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默著。

賈琮忽聽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時辰都已經差不多了,琮兄弟怎的還站在門口不動?”

轉過身來。

只見數名丫鬟婆子簇擁著一女從後頭過來。

女子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腦後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赤金盤螭瓔珞圈,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褙襖,外罩著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腰間豆綠宮絛繫著雙衡比目玫瑰佩。

雍容華貴、豔麗非凡!

正是:嘴甜心苦鳳辣子,八面玲瓏王熙鳳。

“見過璉二奶奶。”

見到來人,賈琮身旁的如意趕忙蹲身行禮。

賈琮亦朝王熙鳳拱了拱手,面上露出幾分笑意,道:“賈琮見過璉嫂子。”

王熙鳳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笑道:“害,琮兄弟跟我們二爺可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親兄弟,這麼客套豈不是生分了?”

賈琮也笑,“先前病重瀕死,全賴老爺和璉二哥四處為我尋醫問藥才得以活命,如今璉嫂子受小弟一禮,那是應當應分的!”

王熙鳳素來是個要強好面的人,見賈琮如此敬著自己,自然臉上的笑意越盛。

“都是一家人,琮兄弟說這些見外話作甚?快些進去吧,時辰可是不早了,可不能叫老太太等著咱們這些小輩……”

“璉嫂子先請!”

……

華燈初上。

榮慶堂裡早已是濟濟一堂。

十數根兒臂粗細的大紅高燭點亮,照得四下一片光明,眾人皆按次坐定,只待位於上首的賈母一聲令下,諸丫鬟們紛紛捧了菜餚碗碟上來。

不大會,桌上便堆滿了佳餚美酒。

稀罕些的有熊掌鹿尾、魚翅海參等等,常見的如雞鴨魚肉之類,可謂蒸烤煎炸一應俱全,此時滿登登的擺在桌上。

真個是琳琅滿目、奢華非常。

“這眼瞅著又一年到底了,你們平日裡各自也都忙,也就是今兒趁著小年的空檔,才把兩邊府上都叫過來,讓大家在一起好生吃頓飯。”

賈母端起酒盅,笑道:“難得人都湊在一起,所以今晚呀,咱們可是要好生熱鬧熱鬧!”

說罷,眾人也都笑。

紛紛應和不提。

酒足飯飽。

丫鬟婆子們又趕忙將桌上的碗碟撤了,伺候著眾主子們漱口盥手完畢,這才捧上熱茶供主子們消食閒聊。

這種場合下,賈琮只能老老實實的敬陪坐末位,繼續扮演著自己小透明的角色。

旁邊是二房年僅六歲的賈環。

嗯,小透明+1

更叫眾人驚訝的,則是今天的小年家宴,賈赦居然不像往幾年那樣打一頭就走。

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連賈母都忍不住道:“莫非這今兒的太陽是打從西頭上來的?你居然沒半道轉回自己院裡去吃酒聽曲,倒真是稀罕!”

賈赦面色不變,“兒子今天是有事相求。”

原來如此!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你今天有些反常!”

賈母心中瞭然,“合著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吶,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還要你親自來開口求我?”

“是琮哥兒棄文習武的事情。”

賈赦道:“他打算過兩年去軍中掙個前程,我也考校過了,確是有幾分天賦的,只是想著戰場上刀槍無眼的,兒子就想起了當年父親的那身百鍛鋼甲,希望母親能賜下來……”

“???”

便宜老爹這是在為自己求取寶甲?

賈琮倒是一愣,待反應過來,再看向賈赦的目光又溫和親近了許多。

隨後賈赦又把先前父子二人在書房裡的對話撿著說了些。

賈母聽得連連點頭。

一旁眾人也都訝然側目,不曾想到賈琮這個小透明樣的人物,居然能有那般見識、敢下那樣的決心……

“琮哥兒,從軍可不是兒戲,你當真想好了?”賈母問。

“回老太太的話,孫兒已經想好了!”

聲音斬釘截鐵。

“也罷,這從軍倒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賈母沉吟一聲,“正巧前些時候,宮裡老太妃叫人傳信出來,說是頗為惦念咱們家,想是這些年過去,又有了轉圜……

琮哥兒你去軍中也好,如今家裡雖屬意兒孫由科考入仕,但身為軍功勳貴,闔家卻連個正經能帶兵打仗的都沒有,這豈不是讓人笑話?!”

打定主意。

賈母便吩咐坐在不遠處的王夫人,“老二家的,去叫人把內庫裡的那身百鍛鋼甲取來罷,琮哥兒既然懂得奮進,老太婆我自然要多幫襯幫襯!”

誰料。

聽到賈母的話後,王夫人卻是面露難色。

賈母見了,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怎麼?叫人到內庫裡取一身盔甲很難?”

“這…這個……”

王夫人嚥了咽口水,期期艾艾道:“望母親知曉,眼下那身百鍛鋼的盔甲,並不在咱們家的內庫裡頭。”

“不在內庫?”賈母一愣,“難道是你給放到了別處?”

王夫人低著頭不敢吱聲。

這時,一旁的賈赦突然開口問道:“那身盔甲該不會是被送到了你孃家二哥王子騰的手上吧?”

“……”

一片沉默。

得了。

看到王夫人做此模樣,賈母哪還不明白?

面色登時沉了下來。

旁邊賈政被羞的滿臉通紅,怒斥道:“母親是何等信任於你,才會放權叫你執掌中饋,如今可倒好了,全貼補到你孃家裡去了!”

王夫人訥訥不語,一張臉漲的通紅。

“光是貼補就好了!”

瞥了賈政一眼,賈赦譏諷道:“依弟媳這樣的‘補貼’法,等再過上兩年,怕不是連咱家大門上的牌匾都要換成‘王府’兩個大字了!”

一句話臊的賈政面紅耳赤、張口結舌。

賈母看著王夫人,眼中有怒意閃過。

這時。

似是想到了什麼,王夫人趕緊轉移了話題,“庫房裡不是還有幾身鎖子甲嗎?拿給琮哥兒也是一樣的!”

“也是一樣的?”

賈赦直接被氣笑了,“一個是百鍛精鋼打製的寶甲,一個是尋常熟鐵扭成的鎖子甲,你跟我說它們是一樣的?

你這是在拿琮哥兒的性命在開玩笑!”

說到後來,賈赦已經是出離憤怒。

賈母的臉色也極為難看,“老二家的,你把內庫的鑰匙先給鳳丫頭罷,正好年底事情繁忙,你又是素喜清靜的,就叫鳳丫頭多忙活忙活吧!”

頓了頓。

賈母看了看一邊面露哀求之色的小兒子賈政,心下不禁一嘆。

語氣緩和了幾分。

對其道:“昨個兒我夢見你老子了,說叫今年除夕祭祖的時候,多抄幾部經書供上,你媳婦每日都要在佛堂唸經,叫她順手抄了罷。”

“應該的,應該的。”

賈政連連點頭。

王夫人的麵皮耷拉著,雖然心頭老大不願,此時卻也不得不恭聲應承了下來。

至此,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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