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抓著元衡道君背在身後那隻手,腳下架著的老朋友頗為興奮的嗡嚀一聲,騰起一陣風絞了絞寧夏的裙角,飛行的架勢似乎都變得更加飄逸和刺激。

這種像是挑釁一樣的動靜果不其然刺激了重寰劍,如果不是寧夏及時摁了摁它的劍柄以作警告,它可能已經跟脫韁的野馬似的到處亂跑。

“平日裡你便是如此跟靈劍相處的?”元衡道君平聲道,並沒有轉過身來。

自被提溜上如璋後,元衡道君便一直沒再說話,比起兩人以往輕鬆的相處氣氛顯得略有些壓抑。

之前也說過元衡道君是一個很平易近人比較好相處的人,作為化神道君來說幾乎可以稱得上沒什麼架子。更何況寧夏跟這位長者的關係極為親近,亦師亦友,兩人之間從一開始就不大講究輩分。

但今日元衡道君這一沉默,立馬就讓寧夏感覺到一種壓力,她從沒有在元衡道君身上感覺到這種壓力,叫她頗有些心虛。

寧夏想元衡道君大概是在為她的先斬後奏而生氣,好吧,大概也是因為她不僅先斬後奏而且搞完小動作最後還搞出意外來了……寧夏換個角度想想,如果自家孩子這樣頑,她大抵也會氣極。

她想過自己之後會被怎麼臭罵,也許會給她的功課會給加夠整整一年都說不定。但從沒想到對方陰沉半天最後問出來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寧夏:“?嘎!”

隨即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跟兩柄劍嬉鬧的場景大概已經被長者收歸“眼”下了。

“沒、沒有罷,我只是想讓他們別再打了。”寧夏小聲道。

元衡道君搖搖頭,一路上儲蓄許久的怒火竟逐漸都散了。這傢伙,倒也挺識時務的,這樣一副知錯的樣子鬧得他都生氣不起來。

可他又不明白了,這人明明膽子並不大,可怎麼做事卻這麼大膽呢?一次一次陷自己於危險當中,怎麼就不懂得謹慎行事呢。

雖說寧夏的黴運纏身中有玄機,是不可抗力,外部環境所迫。但一次兩次,每每以身犯險卻是她個人選擇。

元衡道君不是怪寧夏去歷練、錘鍊自身,而是對於對方這種無所覺,甚至隱隱有些輕視自己性命的態度不滿。

其實這也不能怪寧夏。她畢竟是在和平年代長大的人,接受過那樣完整的教育體系,性格和性情上已經定型到一定程度,再改變也是有限的,始終還是有東西殘留在骨子裡。

她在某些時候她還是下意識用現代的處理方式和思維去帶入修真界的生活,這便容易導致一些疏漏。雖不一定都是壞處,但很多時候也就造成某種行為上的偏差。

她很多時候關鍵時候掉鏈子都是與此有關,幸好大多都是小事,大事幾無這樣的疏漏。但即便每次都只是小事出意外,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會就發生在大事上,到時若這麼巧賠了自己性命上去她可就真的連後悔藥都沒得吃了。

寧夏沒有察覺這一點,或者她內心深處並不覺得這就是個問題,因為在她曾經那個世界是允許這樣的錯誤的。但元衡道君卻不這樣覺得,他深深知道這是一個不那麼容許錯誤的世界,若運氣差一點,稍一不慎可能便會引致死禍。

所以他從來都是看不慣寧夏對某些事情略有些輕忽的態度,也十分努力想要教導矯正對方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說要命也不要命的“小”缺點。

像是這次,如果寧夏能理智些不隨同前往盤塬山脈,她大概不必受這一身傷遭這一番罪。又或者如果她能提前告知他此事,或者他們能更快弄清楚事有變並且迅速派遣人救援。

元衡道君說這些不是怪到寧夏,那些弟子的死去也與寧夏沒有關係。寧夏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她自己,她難道不能對自己的生命安全上心一些麼?她真的該少冒些險的。

然收攏所有的理智,強制從保護過度的長輩的角度抽出身來,他又發覺自己實在是擔心太過了。在這個連孩子都沒有的修真界,經歷苦難和歷練是每個人都必經之途,寧夏的選擇也是她想要變強並且堅強活下去的決心。

她也不可能永遠生活在他生活在宗門的羽翼之下。而在修真界冒險代表著危險和威脅,但同時也意味著機緣和成長。所以從某種意義程度而言,寧夏的選擇並沒有錯,她只是需要多注意一些才是。

一番“左右博弈”,本是帶著滿腔怒火的某人已經緩和不少,怒氣也被控制著一點一點散了去,再被某人這般小心翼翼試探爪子的神態一逗,心下倒是生出幾分好笑的意味來。

“我看你們相處得還挺好的,如璋回來後活潑了許多,回頭待龍淵好了送你那頭給你帶帶,它跟著我久了也有些太悶了。”元衡道君含著笑意道,但話中意顯得十分認真。

這都什麼跟什麼……呃,這是不生氣了?想不到元衡道君會就這樣跳過到這個話題,寧夏眼睛微微放大。

“嗯嗯,如果道君您不介意的話。”寧夏連忙接道,只要您別生氣別加作業就行。

“可是累了?還要一段路才能到宗門,如若實在不適再送你到飛舟上歇著。”元衡道君又問道。

寧夏搖了搖頭。累倒不累,大概麻木了,渾身已經進入了某種負狀態,也不在乎多一些了,眼下累過頭反倒還精神。

不過她也有些不明白元衡道君為什麼會單獨把她拎出來單獨乘劍,為什麼她不可能跟大家一起坐飛舟。這種特殊待遇真的有點像是被班主任單獨拎出來談話的壞學生,讓她覺得元衡道君下一刻就要收拾她了。

“是特地的,如果你真的能坐飛舟的話也可以選擇進去。袖中乾坤的運法可與真正的飛舟航行不一樣,暈船的話只會比尋常難受數倍……你還要進去麼?”元衡道君淡淡道,一眼看穿她的疑問。

不是,我剛才有說出來麼?您是有讀心術還是啥的?寧夏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臉。

元衡道君這回沒有再說什麼,心下搖頭失笑,這孩子在熟悉的人面前表情真的是豐富到一定程度,不用猜都能讀出什麼意思。

“本座再快些罷,清輝的傷不能等,你可要再抓緊些。”長者囑咐道。

寧夏點點頭,依言照做。

高空一道劍光凌空劃過,極快跟錯覺一樣一錯眼就不見了,過往的凡人跟修士俱是無所察覺,便是有也只以為是幻影。

而在宗門焦急等待的各派人物不知,在數個時辰後,回來的人會為他們到來一個使內外皆驚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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