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立下的學堂,是給有上進之心、但家中困頓的族人行方便,可不是為了叫你們搞這麼一片烏煙瘴氣出來的!”

賈珍怒道:“況且取消了族學,每年可以剩下一大筆的銀子,足以給宗族裡多添上幾十畝良田,過年各家多分一些例錢,豈不更好?!”

賈赦、賈政等人皆是贊同的點點頭,道:“給族裡添產業,年末各家多分些例錢,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聞言。

賈代儒氣的直翹鬍子,“珍哥兒你縱然是族長,但也不能這麼憑白的汙我清白,你倒是說說看,老夫這學堂怎麼個烏煙瘴氣法?”

賈珍冷笑一聲。

說道:“老太爺時常有事,怕是已經不瞭解這學堂的現狀了吧?不若你去問問瑞兄弟,我們可曾有‘憑白的’說瞎話吧……”

“這又關瑞哥兒什麼事情?”

賈代儒一愣,旋即又似是想到了什麼,怒喝道:“賈瑞,還不快給我死過來!”

聽到喊聲。

在門外偷聽了半天的賈瑞進來,眼睛止不住的四下亂瞟,躲躲閃閃不肯上前。

見此模樣,賈代儒的一顆心登時沉了下去。

不好的預感愈烈。

“你這孽障!可是又做了什麼欺昧良心之事?還不快從實招來!”

說著話。

賈代儒已抄起戒尺,噼頭蓋臉的就往賈瑞身上一頓勐抽,直打的他滿屋亂竄。

被打的經受不住。

賈瑞邊躲閃,邊忍不住跳著腳喊道:“爺爺好不講理!孫兒我整日替你管著學堂,又哪裡惹得你了?

動輒打罵便算了,還整日都說什麼為著我好,我可是沒見你寬宥著我一點,反而是叫我天天罰跪捱餓的。

我今年已經二十出頭了,卻被你管得兜裡比臉上都乾淨幾分,出去吃個酒都得看人臉色、賠著小心,真以為過的是什麼好日子?

也就是我老子娘都沒了,否則斷不會如你這樣!”

如果說,方才賈代儒還存著幾分轉移話題、撂黑鍋的想法。

此時賈瑞的一番話。

頓時把賈代儒氣的三尸神暴跳,滿心難堪的大罵道:“好你這蛆了心的孽障!枉我養你到這般大,今天反倒來氣我!”

於是手上戒尺的力道更加三分,追上去又是一頓好打。

只是終究是年歲大了,賈代儒打了賈瑞一頓之後,自己反倒累的在那直喘大氣。

“老太爺還是莫要再演戲了。”

看出了賈代儒的打算,賈珍冷哼一聲,道:“族學裡的這些個情況,罪責瑞兄弟最多佔兩三層,你一味的打他,就能把責任都撇清了嗎?”

聽得賈珍的話。

賈代儒亦是冷笑起來,道:“那照你這意思,都是老頭子我的過錯了?”

說完。

將手上的戒尺往講桌上一扔,“今兒老頭子把話撂在這裡,不論你們幾個小輩說著什麼,這族學反正是不能關!”

這一番的謎之操作,頓時叫賈琮等人心頭火起。

“為何不能關?”

一旁賈琮幽幽的反問道:“族學開了幾十年,可曾出過一個秀才舉人沒有?它開著還有什麼用?莫不是專門給那些烏煙瘴氣設便利的?

還是說,少了我們兩府的銀子和孩子的束脩,哪個人就活不下去了?”

接連的疑問中,意思十分直白。

賈家的族學設了幾十年時間,卻一直毫無所出,每年大筆的銀子花下去,反倒是滋生了一大片的陰暗不良之風。

如此情況下。

賈代儒依舊反對關閉族學,其目的也就只能是寧榮兩府每月支出的銀兩,以及學堂裡孩子們每年的束脩了……

被賈琮說中了心事,賈代儒面色漲紅,只覺得自家老臉被打的“啪啪”作響。

奈何還都是事實,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反駁!

這就好氣!

索性,賈代儒心下一橫。

“若你們真敢作出違背祖宗的事情,老頭子我便豁出去這張臉,去老嫂子那裡問問,看咱們賈家的忠義孝悌,究竟要還不要了!”

“老太爺想要保住的,怕不是賈家的族學吧?”

見賈代儒還在那倚老賣老,賈琮道:“老太爺想保住的,應該是兩府每月按時發出來的三兩銀子,和每個學生二十四兩的贄見禮罷?”

一語中的!

被擊中了三寸命脈,賈代儒整個人不由的僵住。

嘴上含湖的唸叨:“束脩之禮是為尊師重道,孔聖尚且推崇!此禮普天之下蓋莫能免,老夫此舉,也是應當應分的!”

被賈代儒的理論氣笑。

賈琮道:“老太爺莫要忘記,咱們這可是族學!祖宗的意思,也為了給那些無力延師的子弟行方便,叫他們能有個讀書識字的路徑。

怎的到了老太爺你這裡,反而多了二十餘兩的束脩?收著那些窮苦族親的錢,不知老太爺的忠義孝悌可還在?”

賈代儒面色又是一變。

賈琮仍繼續道:“咱們先不說有多少族人出不起這些銀兩,單說這樣的束脩規格,得是什麼樣的水平才配的上?

族裡為什麼每月發給你三兩例錢銀子,老太爺不會不清楚吧?”

話及此處,賈代儒的面上已滿是灰敗。

賈珍也在旁邊補充道:“要說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也不僅僅是學堂裡的小子們,老師時不時的有事,課業如何跟得上?”

學費高昂,老師不僅水平低,還三天兩頭的翹班……

賈琮和賈珍兩人這一通有理有據的組合拳打下來,即便是鐵了心準備倚老賣老的賈代儒,也是有些經受不住。

久經風霜磨礪的道心,被瞬間整破防!

已經是無言以對的賈代儒,只當這族學是非關不可了,褶皺縱橫的蒼老面孔上,神色漸漸的暗澹了下去……

以後的日子,難過了!

就在這時,旁邊的賈琮話鋒一轉。

“想要留下族學,日後還需再聘兩個先生,叫他們各擇擅長之道,輪流給學堂裡的小子們授課講書,月俸也暫定為三兩銀錢。

如此每過三個月之後,便集中考校一次課業學習情況。

若能大有進益,則授課先生的月利提至五兩銀子,以慰其辛勞;若是中平之勢,便仍按三兩銀錢;倘若反生退步,直至下次考校前,月利錢皆降為二兩,責其惰怠!

大家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賈赦、賈珍、賈璉三人略一思索,便紛紛點頭稱讚,道:“既有月利銀錢獎勵,又有考核結果鞭策,這個提議甚妙!”

賈琮又看了賈代儒一眼,“老太爺以後便負責族學裡的幼童啟蒙罷,月利仍是三兩銀子。只是有一點,那二十四兩的贄見禮以後不準再收了。”

賈代儒低頭沉默不語。

往日在族學裡,自家可是大權獨攬的,什麼事情全是一言而決,如今不光要擼去自己的位置,還不準自己收學生的束脩。

心裡自然不願。

只是面對賈琮、賈珍等人的目光,賈代儒心中也是清楚,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答應,說不好就得被掃地出門。

屆時少了每月三兩的例銀,家裡那才是真的難過!

“罷了,身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暗歎兩聲。

賈代儒打定主意,便點頭道:“依琮哥兒的意思辦吧……剛才是老頭子一時渾了腦子,琮哥兒你莫要生氣……”

賈琮點點頭,並不言語。

旁邊賈珍這才給出一個笑臉,道:“老太爺能答應是最好不過了,那此事便就如此定下了!這兩日我便命人去聘先生過來!”

……

回去的路上,賈政頗有些猶豫。

道:“如此明晃晃用銀子說話的市儈行徑,豈不是侮辱了讀書人的氣節?”

賈琮笑道:“正是這樣擺明車馬的制度,才更能叫先生們用心教授,畢竟誰還沒有個爭強好勝的心思了?

再者說了,考核權在咱們手上,縱是有先生落在最次,屆時仍定他為中等,只暗裡點他一下就是了,如此賣個好,他接下來焉能不盡心盡力?”

賈赦、賈政等人恍然大悟。

還能這麼操作!

賈琮看看頭頂的太陽,心裡也舒了一口氣,“自此,我賈家後人當無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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