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雪了，女親......”
顧衡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林允兒掙扎的動作力度悄然弱了下來。
瞥向窗外紛飛的白色飄雪，她略略沉默。
又是一年初雪了......
將臉貼在他帶著洗衣皂香氣的羊毛衫上，林允兒抿了抿唇，小聲道，“......先、先吃晚飯。”
顧衡眼中閃過笑意。
現在他並不著急，只是饒有趣味地看著她還能有變出哪些法子來拖延時間。
見他不說話，林允兒似乎是誤會了什麼。
咬咬牙，她踮起腳尖主動湊近了顧衡的唇邊。
半晌。
她恨恨踩了一下男友的腳，整理好衣服走向廚房。
顧衡扣著自家女友的手，也跟著幫忙，將幾樣飯菜端到客廳的小矮桌上。
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往往比較隨意。
在客廳的小矮桌前吃飯，還能邊看電視和電影，比在餐桌上用餐要愜意不少。
顧衡將菜餚放下，又起身來到窗邊將簾子拉好。
回過臉，林允兒小姐正一臉鎮定從容地坐在沙發前，搜尋著電影。
不過仔細看去，她手中的遙控器是拿反的。
無聲一笑，顧衡沒有拆穿。
轉身來到儲藏室中，他從裡邊取了一小罐柿子酒出來，回到林允兒身邊坐下。
“吃飯了。”
“嗯......”瞥了眼桌上的玻璃罐子，林允兒臉上一熱，扭過頭胡亂點開一部電影。
顧衡將柿子酒放在一邊，兩人默默吃著飯。
客廳裡一時只有電視機傳來的聲音。
顧衡微微偏過頭看她，“允珍努娜那邊都沒問題了吧？”
“嗯，”林允兒點點頭，“伯母已經出院回家了。”
“那就好。”顧衡微微頷首，從旁邊將玻璃罐子取過，將一個杯子倒滿，“試試味道？”
林允兒眼眸微垂，“......你怎麼不自己試？”
“因為前年你喝過啊，”顧衡輕笑一聲，“你來試的話，可以有個對比。”
林允兒氣惱地直接將手放到了他的腰間，就是一扭。
第一次告白的丟人表現，這傢伙怎麼就記得這麼牢？
看著某人故意齜牙咧嘴的模樣，她輕哼一聲，然後才遲疑著將杯子拿到手中，低下臉抿了一口。
是秋天柿子那種微澀的清甜，又帶著酒的香氣。
......和前年的時候一樣。
“味道怎麼樣？”
“......你自己喝就知道了。”林允兒又抿了一口。
“可是隻有一個杯子。”顧衡朝她眨眨眼。
感受到他落在自己唇上的目光，林允兒微微一怔。
她的柿子酒還未來得及嚥下......
沒等她反應過來，顧衡已經一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一手攬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林允兒一開始還拍了兩下他的後背，後來便悄然停下了其他動作，只是緊緊攥著顧衡的衣角。
沒人再去關注電視上放映的電影內容。
半晌之後。
顧衡將她抱起。
林允兒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處，頰上透紅，咕噥著道，“飯還沒吃完......”
這便是她最後的抵抗了。
顧衡沒有回答，她也就沒再吭聲。
回到主臥的榻上。
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音。
顧衡輕撫著懷中柔若綢緞的人。
或許是因為柿子酒，也或許是因為其他，林允兒腦袋裡有些混亂，只任由他來引導。
堅持著最後的一點清醒，她勉強咬了一下顧衡的胳膊。
“嗯？”
“那個，在衣櫃裡。”林允兒弱著聲音道。
“什麼......”顧衡話到一半才忽然領悟過來，“你......什麼時候買的？”
他有些意外，沒想到林允兒還會提前準備這個。
“你、你管我！”林允兒掙扎出點力氣，懊惱地踢了他一腳。
前陣子自己去樓下那家便利店時的場景記憶，可都還歷歷在目。
顧衡低笑一聲，然後才道，“......太遠了。”
在林允兒迷茫的目光中，他稍稍伸手，拉開了床頭的櫃子。
看著他從櫃子裡邊拿出的、略有些眼熟的盒子，林允兒下意識睜大眼睛，“你......”
“靜姝阿姨給的......你當時非問我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啊。”
林允兒臉色漲紅。
早知道他提前準備了，自己就不用尷尬那麼一場了......
又是片刻。
顧衡輕輕擁住了她，在她臉頰一側親了親。
“男親。”
“嗯？”
“......這次的柿子酒還是一場夢嗎？”在最後一刻之前，林允兒輕聲問他。
顧衡動作微微一頓，低頭看向她。
當初兩人分開時，自己對她說的話，她一直都記得。
搖搖頭，顧衡柔聲道，“從來都不是。”
眼中閃過別樣的光彩，林允兒輕輕嗯了一聲。
攬住顧衡的脖頸，她凝視著顧衡的眼睛，小聲道，“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我知道。”
林允兒閉上了眼睛。
......
旋暖燻爐溫斗帳。
玉樹瓊枝，迤邐相偎傍。酒力漸濃春思蕩。
......
撫著自己女友的髮絲，顧衡側過臉，看了眼床頭櫃上的小鬧鐘。
已經是凌晨兩點多。
“困嗎？”
林允兒搖搖頭。
雖然身體上很疲憊，但因著有些微妙的心情，她並無半分睡意。
仰著臉，她瞧著顧衡，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好像個傻子。”顧衡捏住她的鼻子。
“你才是傻子，大傻子！”林允兒用額頭還擊。
“是是是，我們允兒說什麼就是什麼。”顧衡只順從著她。
“你一早就居心不軌。”忽然想起了什麼，林允兒咬著唇道。
“我怎麼就居心不軌了？”顧衡忍著笑意。
“不然你為什麼把那個東西放床頭櫃裡邊？”林允兒扭住他腰間的軟肉，“壞傢伙......”
“要這麼說，那你對我起碼也是用心不良。”顧衡瞥了眼衣櫃的方向。
光是想象一下臉皮薄的林允兒買那東西時的場景，他忍不住想笑。
“我那是、那是防備你，保護自己！”林允兒先是一心虛，然後才努力辯解道。
“是是是......我們允兒都是無辜的。”
顧衡溫聲和她說著話。
片刻後，林允兒在他懷中側了側身子，“不用故意順著我，就和以前一樣......就很好。”
方才她確實還有幾分微妙的不安感。
但現在已經悄然消散不見。
今天的事情，其實早就做好了準備，又或者說，她的心中也偷偷抱著某種期待。
期待......
她仰起臉，看向正因為她的話而有些迷茫的顧衡，兇巴巴道，“記住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了！”
顧衡咧咧嘴，“不是一直都是嗎？”
林允兒眨巴一下眼睛，“唔，也對......總之，你是我的。”
想了想，她又小聲補充道，“......我也是你的。”
顧衡緊了緊懷中的身子，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那些複雜微妙的心情消散以後，身體上的疲憊終於化作睏意上湧。
在顧衡胸膛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住，林允兒打了個哈欠。
“困了？”
“嗯，困啦。”
“那就睡覺？”
“批准~”林允兒手臂從他的脖子下穿過，閉上了眼睛，“晚安！”
“晚安。”
但顧衡並未在就此睡去。
藉著窗簾縫隙透進來的澹澹月色，他安靜凝視著懷中的林允兒，傾聽她勻長的呼吸。
這是......他的女孩，他的林允兒。
顧衡思緒紛飛。
三年前他搭乘那一趟航班來到漢城時，怎麼也預想不到今日的場景。
往事的剪影與對未來的想象，此刻都在腦海中交錯閃過。
良久。
林允兒沒有睜開眼，只是小聲問道，“在想什麼？”
貼在他的身旁，她自然可以察覺到顧衡並沒有睡著。
顧衡掖好被子，在她鬢間吻了吻，“沒什麼......只是忽然就想到了一些以後的事情。睡吧。”
要是讓林允兒知道他方才的思路已經跑偏到了孩子幼兒園在哪裡上，那可能會一腳將他踢下床去。
“嗯......”
.......
房間裡的地暖提供著充足的熱氣。
沒有定鬧鐘，又有厚厚的窗簾遮擋，一直到外邊天光大亮，臥室中仍然昏暗。
林允兒是被自己腹中的抗議聲叫醒的。
昨晚兩人的晚飯本就只吃了幾口，後邊又......體力方面確實消耗得多了些。
肚子能支撐到現在才發出抗議，已經很是難得了。
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看向枕邊的人，睫毛撲閃兩下。
掀開被子往裡邊看了一眼，她臉上微微一熱。
將被角放下，她在顧衡臉上親了一下，捏住了他的鼻子，“起床了懶豬。”
顧衡眉毛蹙了蹙，很快睜開眼睛。
看著眼前的這張俏臉，他怔了怔，被子裡細膩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
“幾點了？”
“我還沒看。”林允兒轉過身看向小鬧鐘，下意識就要起身，“怎麼都十二點了？！”
臥室裡昏暗的環境，讓她下意識以為現在還很早。
看著棉被從她身上滑落，顧衡臉上浮起笑意，“也只睡了九個多小時，還好吧。”
察覺到他的目光，林允兒臉上一紅，趕忙扯起被子，“閉眼！”
顧衡將她攬回被窩裡來，笑著道，“昨晚明明自己說了，林允兒是我的，還不許我看嗎？”
“那就是......隨口一說。”林允兒有些後悔自己情濃時說出的那些話語了。
這會兒聽起來，總覺得肉麻又膩歪。
“那另一句話，我也當做是隨口一說了。”
“你敢？！”林允兒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滴咕道，“你就是我的。”
指縫穿過她烏黑如瀑的髮絲，顧衡在她髮間嗅了嗅，“感覺怎麼樣？”
“什麼感覺怎麼樣......哦，”林允兒反應過來，稍稍動了一下身子，然後才低著聲音道，“似乎還好，就是還有......一點點奇怪。”
她雖然身形纖瘦單薄，但常年練習跳舞，也算是體質不弱，適應恢復的速度也就快些。
“那今天就在房間裡休息吧。”
“不要......”林允兒環住他的脖子，“我好餓。”
顧衡失笑，“這和在房間休息有什麼關係？我去廚房給你準備點吃的就好了。”
順帶還需要將昨晚的餐具收拾了。
說起來，電視機好像在客廳裡開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有沒有自動休眠。
“初雪了誒，我們留在家裡很無聊誒。”
“那想去哪裡？”顧衡有些無奈。
林允兒唔了一聲，眼睛忽然一亮，“去看看知恩奶奶怎麼樣？你好像好些天沒有過去了哦。”
顧衡眼神古怪，“奶奶上次究竟和你說了些什麼？”
之前的林允兒，在知恩奶奶家的門口都能和他磨嘰上半天，現在卻主動提起要去看望老人......
雖然林允兒閉緊嘴巴不說話，但他若有所悟。
“好吧，”顧衡點頭應下，“那我先去處理一下客廳裡的東西，你再躺會兒。”
從枕邊取過衣物換上，他起身下了床榻，向臥室外邊走去。
“男親。”林允兒忽然叫他。
“嗯？”
“沒事。”林允兒小姐無辜一笑。
顧衡沒好氣瞪了她一眼，回頭繼續往前走。
“男親。”她又叫了一聲。
“嗯？”顧衡無奈地再次回頭，“到底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林允兒歪倒在被子上，眉眼彎彎，眯成了一條縫。
好像個沉迷於幼稚遊戲的小學生。
顧衡瞧了她幾秒，轉過身折返回來。
“你要做什麼？”
“你說呢？”顧衡俯身環住了她的左右兩側。
林允兒緊張兮兮就要往被子裡一縮，“我告訴你，我才剛剛......你、你不能.......”
“剛才是誰說，自己已經沒有問題了來著？”
“我、我還很有問題！”
顧衡嗤的笑出了聲，將手伸到被窩裡對她小小懲戒了一下，“要是不累了，就起來換衣服吧，別在這裡搗蛋了。”
他還不至於如此急色。
只是自家女友緊張兮兮的模樣實在可愛，讓他忍不住想要欺負一下。
林允兒耳垂灼熱，拍開他的手，“走開走開！”
顧衡沒再逗她，在她額上啄了一下之後，也就起身離開臥室。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林允兒撥出一口氣。
側過腦袋，她看向床頭櫃上的那個相框。
宋貞秀留給兩人的那張高中相片，前陣子被她裝到了相框裡邊，放在這裡。
伸出纖細的手指，指尖落在相框的玻璃上，林允兒嘴角微翹。
從床榻上坐起身，她換上一身居家的睡衣。
出門的衣服可以等到一會兒洗漱完再換。
赤著腳下了床，她尋找到昨晚飛得很遠的兩隻棉拖穿上。
然後來到主臥的窗邊，拉開了半邊簾子。
外邊的無盡雪色落入眼中，她有些驚訝。
沿著街路停放的轎車，車頂上都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而路邊的行道樹枝梢上也掛滿了白色的霧凇，在溫煦的冬陽下煞是好看。
看來昨夜的那場初雪下了整整一晚。
只是她和顧衡都沒有察覺。
林允兒趴在窗邊，懶懶地發著呆。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出門嗎？”顧衡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吃！”她扭過頭，大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