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發出一陣沉重悶哼聲。人已經離開了,房間內重歸於平靜。

第五英呼吸平緩,臥在榻上,雙手搭在小腹,十根指頭僅僅扣住一個素白的紙封,正是寧夏之前送回來的信件。

“父親……”

如同輕風的呢喃順著燭火搖曳的方向飄拂而去,似是眷念般在榻上人鬢間的白髮撫過。

房間裡很靜,第五英也不知沉浸在那個美夢中有多久了。

榻上的人羽睫凝起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重重打在他蒼白的臉龐,最終順著臉頰緩緩滑落,沒入鬢角。

良久,韞茂真君才從冗長的夢中甦醒過來,有些愣愣地看著屋頂上方,分不虛幻還是現實。

……

“呵,原來是這個寧……小滑頭。”他的聲音漸低,不多時便低不可聞了,似是陷入了夢裡。

寧夏從那房間裡出來,瞬間感覺到裡外溫差之大。與色調低沉、連帶裝飾都有些暗沉的臥室相比,外邊豔陽高照,太陽照到身上,暖融融的。

也許那人該出來走走,在最後的時間裡,看看這世間的光明,亦是一如往昔。或許這樣他就對這個世界能稍微多了那麼一些留戀。

寧夏忍不住轉過身看向門的那邊,似是意圖透過那扇雕花木門看到裡頭那個人。只是終歸還是隔了一層,什麼都看不到。

“出來了?”耳邊傳來一陣輕笑,不用聽都知道對方是誰。元衡真君正有些百無聊賴地站在不遠處的花圃研究那一堆堆稀少的靈草。

寧夏點了點頭。

“還以為你這傢伙都要被對方說服得留在這個島了。”

“怎麼會?”寧夏連連否認。好吧,其實她有一點點心虛,因為她真的收了人家一大堆回禮,那個量估計也跟精養一個客卿長老也沒什麼區別了。那人確定真的沒有拉攏她的打算麼……好吧,她一個小人物其實也沒有什麼需要拉攏的價值。

不過她發誓,她絕沒有想過離宗門,哪怕只有一刻。

“韞茂道友如何?”

既然隨同來探望別人,他於情於理都該問一問才好。

說實話,他今天聽到對方的情況也覺得挺突然的。

寧夏搖了搖頭,神色也隨之變得有些暗淡。對方應當剩不了多少時間了,今日的情況倒是有點像是迴光返照。雖然她不知道修士會不會迴光返照……但觀其周身縈繞的死氣,離那個時點應該也不遠了。

“人各有命,我觀這位真君應當亦是個心胸開闊之人,不必為他憂心。況且他能分出神來召見你,足見對此事也是早有準備了。”

對啊,人各有命……這已經是寧夏第三次聽到這個詞語,似乎每個人都心胸寬廣地這麼說。反倒襯得她皇帝不急太監急。

可她真真有些意難平,怎麼就……

“走罷。”

看到之前哪弟子領著一群第五家的弟子過來,寧夏也知道這不是什麼時候聊天的地方。況且也該到了別人一家子團圓的時候了,他們二人留在這裡反而還不像話。

寧夏連忙跟了上去,在即將離開院落之際,她忍不住轉過身看了眼身後的房間。

仍是紋絲不動,但寧夏心底卻有些異樣,方才忽然有風吹過,好像有誰在叫她。

罷了,也該走了。她真的打攪別人的太久了,當然她自己多日來也同樣被這件事擾得不得安寧……這樣算不算得到了完滿的解決了?

—————————————————

第五英還是走了,就在寧夏前去探望的第二日。

她正在房間裡繪製一種新的陣法,前些日在禁地的時候得到啟發有感想到的,今日想著能不能試著整合出來。

只是今日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心緒不寧,總是在最後功敗垂成,無法成功。寧夏琢磨著是不是因為昨日之事……

就在她筆下的陣法正要落成的時候,卻見元衡真君走了進來,面色凝重。

她當即咯噔一下,似是已經想到了什麼。

“第五家主今早薨了。”

太突然了。

昨日她才跟對方見了一面,再聽聞……卻是一個這樣的噩耗。

“方才他們給送了帖子來。”

修真界的紅白事跟凡間也沒什麼區別。但凡有些能力的,紅白事都會辦得體面些。以第五英這種身份的,會大辦喪禮也沒什麼奇怪。

也虧得這些人還記得他們兩個外人給送信來了……但很快她的想法就被打臉。

“……沒有邀請你去。”

寧夏愣了下,有些沒想到。

“本座也以為對方是不是送錯了,送少了一人,結果那弟子說沒有,只邀請我一個人前去。”元衡真君眉宇間有些無奈,似乎也想不通。

“他還給了這個。”

只有一根,然是給誰的一目瞭然。

寧夏接過來,這是一根細細的白色布條。沒有華麗的裝飾,也沒有細密的紋理,甚至有些粗糙,就是尋常人家最常見的那種白麻條。

她卷著這白麻條沒有作聲。

元衡真君看著她手上的白布條若有所思道:“他昨日見你,想必他是知道自己的狀況,怕是要不久人世。昨日該說的也早就說完了,想來他也不想叫你看到他狼狽的樣子這才沒邀請你的。不過你真的想去“

寧夏擺了擺手道:“既然是他的意思,那我就不去了。該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此一遭便是真的了結了。”

“勞煩真君代弟子去一趟,就當送他一程罷。弟子在院子裡等您。”

見寧夏神色坦然,也沒有一絲勉強之色的樣子,元衡真君就放心了,點了點頭:“本座就替你多扎一份隨禮,你安心在院子裡頭修煉罷。莫要四處亂走,本座去去就回。”

怎麼還把她當小孩子?寧夏有些哭笑不得,但思及雲島最近的形勢,還真的不宜在外遊蕩,以她的災難體質,誰知道到外邊走一趟又會碰到什麼。元衡真君有這個擔憂也是正常的。

“好。”

人已經離開了,房間重新迴歸安靜。

可寧夏再也安靜不下來了,她放下手中四下不知怎麼畫的筆,離開了座位。

人生多艱,沒有哪個人真的活得容易的。她大概真的看得太多這樣的分離,以至於這個時候沒有多少難過,昨日的傷感和意難平好像隨著時間的流逝迅速消散了,只剩下無所適從和空茫。

只是怎麼還是有些難受,只有一點點而已。

她站在窗邊,有風吹來,手臂上的白布條隨風飄了起來。

又是新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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