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王煥反宋

張奕志得意滿的走了,帶著一臉悽美笑容的賀憐憐,卻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有王煥絕望的望著他等遠去的身影,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賀憐憐用自己換取了張奕對王煥罪責的不追究,如果換個負心薄倖的薄情郎,說不得只會當作自己逃過一劫,可惜王煥不是那等人,他雖然頗有風流之名,卻也算個真正的性情中人。

比起用心愛的女人換取自己的苟活,王煥寧願自己被以軍法處斬。

杜闞則喜滋滋的看著離開的先鋒統制張奕,同時心中卻還有些遺憾。

這次的告密讓他得了很大的好處,被張奕臨時任命為了本部兵馬的副將,僅次於身為正將的王煥。

順便說一句,正將是指揮主官,代表著對一支兵馬的主控制權。而王煥的兵馬都監是一種軍階職位,代表著王煥在其軍隊原本駐地的職責權柄,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杜闞只嘆息王煥好命,有那麼一個絕色美人願意為他犧牲,當然這並不代表著他就同情王煥。只可惜張統制沒能直接下令斬殺王煥,否則他就直接一步到位榮升本部正將了。

杜闞很清楚張奕任命自己做副將的目的,那就是掣肘王煥的軍權,甚至在可能的情況下架空他。

故而自認有了靠山的杜闞,卻笑眯眯的對一臉死灰的王煥說道:“人家都走了,可別再掛念啦!記住!以後再見到賀行首當稱其為統制夫人!不可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則須統制大人面上不好看!去吧!王都監!且召集全軍,本副將要宣佈一下統制大人的任命!”

王煥冷冷的看著杜闞,沉聲道:“你很得意?”

杜闞笑吟吟的看著面如寒霜的王煥,得意的說道:“我當然很得意!說來杜某還沒感謝王都監與我的好機緣,若非有王都監的配合,統制大人如何能看得上我這個不名一文的軍中小押班!”

王煥咬牙切齒的怒道:“好個無恥之尤的小人!王某若容得你些個,只怕天地難容!”

此時王煥身上卻還捆著根指頭粗的麻繩,他卻是怒意勃發,將雙臂奮然一掙,竟得扯斷了麻繩,自脫得困來。

杜闞只看得驚呆了,他心覺不妙,卻待要轉身跑開,王煥早劈手抓來,一把薅住了他的頂皮。

杜闞驚恐的大叫道:“王煥!我乃是統制大人親命的本部副將,你不能殺我!”

王煥怒罵道:“無恥奸賊!莫說是伱這小人,便是張奕那廝在眼前,我也須饒他不得!”

杜闞終於明白了王煥的絕烈,他驚恐的跪地乞求道:“都監饒命!都監饒命!小人一時糊塗,冒犯了都監的虎威,且饒我一回!”

王煥怎會聽他討饒,只將這廝橫抓起來,雙膀猛然一較力,竟把杜闞的腦袋扯的咔嚓一聲變了形,脊柱骨都鬆脫了好些。

杜闞慘叫一聲便再也沒有了聲息,王煥有些恨恨的將其屍體砸在地上,又跺了幾腳卻才罷休。

然後他便回大帳取了自己的鑌鐵梅花槍,又牽了坐騎出來,當即就要騎馬去追張奕一行人。

只不等他奔出營外,自遠處卻早有十幾匹快馬狂奔而來,馬上的騎士無不驚恐莫名。

王煥卻細看時,才驚覺那打頭的不正是剛剛離開沒多久的先鋒統制張奕麼!

王煥心中驚訝,這些人如何又回返,但他更關心賀憐憐的下落。

只可惜王煥看了又看,卻終究不曾見得賀憐憐的身影。

那張奕近得前來,卻大呼道:“王都監!快快召集兵馬,與我剿滅惡賊!”

王煥心中多有疑惑,待得張奕近前,他只橫掃一槍,便將其打落馬下。

而後面飛奔來的張奕親衛卻都大驚失色,紛紛喝道:“大膽王煥!安敢對大官人行兇?!”

只可惜王煥卻不饒他等,只將一杆梅花槍使開來,一眾實力不俗的親衛竟無人能抵得他一合,俱都被王煥刺死於馬下。

待得殺光了張奕的親衛,王煥卻才跳下馬來,提著受傷的張奕,探問賀憐憐的下落。

一開始張奕還有些看不清楚局面,大肆斥責王煥膽大妄為以下犯上,不過在吃了王煥幾記老拳,又被次第掰斷了五根手指頭之後,可憐的張大官人終於清醒的明白了誰才是大小王。

多麼痛的領悟啊!

在經過張奕斷斷續續的講述之後,王歡卻才知曉,他等剛出營不久,就在一處林地附近遭到一個猴面怪物的攻擊,十來個驍勇的親衛被那怪物以極其殘暴的手段虐殺。

驚惶的張奕為了逃命,卻將剛剛搶到手的賀憐憐推下馬,然後與剩餘的親衛一窩蜂的跑回這邊軍營,卻是想著藉助軍隊對抗那怪物。

王煥聽得怒火沖天,直掐著張奕的脖頸喝道:“奸賊!你既強奪我所愛,卻又不曾憐惜,直害她性命!如此腌臢負義之徒,我豈能容你!且與我死來!”

說著王煥只一拳就打折了張奕好些肋骨。

張奕痛叫一聲,卻惶然道:“王都監不可殺我!我乃今上潛邸舊人,深得官家信重,你若殺我,官家必不能饒你!”

王煥卻罵道:“似爾這般無能小人!不過一苟且鑽營之輩,如何得了官家信重!我今殺你,正好與官家除一奸賊也!”

口中罵著,王煥又是一拳打在其肩頭,直將張奕的肩胛打塌陷了。

張奕痛不能當,只哭著開口討饒道:“都監饒命!都監饒命!都是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都監虎威。且看在南下討賊的份上,且饒我性命!”

王煥怒罵道:“直娘賊!你這廝若能硬氣些,說不得我還能饒你。你這般無有骨氣,我卻偏不饒!且再吃我一拳!”

王煥這一拳卻正好打在張奕的側頸處,直將他的腦袋打的翻了個轉,腦瓜子徑自歪成了翻瓢,卻又如何能活得了。

王煥好似茫然不覺,只對著張奕尚溫的屍體猛捶,還邊捶邊罵,直將其生生捶成了肉醬一般,卻才收了手。

王煥對著一眾殘屍啐了一口,卻才提槍上馬,直往那賀憐憐出事的林地奔去。

待他趕到那處,卻見一地的血腥,俱都是那些個張奕親衛被撕裂拋灑的殘軀血汙。

王煥四下裡檢視,卻不見賀憐憐的身影或者說屍體,只留下一隻麂皮小蠻靴,正是那心尖兒人之所有。

王煥捧著那小靴子,心中卻生出些期許,莫非憐憐不曾身死耶?!

他心中生得些希冀,騎著馬四處找尋賀憐憐蹤跡,卻無有所獲。

王煥尋得焦急,更腹中飢餓,輾轉來得一寺廟,卻正是數月前陳從善住宿過的盤龍寺。

王煥尋寺中僧人打聽猴面怪物掠人之事。

大慧禪師與他道:“梅嶺中確出得一怪物,半年來於南北各處搶掠貌美婦人,已有近百人受其所害。只那怪物頗有神通,凡人不能敵祂。如今嶺南各處作亂者,大都與將軍相類。你若想救回親眷,可南下尋些得力幫手相助才是。”

王煥聽得吃驚,只欲再問,大慧禪師卻不再作答。

王煥無奈,只好顧自退去。

待得王煥失魂落魄的歸營,卻見軍營中早已沸反盈天。

一眾軍士卻早起身,他等見得營中滿地血汙,又見了先鋒官張奕的屍體,卻是無不驚駭莫名,張惶失措。

直娘賊!頂頭上司死在自家營中,這可如何是好?!

上至軍中都頭,下到小兵俱都知曉,按著大宋的軍制,這番禍事他們一個也脫不得干係。

王煥回營,一眾人等卻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近前來求王煥給拿個方略。

王煥看得眾人應對,卻生了些心思。

他喝令各都頭整軍列隊,然後召集了各都頭和大小押班,與眾人道:“張奕小人也!威逼凌迫部屬!我等昨日急軍三十里立寨,那廝不但不體恤我等辛苦,卻還要逼我等勒兵再進!諸將士都是爹生娘養的血肉凡胎,如何受得這般煎迫!故我拒而殺之!

此事乃我一人所為,不與諸將士相干,若有怨憤我者,直可拿了我向何帥請罪!”

諸都頭、押班一時面面相覷,頗有些心思起伏,忽的一個王煥心腹之都頭喝道:“都監所為,皆因愛護俺們,如何能負義相害!且依軍中律例,便我等拿了都監請罪,卻也逃不過責罰。

平常還好,左右不過發配流放。如今大戰將近,上官必將我等俱編入死囚營(敢死隊),待得戰起,哪個能逃得性命,只怕一個個都作得填壕鬼矣!”

眾人聽得,卻都恍然心驚,他等多知張統制之死必受牽連,只些個看不得分明,如今聽得那都頭分析,卻才通透了些,一些個雜念卻也散了去。

那說話的都頭卻抱拳對王煥道:“都監,俺知曉您是大家出身,家世雄厚,今殺張奕那廝必有算計,何不與俺們說得一說,也好安大家心思,免得人心不穩!”

王煥搖頭強笑道:“薛劇,還是你這廝知我!罷了,我便與爾等說上一說。”

王煥道:“諸位當知,當年儂智高亂安南,官家派遣狄武襄並楊無敵南下平叛,雖得平定叛亂,麾下將士卻死傷甚重(其實有很大一部分被留在了當地充實漢家人口)。

今嶺南叛變又起,我等被徵調南下,若是主帥是狄武襄和楊無敵,我必與諸位勠力殺敵,建功立業。

但如今主帥卻是不曾統過兵的文臣何執中,先鋒官張奕更是一介草包,如何能勝賊?我等若莽撞進兵,必死無葬身之地也!故我藉故殺張奕,以脫得死地。

諸位且寬心,何執中此番進兵必敗,來日待官家另選精兵猛將進剿賊人,我等卻好受得招安,重新歸宋,如此才好建功立業,封妻廕子!”

這時一個都頭忽問道:“都頭如何能確定,那後來軍帥肯招安我等?”

王煥笑道:“遍觀天下諸軍將,唯有西北可稱精銳。官家若選猛將,必從西北邊帥中擇其一二任之。王煥雖不才,祖父乃天下名將王公諱韶,人稱三奇副使,邊關諸能將,皆我祖父舊部也。但得他等來,我只一封書信,便能重歸建制,得功受賞!”

王韶乃是狄青死後西北疆場上的第一等將帥之才,足智多謀,富於韜略。這廝乃是進士出身,論才能絕不遜色於後來的宗澤分毫,甚至猶有勝之。

時大宋朝中王安石變法,黨爭不斷,而西北戰場上大宋邊軍卻能壓著西夏痛揍,就是有這麼一個出色的統帥和無數大宋將士的英勇。

王韶一生征戰,拓邊二千餘里,對西夏形成包圍之勢。

其人用兵向以“奇計、奇捷、奇賞”著稱,故被戲稱之“三奇副使”。

王煥說如今西北各邊帥皆王韶舊部,此言絕不為過。

眾人聽得王煥分說,卻是無不恍然,心中紛紛腹誹道:直娘賊!怪道都監如何敢行此大事,原來卻有這般後臺!俺們若有這般祖父門生,也有一般雄心!

眾人各自嘀咕些個,最後由都頭薛劇帶頭拜道:“都監算計,我等心服口服。若公不棄,我等願唯都監馬首是瞻!”

由是王煥收得一眾軍心,卻將張奕並親衛的屍首拋入梅嶺,任由虎豹狼蟲吞食。

他自整備兵馬,亦如既往的作平叛之軍樣南下,並向沿途各州縣索要糧餉軍資。

直到王煥率部抵達南安軍地界,張奕被殺之事卻才徹底暴露,而王煥所部叛亂之事亦傳到了南安軍的南康縣。

只可惜為時已晚矣!

王煥率部先破南康縣城,這是大庾嶺中的諸叛匪都不曾作過的大事。

而當初的南下先鋒中,和州一部與河北路兵馬一部皆受得張奕被殺之牽連,被驚怒交加的何執中派使者申斥責罰,並勒令他等追殺叛軍王煥部。

新任統兵大將是何執中的使者兼學生,一個只擅長紙上談兵的年輕文臣,喚作鄭三省。

鄭三省自負傲矜,視兵將如豬狗,他僕一接手兵馬,便斬殺和州部正將巡檢劉去,又重責河北路兵馬正將高邑防禦將管柯一百軍棍,然後勒令兩部兵馬急追叛軍。

只因鄭三省等不熟南方地形,且軍中多有怨忿,故而進軍速度比之王煥所部慢了許多,便是鄭三省打殺了多員不力將校也無有起色。

這並非是軍將不肯使力,而是大軍自北向南,行程兩千餘里,又不曾多多休整,軍兵體力早已枯竭。

孫子兵法雲: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更何況如斯煎迫軍兵?

故鄭三省暴虐其軍,兵雖眾,河北兵馬戰力十不存一,和州兵人心散亂,便無外敵,自亂將起矣。

當然王煥所部能夠保持些許戰力,卻是因為王煥本就是久經沙場之人,又有家學相傳,故而頗知行軍之要,必以保全軍卒體力恢復為先,否則那日他也不會獨自為眾人站崗守哨。

王煥率兵馬在南康縣休整三日,鄭三省卻才率領疲軍緩緩而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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