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賴尚榮起身,驚醒了身旁的香菱,睜開眼,立即驚呼道:“大爺!您身上是怎麼了?”

隨即低頭往自己和晴雯身上掃去。

納悶道:“怎麼蚊子不叮我和晴雯,專撿著大爺咬?”

晴雯揉著眼道:“這屋裡又是門簾又是床幔的,哪來的蚊子?還不知在哪被咬的。”

抱怨歸抱怨,手上卻沒停著。

一邊套上紗裙,一邊靸上鞋,就往外走。

“我去打水,香菱你伺候爺穿衣吧!”

香菱拿過單衣,圍著賴尚榮看了又看,詢問道:“大爺要不要上些藥膏?”

賴尚榮無奈的搖了搖頭。

“待會還要出一身臭汗,等鍛鍊沐浴之後再上藥吧!”

“噯!那奴婢一會去前頭等著!”

要說這夏天雖方便了許多,可蚊蟲實在太多,看來還得尋摸個驅蚊的法子。

自己這邊還好些,李紈卻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看來不等消了腫,怕是不能去見王熙鳳,否則兩邊一對照,恐怕就洩了跟腳。

穿好衣服,來到前院,卻發現賈蘭一臉詫異的盯著自己。

先發制人道:“看什麼看?為師平日裡怎麼教你們的?這點城府都沒了?不過是昨夜屋外納涼,不小心睡過去,被叮咬了幾處。”

“沒!沒有!”賈蘭立即將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母親昨夜也同師傅一樣,屋外納涼被叮咬了,家裡有藥,想問問師傅要不要?”

“不了,夏天蚊蟲多,也是難免之事,家裡都常備著。”

帶著三個徒弟鍛鍊完畢,回到正院浴房。

今日玉釧當班,香菱本就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便拿著藥膏站在門外,等著裡頭傳喚。

不想賴尚榮剛進浴房,就見金釧走了過來。

“香菱妹妹怎麼在這?”

“大爺身上被蚊子叮了,等著大爺沐浴完了上藥!”

金釧猶豫了半晌,聽見裡頭水聲漸止,咬牙道:“這活我以前常做,要麼我替妹妹給大爺上藥吧!”

香菱雖覺得不合適,但她向來也不懂拒絕。

為難道:“可……大爺吩咐,若是以為我偷懶。”

金釧一把抓住她手裡的藥膏,笑道:“妹妹放心,我會替你跟大爺解釋的!”

說著,向香菱揮了揮手,一頭鑽進浴房。

金釧雖還是處子之身,卻也在王夫人房內伺候過下活的,可看到賴尚榮吊兒郎當的站在那兒,難掩心中的驚駭。

強忍著心中的羞臊,紅頭脹臉的走到近前。

蚊吶似的低聲道:“奴婢伺候大爺上藥!”

賴尚榮倒是十分的坦然,丫鬟本就是予取予求,只詫異為何換人。

“怎麼是你?”

“奴婢才在門口看見香菱妹妹,聽說大爺要上藥,這活奴婢以前常做,所以……”

玉釧怒其不爭,語帶雙關道:“姐姐還愣著做什麼?把大爺伺候好了,還會怪你不成?”

賴尚榮無論在哪裡夜宿,金釧都插不進腳,玉釧便給出了這麼個主意。

原本是打算乘著賴尚榮沐浴進來,萬沒想到還有上藥這茬,偏偏香菱還在外頭,以至拖延了時間。

此時玉釧一語驚醒夢中人,金釧忙開啟藥瓶,翹起青蔥似的指尖,顫巍巍的沾了藥膏,往賴尚榮身上點去。

賴尚榮也不知是藥膏,還是金釧的指尖,只感到絲絲涼意傳來。

對於金釧姐妹這樣有上進心的丫鬟,賴尚榮樂見其成,自然不會喝斥。

只是如今在府裡已是予取予求,他不想耽誤了上衙。

巋然不動的上完藥,穿好官服,便邁步出去吃早飯。

留下姐妹兩人大眼瞪小眼。

隔了半晌玉釧開口道:“姐姐當初教我一套一套的,怎麼這會子輪到自己,反倒畏首畏尾起來?你該不會心裡還放不下寶玉吧?”

“怎麼會!他害得一家子為我擔心,卻連個面都不露,我怎麼可能……”

“姐姐你知道就好,不是我說你,當初我就跟你說了,叫你跟我一起過來,偏你還當他是個好的,一門心思往裡頭扎。

你看看咱家兩位姨娘,一個一家子在府裡吃香的喝辣的,一個管著那麼大的生意。就是我這個小丫頭,大爺也沒少為咱家操心。若非大爺,爹孃這會子還不知道怎麼擔心呢!哪像現在還攬了府上的差事!”

“我要是不知道,今兒也不會過來,只是……”

“只是什麼?”玉釧忙追問道。

金釧躊躇半晌,才漲紅著臉道:“只是大爺那也太嚇人了些!”

玉釧擺出過來人的姿態,諄諄教誨道:“姐姐你還不懂,以後就知道……等過幾天再輪到我的班,你可別再畏首畏尾了!”

…………

榮國府。

剛結束了晨昏定省的王熙鳳,出了廳堂就對平兒吩咐道:“走!咱們去大嫂子那兒看看!”

今兒一早,李紈便派人支會身體不適告了假,王熙鳳卻是不信,想到那賊漢子向來粗魯慣了,李紈又是個悶葫蘆,也不知討饒,懷疑是傷了哪裡。

來到稻香村,瞅見李紈主僕臉上幾處叮咬,結合平兒所說,昨日素雲去找賴尚榮。

雖與猜測的情形有些偏差,卻也印證了心裡的想法,想到自己等了一夜,賴尚榮卻跟李紈快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語帶譏諷道:“喲!大嫂子這臉上怎麼了?該不會是昨夜去哪個山洞裡瞎轉,誤進了蚊子窩吧?”

“怎……怎麼會!昨夜在外頭納涼,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醒來時就成了這個樣子。”李紈慌忙拿出忽悠兒子的一套,解釋道。

她與賴尚榮一樣,可不止是臉上幾處,身上的叮咬想撓又不敢撓,本就瘙癢難耐,又被王熙鳳叫出了山洞,頓時坐立不安。

她的這番表現,落在王熙鳳眼裡,更加篤定了猜測。

不過,光臉上的痕跡,還不足以拿去跟賴尚榮討價還價,於是笑道:“這會子沒事,我替大嫂子上上藥,可別留下了疤痕!”

李紈本就心虛,哪裡肯讓她替自己上藥。

推諉道:“我寡婦失業的,留不留疤有什麼打緊,況且,早上素雲已經幫我上了藥了,就不勞鳳丫頭你費心了。”

王熙鳳哪裡肯依,語帶雙關道:“誒!瞧大嫂子這話說的,你這身上若是留了疤,叫那欺主的奴才見了,指不定得怎麼編排咱們呢!”

她故意將臉上換成了身上,又語帶雙關,點出欺主的奴才,條條狀狀都意有所指,聽得李紈心驚肉跳。

王熙鳳乘著李紈心神失守之際,上前拐帶李紈的胳膊,往自己胳肢窩一夾,隨即順勢將李紈的袖子往上一捋。

誇張道:“喲!大嫂子可不止是臉上有,這身上也有不少呢!”

李紈慌忙抽回胳膊,將袖子掃下,護在身前,戒備道:“你……你要做什麼?”

王熙鳳只是想抓住把柄,回頭好跟賴尚榮討價還價,可不想拔出蘿蔔帶出泥。

尤其現在李紈驚慌失措,她反倒擔心李紈進退失據,露出馬腳。

忙後退兩步,羊裝詫異道:“我不過是想替大嫂子上藥,你這是做什麼?咱們都是女人,難道你還害羞不成?”

不等李紈說話,便嘆道:“罷了!既然嫂子不領情,平兒!咱們走!”

說完轉身離開,留下驚疑不定的李紈主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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