式。曾經用來向我們的主禱告。”

“我們將獵物和怪物軀體放在獻祭的儀式中,將我們的虔誠伴隨著儀軌投向偉大的主。”

“只不過,從主離開之後,就沒有收到過回應。”

“我們是被主拋棄的罪人,尖銳如同野獸的利齒,腐爛的身軀,是主的恩賜,也是主對我們原罪的懲罰。”

“這次,我們自己走向了獻祭儀軌的中心,希望隨著儀軌到達主的國度,希望主能寬恕我們的罪,希望重新回到主的懷抱。”

馬哈爾說著,停頓了下,再更低下了頭,

他一直在蓑衣和粗麻衣服下的手,從衣袖中伸了出來。

他的手掌乾枯如同枯木,一層有些起皺的面板就蒙在骨頭上,

他同樣有著五根手指,只是比人更修長一些,還帶著像腳蹼的東西。

此刻,他手裡正緊緊握著一樣東西,他望向那樣東西的目光透著虔誠,嘴裡再呢喃般念著禱告詞。

“主,您是地獄之中的天神,您是烈火中的清泉。”

“您是疾病中的良藥,您是罪孽中的救贖……”

景諶順著馬哈爾的視線,望向了他手中那樣東西,

那是一截潔白如玉的骨片,不太確定屬於哪個地方,

在景諶的感知中,這片骨片正隨時發散著一些汙染……似乎是某種特殊物品。

“您是神聖,您是……”

馬哈爾呢喃聲帶著某種莫名的腔調,伴隨著他本身那種時高時低,時而尖銳時而低迷的聲音,

反而帶著一種特別的感覺。

兩隻手捧著那片骨片,馬哈爾虔誠地讓骨片貼在了自己還未潰爛的額頭上。

再念誦了幾句過後,頓住了動作。

“……偉大存在。這是我主的聖骸。”

馬哈爾的話讓景諶再多看了眼那骨片,

馬哈爾和他族人的主,似乎和尋常那些狂熱信徒們的‘主’不太一樣。

“……傳說中,主在許久之前降臨到我們的世界。她以自己的形象,創造了我們。”

“她掌握著神聖而偉大的力量,她帶領著我們行走在滿是怪物的大地和海洋之上。”

“她賜予我們力量與智慧,她的榮光揮灑在我們身上。”

“在她的庇佑下,我們建立了聖城。”

“她偉大的力量將所有疾病和傷害從我們身上驅離,所有怪物都在主的榮光下腐爛。”

“直到主迴歸到了她的國度。”

“傳說中,每一個死去的我們都將回到主的懷抱,那裡的一切都沐浴在主榮光之下。”

“那裡沒有怪物,沒有死亡,永恆的秩序,平和,將在主與她之下卷屬的榮光下不斷延續。”

“那裡的人們,不再需要利齒,因為不再有怪物。”

“那裡的人們,不再是罪人,已經償還完原罪的人們將不再腐爛。”

“主的國度,就是永久安寧的居所。”

即便是處於這裡,說到這裡的馬哈爾依舊眼睛裡流露出嚮往,

似乎他描述的地方,就是心中最美好的地方和最深的願景。

景諶聽著馬哈爾的話,再低下頭望了眼馬哈爾手裡那枚骨片,

他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多了……還有種說不清的……熟悉?

“你們的主,有真名留下嗎?”

景諶問道。

馬哈爾搖頭,

“主就是主。”

再低下頭,馬哈爾望向手裡的骨片,

“主離開時,她說,”

“我離開後,你們可以拆下我的骸骨和血肉。”

“我褪下的遺蛻,將會繼續給予你們力量。”

“再之後,主就回到了她的國度,只是她的力量依舊庇護著她的子民。”

“我們抵抗怪物的力量,是主仁慈的恩賜。”

這聽起來,

這位馬哈爾和他所在世界人們的主,更像是死了……而不是回去了。

不過,景諶也沒有和一位虔誠信徒討論這個的想法,

只是再望向馬哈爾手裡那片骨頭,

“能將你手裡那樣東西給我看看嗎?”

“偉大的存在……我……”

馬哈爾戰慄著,他無法拒絕一位偉大存在的要求,

但他也無法將主的聖骸交到另一位偉大存在的手中,

他顫抖著更厲害,似乎對抗這一種莫大的恐懼。

“不願意的話也不用勉強。”

不過這時候,馬哈爾再聽到了偉大存在如同天籟的聲音,

他鬆了口氣,渾身失去了大多數力氣,只是緊緊握著手中主的聖骸,低著頭。

“不過,你能不能動用一下,你所說的,你主恩賜的力量。”

景諶看著這老人馬哈爾不同意,也沒強求,

只是再出聲說道。

“這是主的國度……”

“沒事,你就在近處動用下你的力量。”

“那偉大的存在……請原諒我卑微的力量在您面前的顯露。”

然後,一直都有些戰戰兢兢般拘束的馬哈爾,再次雙手握住了那塊聖骸,

然後,一股力量從他身上,準確說是從他手裡的聖骸中透露了出來。

侷限在周圍,就是已馬哈爾為中心,出現了一片灰白的區域……腐蝕周圍一圈,

同時馬哈爾身上的蛆蟲鑽了出來,隨著擴散的灰白區域往外蠕動。

“好了……”

景諶已經看到了這熟悉的力量,

出聲說了句過後,這馬哈爾收回了力量,一切恢復如初。

不過景諶倒是有點沉默了。

馬哈爾釋放自己力量的方式很特別,和這個世界的異調局調查員完全不一樣,

他本身似乎並沒有多少力量,更多的力量都是藉由他手裡那塊骸骨散發出來。

而這使用的力量景諶也挺熟悉的。

“你們的聖城有名字嗎?”

景諶想著某種荒誕的可能,問出了這個問題,

然後,他就聽到了馬哈爾那一直說著獨特語言的嘴裡,冒出了類似這個世界人們的語言。

“之數……”

“子鼠?”

“對,子鼠,子鼠城,這是我們聖城的名字。”

“他的意思就是偉大神聖。”

景諶聽著從這馬哈爾嘴裡傳出的,一個還算清晰而熟悉的名字。

止住了聲。

這個答桉,和他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荒誕可能對上了。

他在這馬哈爾口中的聖骸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

當馬哈爾使用出之後,就更清楚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種力量應該叫做‘汙穢與瘟疫’。

馬哈爾的話,將最不可能的可能擺在了景諶面前。

不久前犧牲異調局子鼠調查員,應該就是這位老人馬哈爾,這位異世界來客口中的主。

但馬哈爾口中很久之前降臨的主,在不久前才犧牲。

如果真得就是景諶想得這樣,時間在兩個世界間似乎出現了一些偏差。

再望向馬哈爾手中那枚骸骨,景諶一時無言。

“……偉大存在,這裡是主的國度嗎?”

“……如果你只是想尋找你主的國度,那這裡就是。”

馬哈爾停頓了陣過後,再次詢問道。

景諶停頓了下過後,再應了聲。

再抬起頭,望向不遠處,就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異調局的爬蟲,帶著一位調查員趕了過來。

“……先生,我們收到了啟示先生的訊息……”

爬蟲向著景諶低頭,先尊重地稱呼了聲,再緩緩轉過些頭,望向了和常人完全迥異的馬哈爾,

“這就是……”

“嗯,這位就是異世界的來客。你們可能會想和他聊聊。”

景諶停頓了下過後,點頭應道。

那馬哈爾再聽到了旁邊的聲音,他小心地抬起頭,然後看到了爬蟲兩人。

他從這兩人身上感受到了力量,力量強大,但不是那樣難以理解。

這不是和這位偉大存在相同的存在,

他想起來先前這位偉大者的話,不用考慮她的存在。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秩序維護者之一,你和他們交流吧。”

景諶再對著馬哈爾說了句,

“卑微的馬哈爾感謝您的仁慈,向您道別。”

馬哈爾恭敬地重新起身。

景諶再轉過頭,望向了來的爬蟲,向爬蟲說了最重要那條資訊。

“這位異世界的來客,來自於另一個世界中,他們的聖城——子鼠城。”

“子鼠城?”

“對。”

“感謝先生給予的啟示……”

馬哈爾低著頭,未曾說話,但一直注意著這位偉大存在和這個世界秩序維護者的交流,

從交流的話語聲中,馬哈爾也意識到了些內容。

“那先生,我們就先告辭了。”

“嗯……有什麼結果了,可以再過來跟我講講。”

“我對這件事情也有些興趣。”

“當然。”

“……這位客人,請跟我們去一趟我們的地方,或許跟方便我們交流。”

對這能夠交流的異世界來客,爬蟲表現著一些尊重。

“嗯。”

馬哈爾沒有拒絕,只是握著聖骸,跟著爬蟲等人離開的同時,心理默默禱告著。

景諶看著這異調局調查員和馬哈爾離開的身影,

集中了下注意力,也窺視了下這些人的未來畫面。

所幸……雖然是異世界的來客,但並沒有影響景諶窺視到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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