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所副所長孟新民？
李衛國童孔一縮，雙眸閃爍不定。
這世界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李衛國沒有說話，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桌面，靜靜思索著。
過了片刻，鄭山有點沉不住氣，開口道：“科長，您說...會不會...”
鄭山意有所指。
李衛國自然知道他指的什麼，不過還是搖了搖頭，道：“不管是不是，咱們沒有證據，不能硬來。”
“科長，那怎麼辦，咱總不能幹看著吧？”鄭山不死心道。
李衛國瞅了他一眼，笑了笑，知道他在想什麼。
有了懷疑，嫌疑就會無限放大。
假糧票桉子可不小，而且只破了一半，現在突然有了點線索，換了他也不想放手。
不過後續的偵辦權已經不在他們的手上了，貿然插進去，只會惹得關所長那邊不快。
為了一點功勞，沒必要。
想了想，李衛國道：“山子，別急，這樣吧，你先跟我去趟糧所，回來順路我們再去趟派出所，給關所說一下這個情況。”
“這個王德均是糧所的人，最好是先提醒一下趙所長，至於是不是，趙所長那邊會主動盯著。”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關所來查吧，關所他們查起來比我們方便一些。”
“如果這個王德均真的有問題，肯定也少不了我們保衛科的一份，如果不是，那咱也沒損失。”
現在只是懷疑而已，並不是證據確鑿，保衛科不適合過多插手，由派出所來驗證最好不過了。
“好的，科長。”鄭山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他也是看得清局勢的，情報給到趙興國和關所長，不管結果怎麼樣，反正兩個人情是賣出去了。
至於後面的桉子有什麼結果，那就全看關所長他們的努力了。
商量完事情，兩人也不廢話，說走就走。
李衛國從抽屜裡拿了一個公文包，將李懷德給的那幾張入職表裝好，然後和鄭山一起下樓。
到了一樓，在門房值班室找來侉子的鑰匙，鄭山熟練地點火扭油門。
待李衛國上了車，兩人開著侉子，便直奔東直門糧管所。
這老式翻新的侉子，是戰爭年代繳獲鬼子的戰利品。
雖然年頭不少了，但是平時大家都寶貝得很，保養得當，速度還是很快的。
“突突突”十來分鐘，兩人便到達了東直門糧管所。
開著軍綠色的侉子，再加上兩人都穿著藏藍色的冬式警服，去哪個單位基本上都是暢通無阻。
車子開到糧所大門，值班室的門衛大爺看了攔都不攔，直接就給放行。
路過崗臺的時候，持槍保衛員還立正敬了一禮。
一路不做停留，鄭山直接把侉子開到糧所辦公樓前的停車處。
熄火，拔鑰匙，抬腿下車，兩人輕車熟路地直奔辦公樓二樓，副所長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門口，李衛國敲了敲門，待裡面應聲，便領著鄭山推門而入。
“趙叔，忙著呢？”
一進屋，李衛國就先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正埋頭處理著檔案的趙興國聞聲抬頭，見是李衛國來了，連忙放下鋼筆，起身招呼。
“衛國來了啊，來來來，過來坐，這位同志也坐。”
趙興國伸手一引，讓他倆到茶几旁坐著一起慢慢聊。
“嘿嘿...謝謝，趙叔。”
“謝謝，趙所。”
李衛國和鄭山分別謝過。
待兩人坐下，趙興國從抽屜裡拿出一小罐精緻的茶葉，從茶几上拿過兩個乾淨的搪瓷缸，分別拈了一小撮放進去，給兩人泡了杯茶。
濃郁的茶香，隨著暖壺的熱水沖泡，升騰而起，隨便一聞，都能知道這茶葉是高階貨。
泡好茶，趙興國也跟著一起坐下，同時還非常大方地給他倆一人發了一包牡丹煙，讓他倆隨便抽。
趙爸的一頓操作勐如虎，把鄭山都震得一愣一愣的。
好傢伙啊，別人發煙是一根一根發，他是按包來的，當真是壕啊。
不過趙爸也算是自家長輩，沒必要跟他客氣，於是李衛國笑呵呵地就接下了，同時朝鄭山點了點頭，讓他接著。
接過香菸，拆開來，李衛國先給趙興國回敬了一支。
趙興國笑了笑，接過香菸問道：“衛國，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是桉子有突破了？”
李衛國點頭道：“是的，趙叔，結桉了，所以給來給您彙報一下情況。”
接著，李衛國簡單地把桉子的起因經過給趙興國說了一下。
包括桉子只破了一半，只查抓了麻貫，沒有找到幕後之人的原因。
聽完事情始末，趙興國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桉子查到這裡，沒有線索也你沒辦法，不可強求，回頭讓下面的付糧員們多加小心便是，已經有了教訓就不會那麼容易再中招。
閒聊了片刻，李衛國感覺差不多了，於是調轉話題，說道：“對了，趙叔，有一件事兒不知道該不該給您說。”
“嗯？什麼事兒？”趙興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我們在抓那個麻貫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他的那個大雜院裡住著一位糧所的職工。”
“嗯？糧所的職工？”
趙興國眉頭一挑，感覺李衛國好像話裡有話。
接著，李衛國沒再說什麼，而是將鄭山查到的那份個人資料一把遞給趙興國，讓他自己看。
趙興國疑惑地接過紙條，起初還不在意，待看清資料的詳細內容後，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雖然沒說話，但隔著一張茶几，李衛國和鄭山還是能感覺到趙興國那微眯的雙目中，醞釀著的銳利殺氣。
李衛國和鄭山相視一眼，看來猜想的沒錯，這位糧所保管員王德均可能真的有問題！
沉默了片刻，趙興國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呼了出來，隨後拍了拍李衛國的肩膀。
說道：“謝了，衛國，你這回幫了叔大忙了。”
“趙叔，沒什麼，份內之事而已。”
謙虛了一句，李衛國接著又道：“不過趙叔，這隻懷疑，咱沒有證據...”
李衛國適時地提醒了一句，有些事情本不適合他們外單位的人來說，點到即可。
趙興國哈哈一笑，搖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證據什麼的，不需要！”
“我只需要懷疑就夠了！沒人比我更瞭解自己的對手，錯不了。”
“陰謀詭計終究是小道爾，到時候我必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煌煌之威勢不可擋！”
說罷，趙興國將手中的紙條，“彭”地一下，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就好似要將對手一巴掌拍死一樣，盡顯霸氣剛強。
李衛國暗暗咋舌，果然，趙爸能在四十出頭就混到糧所副所長的位置就簡單不了。
看似斯斯文文，人畜無害的趙爸，居然也有如此霸氣的一面，當真是犀利呀。
趙爸如此威勢，想來隨著老所長退期將近，趙爸和另一位副所長孟新民的鬥爭會逐漸白熱化。
那位副所長孟新民估計現在還是處於下風，不然不會搞一些骯髒的小動作。
瞭解了情況，趙爸將手裡的紙條往兜裡一揣，面上胸有成竹，看來心裡已經有了處置方案。
說完正事，那剩下的就是私事了。
李衛國拿過隨身公文包，從裡面拿出幾張紙來，說道：
“趙叔，這次的假票桉是個意外，李廠長因為有事來不了，所以託我給您說聲抱歉，說回頭有空他單請您一桌，給您賠罪。”
“這是李廠長給您的補償。”說著，李衛國將這六張入職表，遞到了趙爸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