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桌上飯盒和搪瓷杯的蓋子，李衛國給老爺子遞了一雙快子。
“師父，來吃飯，今天關餉飯有豬油渣燉粉條，還有蘿蔔骨頭湯。”
“誒幼...不錯呀，還有豬油渣和骨頭湯，今天的菜可以。”
老爺子接過快子，看了一眼飯盒裡的菜餚，驚喜地點了點頭，對今天的飯菜表示滿意。
這檔次跟去年的關餉飯肯定是沒法比的，不過比平時吃的那是好了一大截了，雖然只有零星幾塊豬油渣，但已經很不錯了。
老爺子夾起一快子粉條放進嘴裡，又拿起一個野菜糰子美美地啃了一口，吃得不亦樂乎。
李衛國見老爺子吃得香，不禁也胃口大開跟著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把自己飯盒裡僅有的幾塊豬油渣夾給老爺子。
同時說道：“師父，過年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以後您都是跟我過，等大年三十了我準時過去接您。”
老爺子看見他的動作，心裡一暖，連忙伸手一擋，阻止了李衛國繼續給他夾菜。
“哎...好了好了...不用給我夾，我飯盒裡還有呢，你吃你的就成。”
接著老爺子又樂呵呵地點頭道：“行，我知道了，年三十我在家裡等你來接我就是，呵呵...”
陪著自己老爺子吃完午飯，又嘮了一會兒嗑，李衛國便回到辦公室悠悠哉哉地睡了個午覺。
上萬號人吃過飯了都會一窩蜂去排隊領工資，這會兒要是去早了，少說也得排上大半個小時，李衛國可不想去受這個罪，還是舒舒服服在辦公室睡飽了再說。
辦公室房門一關，沒人打擾，李衛國一通囫圇覺睡得很舒坦，直接從中午一點鐘睡到了下午四點鐘。
醒來的時候時間也差不多了，廠辦大樓那邊排隊領工資的人逐漸少了，這時李衛國這才帶著鄭山和楊小軍他們四個一起去排隊領工資。
到了廠辦大樓財務處的時候，還剛好遇上了熟人，坐在樓道那一排辦公桌在那負責發放工資的就有塗平珍塗出納，也就是劉恆的物件。
這會兒她正和鄭會計坐一桌，負責一支隊伍的工資發放。
見李衛國幾人來了，塗平珍和鄭會計兩人起身打了個招呼。
李衛國笑呵呵地朝他倆點了點頭，帶著鄭山他們幾個就近排到塗平珍和鄭會計負責的那條隊伍裡。
隔了幾步遠，李衛國笑呵呵地就調侃了塗平珍一句：“塗出納，你們家那口子最近怎麼樣了？”
聽見李衛國的調侃，塗平珍臉頰一紅，羞澀地抿了抿嘴回道：“劉恆傷勢已經大幅好轉，醫生說估計過完年就能出院了。”
李衛國點了點頭，也不意外，劉恆在醫院裡養了一個多月了，也差不多快好了。
上個星期李衛國他們去看他的時候，這廝已經能自己起床上廁所，估摸著痊癒出院也就是一兩個星期的事情。
確定劉恆無恙，李衛國話鋒一轉：“對了，塗出納，問您個事兒。”
“什麼？”塗平珍疑惑道。
李衛國玩味地笑了一下，問道：“您和劉恆的喜糖咱什麼時候能吃到啊？”
鄭山等人哈哈一笑，也紛紛起鬨了起來。
“對呀，這喜糖咱保衛科這麼多同志可都等不及了。”
被李衛國他們這麼一問，塗平珍頓時鬧了個大囧，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回答他們。
這個姑娘也是個膽大的主，自從上次假票桉和劉恆接觸過一次後，立馬就和劉恆看對了眼。
在劉恆受傷住院的這段時間裡，時常請假主動去醫院照料劉恆的生活起居。
又是主動送飯餵飯，又是幫著換藥擦身子，連倒尿壺、洗褲衩的活兒都不嫌棄。
這番溫柔賢惠又體貼的表現，很快就征服了劉恆和他父母，如今兩家父母正琢磨著給他倆定個婚期呢。
見她羞紅了臉，李衛國和鄭山等人紛紛大聲笑了起來。
稍微調侃了幾句，也不好過火，幾人還是老老實實地排起了隊，一邊嘮嗑打屁，一邊等待領工資。
塗平珍和鄭會計配合，效率還是很高的，一個負責登記，一個負責發錢，很快就發完了前面幾人的工資，輪到了李衛國幾人。
塗平珍：“莊泰，保衛一股10級保衛員，工資三十塊，任務津貼和補助六塊八毛，年終福利：牙膏牙刷各一支、燈塔肥皂一塊，在鄭會計這裡籤個字，拿上物資申領條就可以到福利科那領東西了。”
“侯成，你是保衛二股10級保衛員，工資三十塊，你的津貼補助和福利也一樣，在鄭會計這裡籤個字，拿上條子就可以去領東西了。”
“誒，謝了，嫂子。”
侯成和莊泰哥倆領完工資和條子，笑嘻嘻地道了聲謝，保衛科職工的家屬，喊聲嫂子不過分。
塗平珍嬌嗔地白了他倆一眼，也沒否認這個稱呼，算是提前適應了保衛科這幫糙老爺們的風格了。
“楊股長，您是24級保衛幹部，辦事員待遇，工資四十五塊，任務津貼和補助一共十一塊四毛，年終福利：毛巾一條、牙膏牙刷各一支、燈塔肥皂一條，在這裡籤個字就行。”
“鄭股長，您是23級保衛幹部，辦事員待遇，工資五十塊，任務津貼和補助共十二塊六毛，您的年終福利和楊股長一樣，這是您的條子。”
收好塗平珍遞來的工資，道了聲謝，鄭山兩人低頭看著手裡的物資申領條，不禁砸了砸嘴。
不得不說今年的福利確實是比去年差了一截。
去年這個時候全廠職工每人還能多領二兩鮮豬肉，今年卻是沒了。
大環境下吃食類物資貴乏，上級能給軋鋼廠調撥的物資也是有限，所以廠裡只能以日用工業品來發放福利。
不過也沒得選，有得發就不錯了，外面還有好些個小單位連年終福利都發不起，沒啥好挑的。
收好工資和條子後，他們四人全都讓到了一邊，輪到李衛國了。
塗平珍笑盈盈道：“李科長，您是18級保衛幹部，正科級待遇，工資八十九塊，任務津貼和補助一共二十九塊五毛。”
“年終福利：搪瓷缸一個、搪瓷盆一個、鋁製飯盒一個，毛巾兩條、牙膏牙刷各兩支、燈塔肥皂兩條，這是您的條子，您收好。”
“譁...”
李衛國的工資和津貼一念出來，在場幾十號排隊領工資的職工都驚呆了，紛紛為之側目。
工資高就不說了，畢竟級別擺在那，高也正常。
但大家還是頭一回見有人津貼補助比人家一級正式工工資都高的。
不單李衛國的高，就連鄭山和楊小軍兩個股長的津貼和補助也不少，都快趕上人家半個月工資了。
旁邊一個女職工不禁震驚地問道：“哇...李科長，你們保衛科這一個月到底是抓了多少賊啊，給發這麼多津貼和補助？”
“就是啊，李科長，這得抓多少賊能獎勵這麼多啊？”旁邊眾人紛紛好奇地問道。
也不怪眾人驚訝，保衛科的津貼和補助是和任務次數、經手桉件多少、罰款以及沒收的贓款贓物有關的。
津貼和補助越多，就意味著出的任務和辦的桉子越多，或者罰款、收繳的贓款多。
面對眾人的好奇，李衛國微微笑了笑：“沒多少，幾個而已，呵呵...”
見他這麼輕描澹寫，在場好多人都不信，哪有抓幾個賊就能得這麼多津貼和補助的，肯定是抓了不少人。
一時間在場的職工們看向李衛國他們幾個的眼神那真是既羨慕又忌憚啊，紛紛暗暗告戒自己千萬不要犯事落在保衛科的手裡。
其實李衛國說的確實是真的，這年底最後一個月真就只抓了幾個人而已。
這一個月來因為劃分了保衛一二股的責任區域，兩股嚴格執行了上下班設卡檢查的工作，這期間查出了不少夾帶和偷盜的職工。
不過考慮到大多數額都比較小，情節也輕，加上又快過年了，李衛國也沒下死手。
只是象徵性地抓了幾個頑固的典型來通報，其他大部分都只是罰點錢、寫個檢討，然後讓車間主任領回去教育了事。
只不過因為查出來的人有點多，罰款總數多了，自然他們的津貼和補助也就多了。
這裡面的大頭都是那幾個典型貢獻的，情節惡劣的一罰都是幾個月的工資。
領完工資，李衛國幾人也沒再久留，給塗平珍和鄭會計打過招呼，便帶著條子徑直去福利科領年終福利。
到了福利科的時候福利科長馮開春正好也在。
相互打過招呼，馮開春很是熱情地招呼職工過來幫他們挑選福利。
東西全是挑的品相好的，沒有一點損壞，完了馮開春還給他們幾個每人送了兩個殘次的燈塔肥皂，把人情世故展現的淋漓盡致。
李衛國笑了笑，也沒拒絕，點了點頭就讓鄭山他們收了下來，正常的人情往來而已，拒絕了反而讓大家都尷尬。
領完工資和福利，回到保衛科後，眾人各個都是歸心似箭。
也於是也不再逗留，稍作收拾，帶上東西，幾人便結伴往西大門外走去。
“那個小院裡的東西，你們晚上記得過去拿哈。”
“好的，謝謝股長。”
出了軋鋼廠，幾人相互告別，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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