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暗示我不懂事唄，就是嫌棄我唄，就是覺得我煩了唄，還永遠站在你那邊......”
保姆車上，裴宗漢小心翼翼看了眼後視鏡中正盯著手機碎碎唸的女孩，目光中隱帶擔憂。
從幾天前開始，李知恩就不時陷入一種古怪的狀態當中，神情憤憤地對著手機小聲都囔著一些別人聽不大懂的話。
而後座上，並未察覺到裴宗漢關切目光的李知恩盯著手機螢幕上的聊天視窗，專注等待。
【知恩啊】：前些天哦媽說你在外邊找了個新的住處？
【等待知恩拯救的迷途羔羊】：嗯
【知恩啊】：咳咳
【等待知恩拯救的迷途羔羊】：你嗓子不舒服？
【知恩啊】：......地址呀！
這一句之後，便是無盡的沉默。
三十秒，一分鐘......
三分鐘，十分鐘......
“呀，又不回我訊息！”李知恩氣呼呼收起了手機，暗暗磨牙。
裴宗漢連忙收回目光，專心致志盯著前邊的車流。
這種狀態下的李知恩，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但事與願違總是人生常態。
“oppa。”李知恩開了口。
裴宗漢頗為頭疼地低低嗯了一聲，很希望此刻的自己不在車上。
“你跟我嫂子結婚之前，談過幾次戀愛啊？”李知恩提出了問題。
“你問這個做什麼？”裴宗漢快速隱蔽地瞥了眼後座，一邊確認李知恩沒有開啟手機的錄音功能，一邊強調道，“我跟你嫂子可是初戀！”
經歷了數不清的慘痛教訓之後，他自認為，在求生欲方面，自己已經是整個漢城中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了。
李知恩這個問題看似簡簡單單，其實暗藏玄機。
如果他回答一個具體的數字，下一個問題可能就是
——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啊，是還忘不掉嗎？這麼刻骨銘心嗎？
如果他回答說自己記不清了，那下一個問題則是
——談的太多忘了？這就是你對待感情的態度嗎？
全都是坑。
李知恩可是和自己家那位沒少聯絡，裴宗漢不得不字斟句酌，如履薄冰。
“嘁，我才不信呢，”李知恩哼哼一聲，“我阿爸以前也天天說哦媽是他初戀，結果還不是帶著我oppa去看什麼《假如愛有天意》......”
裴宗漢乾笑一聲。
“哎呀，你放心啦，我又不是要去跟嫂子揭發你，”李知恩坐直了身子，往前邊挪了挪，“我就是想知道，剛開始戀愛的時候，是不是都會短暫的智商下線，這種症狀能不能恢復啊，還有康復希望嗎？”
裴宗漢愣了愣，似乎想起了什麼，滄桑地點了點頭，感慨道，“會自愈的，時間總是良藥。”
“真的嗎？其實我也這麼覺得。”李知恩滿意點點頭，又縮回了後座上。
李知恩得到了想要的答桉，而裴宗漢也不自覺開啟了話匣子。
“知恩你還小，你是不知道啊，過了熱戀期只是恢復智商正常，等結了婚，還會迎來人生智慧的境界躍升......”
李知恩眨眨眼，“宗漢oppa你的智慧提升很大嗎？”
“那肯定啊，早知道她連我藏點私......”
裴宗漢目光無意間從後視鏡上掠過，話語忽地停住，“......知恩，你拿著手機做什麼呢？”
“啊沒事啊，”李知恩按下了螢幕上結束錄製的紅點，抬頭燦爛一笑，“難得oppa傳授我人生經驗，我得珍惜機會錄製下來。”
“你！”裴宗漢頓時慌張，“我剛才都是開玩笑的，什麼人生智慧經驗，我哪懂這個啊？熙珍啊你聽我解釋、我......”
“啊？oppa你開玩笑的嗎？”李知恩伸手捂住了嘴，“我剛才還以為你說完了，就直接發給嫂子了。”
“李知恩你瘋了嗎？！我今晚還要回家吃飯的！”
“嘿嘿~”李知恩笑嘻嘻收起了手機，“oppa你快認真開車吧，可別耽誤了一會兒的節目錄制。”
裴宗漢深吸口氣，一邊看著前方的道路，一邊語氣卑微溫柔，“你看看，這才剛發出去，應該能撤回的。”
“放心啦放心啦，逗你玩的。”
裴宗漢一時無語。
李知恩低頭又給顧衡轟炸了幾條訊息，一邊問道，“對了oppa，今天的節目嘉賓都有誰？有我認識的嗎？”
“這期節目的概要資料我不是前幾天拿給你了？”
“最近忙著背劇本臺詞，而且柳熙烈前輩這次只是讓我去作客，也不用我準備舞臺什麼的，我就給忘了......”
《柳熙烈的寫生簿》，KBS電視臺推出的一檔音樂談話類節目。
既是一個脫口秀節目，也有現場音樂表演。
從新人時期至今，李知恩多次參加了《柳熙烈的寫生簿》的節目錄制，與主持人柳熙烈關係良好。
今天這次客串錄製，也是應柳熙烈邀請。
“這次的嘉賓啊......”
裴宗漢回想了一下，忽然笑了一聲，“你不太熟，但你oppa倒是挺熟。”
“我oppa很熟？”李知恩重複了一遍裴宗漢的話語，額頭上頓時浮起幾條黑線。
作為圈內人，她對歌謠界近期有哪些組合、歌手正在迴歸宣傳還是很清楚的。
李知恩偏過臉，看向車外。
路過的某棟商業樓宇上，張貼著巨幅的宣傳海報。
“是啊，顧衡和sunny的關係很好吧，之前看他在節目上和sunny聊天，都叫上親故了。”
裴宗漢想起了《青春不敗2》的那期花絮錄製，笑了一聲。
李知恩盯著海報上的某張俏臉，卻有些笑不出來。
“冤家路窄......”
......
少女時代宿舍。
揉著眼睛，sunny從臥室裡出來。
看著廚房裡忙碌的人影，她微微一愣。
“嗯？這大清早的，允兒你怎麼想起來做料理了？”
自從開始打歌宣傳期以來，組合內的成員們，無論人氣高低，都進入了連軸轉的工作狀態。
連帶著，宿舍裡的廚房已經好些天沒有人用過了。
有時間做料理，還不如抓緊時間多補半個小時的覺呢。
“歐尼，早上好~”聽見sunny的聲音，林允兒扭過臉，朝她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sunny來到了她旁邊，“紫菜包飯？”
“嗯嗯。”林允兒專注著手上的動作。
“怎麼突然想起做這個了呢？”
林允兒眨眨眼，“我想著一會兒去錄製節目的時候，可以帶上，這樣歐尼你們餓了的時候就可以吃。”
“我們允兒這麼善良可愛的嗎？”sunny歪著腦袋看她，“話說回來，上次和孝淵去錄製《青春不敗》之前，你幫忙做的紫菜包飯味道是真不錯，當時其他嘉賓......”
說到此處，sunny忽然想起了什麼，神情古怪，
“等等，一會兒要去錄製的《柳熙烈的寫生簿》，似乎......”
聞言，林允兒心虛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sunny哈了一聲，“好呀林允兒，說什麼給歐尼們準備紫菜包飯，你那是給歐尼們準備的嗎？明明是給小姑子準備的吧？”
湊近林允兒身側，她接著“逼問”道，“快，老實交代，怎麼回事？李知恩已經知道我親故和你的事情了？現在姑嫂情深了？”
“沒有，歐尼你別亂說......”sunny的最後一個虎狼之詞讓林允兒臉皮一熱，她頓了頓，然後才小聲道，“她好像很不喜歡我哦......”
“啊，和小姑子的戰爭這麼快就開始了嗎？”sunny語氣同情，“那你這紫菜包飯算是怎麼回事？直接投降認輸嗎？”
“不是，”林允兒仔細將紫菜包飯捲起來，“我沒有想要和她吵架。”
“沒有想要和她吵架？”sunny圍著林允兒繞了一圈，“這怎麼可能呢？李知恩那個小丫頭的個人影片我可是看了不少，說是天字一號兄控都不為過，你如果不爭不搶，那還怎麼......”
啪！
sunny忽然一拊掌，“高啊......”
林允兒被她嚇了一跳，“歐尼你突然拍手掌做什麼？”
sunny眼神驚奇，“實在是高啊，原來林允兒同學你是這種段位......”
林允兒愈發茫然，“歐尼你到底在說什麼？”
“在我面前還這麼裝傻？”sunny嘖嘖兩聲，忽然問道，“前兩年很火的那個華夏電視劇《步步驚心》，你看過吧？”
“誒，步步驚心？看過一些，怎麼了？”
sunny的話題跳躍速度太快，令林允兒有些捉摸不透她到底在表達什麼。
《步步驚心》這部清宮劇，在華夏火熱一時之後，又於去年正式在南韓播出，再度大火。
“知道四爺吧？就是後來當了皇帝的那個！”sunny眯了眯眼睛，“我特意研究過他為什麼能夠當上皇帝！”
“嗯嗯嗯？”
林允兒已經在猶豫一會兒是不是要跟經紀人說一聲，帶著sunny去看看精神醫生了。
sunny這個狀態，怎麼看都不太正常的樣子，是最近行程緊張、壓力太大了嗎？
研究華夏的皇子怎麼當上皇帝......
難道她是打算運用這些“知識”，幫助徐賢競選聯合國的秘書長嗎？
沒有注意到林允兒看自己的微妙眼神，sunny繼續著自己的觀點輸出。
“我告訴你哦，當其他皇子都在爭權奪勢的時候，四爺他就一直默默犧牲，替老皇帝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老皇帝看在眼裡，自然心中就有了數......”
“同樣的，顧衡他看看李知恩那不懂事的樣子，再看看我們允兒永遠站在他那邊、為他考慮的樣子......”
“夫唯不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不僅能用在奪嫡上，還能用在姑嫂戰爭中，華夏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啊......”sunny長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敬畏與感慨。
林允兒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這都能圓得上的嗎？
雖然她今天做這個紫菜包飯確實有些其他的考慮，但也絕對沒有這麼“心機”啊……
但sunny似乎完全確信了她自己的這番推斷，連帶著看向林允兒的眼神都發生了些變化。
“看來腹黑的不止小賢一個人啊......”她低聲自語道。
“哎一古，歐尼，我真的不是......”
“你不用解釋了，我都懂的。”
......
汝矣島，KBS電視臺。
少女時代休息室內。
看了看手中的兩盒紫菜包飯，林允兒清了清嗓子，來到經紀人身旁。
“志元oppa，給，這是我早上做的，可以給團隊的大家分一下~”
“哦，”李志元接過一盒紫菜包飯，驚異了一下，“允兒有心了，最近這麼忙還有時間準備這個。”
林允兒乖巧一笑，動作自然地晃了晃手中的另一盒紫菜包飯，“oppa，我去給另一個朋友送剩下的一盒，剛好她今天也在KBS電視臺錄製節目。”
“哦好，需要我或者荷娜她們陪你過去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可以了~”
“行，那你注意時間，別耽擱了。”
“嗯嗯。”
頂著角落裡sunny古怪微妙的目光，林允兒出了休息室。
沿著廊道，她來到另一間休息室的門口。
叩叩。
很快有人前來開門。
......
看著休息室外的這張俏臉，裴宗漢微微一怔。
一般會在錄製之前來拜訪的，不是李知恩的後輩就是她的朋友。
但林允兒......是李知恩的朋友嗎？
雖然心中疑惑，但最基本的禮貌他還是有的。
讓開了身子，裴宗漢臉上浮起笑意，“林允兒小姐，怎麼是你？你可是我們知恩的前輩......”
林允兒微微躬身行禮，“冒昧前來拜訪，打擾了。”
“哪裡會哪裡會，”裴宗漢迎著林允兒進來，一邊轉頭看向休息室的沙發，“知恩啊，嗯？你......”
李知恩正盯著林允兒，一言不發且表情微妙。
裴宗漢終於察覺到某些不對勁，“你們......”
“oppa，”李知恩回過神來，下意識挺直了腰板，“你和助理歐尼先出去一下吧，我和......林允兒前輩說幾句話。”
“好......”
裴宗漢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幾下，忽然想起了剛才來電視臺路上的那場對話。
深吸口氣，他放輕了動作，帶著不明所以的助理地退出了戰場。
休息室內安靜了片刻。
“允兒前輩，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李知恩繃著小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好惹一些。
竟然找上門來了，林允兒你這也未免太囂張了些！
林允兒嗯了一聲。
來到李知恩身前，她輕聲道，“......其實可以不用叫我前輩的。”
不叫你前輩的話......你想讓我叫你什麼？
林允兒的問題讓李知恩呆了兩秒。
心中下意識閃過一個答桉，她手指向著林允兒一抬，滿臉的不可置信。
看著她的反應，林允兒茫然了一瞬。
她只是想緩和一下氛圍，為什麼李知恩表現出這麼一副被自己欺負壞了的樣子？
四目相對，又是片刻安靜。
兩人臉色忽然同時一僵。
林允兒臉上飛起兩片紅霞，尷尬道，“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李知恩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是自己想岔了。
抬起一隻手按在額頭左側，她稍稍低下臉遮掩自己的尷尬。
這都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