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從心臟驟然一瞬間的刺痛中緩和過來,便感覺自己右手臂被一道堅實的力量托起,飄飄浮浮間得到了些實感。

“怎麼,可是還難受?!”謝石語氣緊繃地道。

卻見當事人還似是一副神遊的模樣兒,他心下便越發著急起來。

寧夏這到底是怎麼了?莫非他給她融入的鳳凰真血還不夠?但那已經是最合適寧夏的量了,再多的話她不定也會逐漸被鳳凰真血侵蝕。

若到時逼得她血脈淬鍊……一個根源上沒有似乎鳳凰血脈的人類承受了鳳凰真核跟真血,假若失控,怕只是禍不是福了。

謝石有些關心則亂,但仍自勉強自己保留一絲絲理智,並衷心祈禱這只是一點點後遺症而已,並非他想的最糟糕的那種情況。

“你有沒有聽到……”寧夏愣愣地道,眼神似是有些空茫無意識落到某個未定點一般。

雖然她看起來似是又恢復過來了,但看到寧夏這明顯魔怔的樣子,謝石心下憂慮不減反增。

這樣子莫非是中了魔魅?

魔魅是魔界一種低階魔物,據傳會在人身體虛弱或心防脆弱之時趁虛而入,魅惑人心,控制他們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什麼等級的魔魅能叫一個金丹修士失神至此?

就算不是寧夏也必定是什麼迷惑人心的詭物,竟惑心至此,著實可怖。

謝石腦海中閃過許多想法,但都被他迅速掠過了。在思慮種種仍一無所獲後,他也越發焦躁起來。

正當他運轉靈力打算以真言喚醒寧夏之時,他愣了下,瞳孔微擴,猛地側過頭看去。

他這會兒也沒發現,他方才的神色和動作竟差不多無二致,竟連視線的方向都差不多。

“……鳴叫聲。”謝石喃喃道。

兩人此刻面上都呈現一種迷茫的神色,眼神略有些放空,彷彿是那迷失於異鄉的旅客驟聞鄉音的那種茫然感。

什麼聲音……很熟悉,很熟悉。

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愣神了多久,兩人從那種漫長的迷茫感中醒來,都有些沉默。

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約而同地面向一個方向,一腳深一腳淺地穿過月明石構造洞窟,去往某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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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一道細小的聲音微嘆道。

“這倆孩兒也太難糊弄了。”另一道聲音又道,比之前更顯虛弱,語氣似乎還有些難以理解。

“一看就是精細地養著,都不知吃了多少好東西……隔著老遠都能聞到血裡的草木未化的香氣。如此竟還總盯著些不中用的東西,看來是見過的好東西太少了。”一道稍微年輕點的聲音從鼻腔輕嗤了聲,似乎在嘲笑,但細聽又帶著幾分無奈。

“這一代的年輕人啊……”

“欸,齊老怪,你這話說的不對。你可不能用你那挑剔的眼光挑剔人家小孩兒。某觀之所擇可不是什麼普通尋常之物,多為偏僻難辨的寶物以及珍材。我可不同意你的說法。”

“嗤——”對方回了這麼句,顯然不太贊同。

“好了,吵什麼。都死了這麼多年,怎生還這般有活勁兒?還不容易才來了點事兒,可別擾了本座的興味。”又是一個聲音。只是這人的語氣要強硬許多,訓斥起其他人毫不留情,教訓小輩般,讓其餘人頓時都不敢說話了。

看來這最後說話的還是個輩分高的。他話音一出,整個空間頓時都安靜了。

見這些礙手礙腳的傢伙都收了聲,對方感覺周邊都安靜許多,又有些後悔,果然不該默許這群蠢貨跟來,就知道定要鬧得沒個安生。

還是快快打發他們到別處去鬧的好,免得擾了他的正事。

“行了,都別堵在這,該幹什麼什麼。本座去……一觀。”看看這許久未見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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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沉入潭底的兩人並不知自己一路以來的行為都落到別人眼裡,並且被某人定義為“撿破爛的”。當然,就算他們在場大概也是註定聽不到這場關於他們的討論了。

那麼寧夏與謝石此刻又在做什麼呢?

自聽到和感覺到發自某種未知存在的召喚,兩人彷彿得了指引,這會兒行進的路線非常一致。

他們落地的那塊地方被月明石高堆的巖壁環繞,層層疊疊的,弄得像迷宮一樣。若無指引大概繞很久都找不到路。

不過寧夏他們二人大概算是得到了指引,順著看不看的引線,很快便出了那迷宮似的月明石堆,然後順著彎曲蔓延的通道一點點往前,眼前一片驟亮,轉眼又換了個天地,竟是別有洞天。

“此地靈氣之充裕大抵比外邊還要濃重數倍。”寧夏吸了吸鼻子,就沒差點被靈氣給嗆死。

外邊的靈力已經很濃了,靈潭水含靈量則還要高一些,而眼下這個新的地方簡直就是個靈氣游泳池,還是濃縮版那種。

這麼個地方若是被那些宗門弟子看到不得饞得發慌?

“唉,在這種地方待久了,見多了,日後再回到赤貧狀態大概得好長時間才能緩和過來……可如何是好呢。”寧夏不知忽然想到什麼嘆了口氣。

謝石卻是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確實,這秘境雖危機四伏,但靈氣之濃郁是生活在貧瘠的東南邊陲的修士們所不能想象的。

謝石不似寧夏,還未窺見東南邊陲以外廣闊的中土是何等的繁景,但只在這窺得的冰山一角便足以他明白眼下東南邊陲到底懸掛在一個如何艱險的境地。

寧夏明是在抱怨“由奢入儉難”,待回到東南邊陲怕是一時間適應不過來。但仔細想一想,她會想這個不就是代表她下定決心要回到東南邊陲——而且在已經見識過中土的繁華後,這樣一個人大概也不太可能會因為故土的不足而生出抱怨的情緒。

她這話更像是隱憂,為自己貧弱的故鄉感到憂心,也為這尷尬的處境感到無所適從。

也是,不知道還好說,知道又怎麼能放心得下?內裡阻滯,外有強敵。在真正知道自身處境後,身為東南邊陲的修士,不論怎麼想大抵都無法真正輕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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