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賈政回屋,賴尚榮也算駕輕就熟了,只是這回換了個地點而已。

也正是這份駕輕就熟,他不至於如上回一般手忙腳亂。

當然,賈政也不似上回一般爛醉如泥,而王夫人也不比趙姨娘,更有和寶釵的婚事吊著,讓他規矩了許多。

待將賈政扶到床上躺好,賴尚榮正準備躬身告辭。

就聽賈政掙扎著道:“尚……尚榮啊!我身子不適……還請替我保密,萬不可聲張!”

雖不明白受了傷為何不能聲張,賴尚榮還是善解人意的答應下來。

“金釧,你在這看著些老爺,我送送尚榮!”

出了裡屋來到院內,王夫人長吁了一口氣,隱晦道:“多謝尚榮剛才的舉手之勞,老爺最好面子,你千萬不要聲張!”

賴尚榮忙道:“太太放心,尚榮省得!”

王夫人脹紅了臉,欲言又止,半晌才擺了擺手道:“珍哥兒他們還在前廳,你快些去吧!”

賴尚榮點頭離開,王夫人又嘆了口氣,才轉身回屋。

待二人離開,耳房側面一個身影一邊搓著手,一邊喃喃自語走了出來。

“不要聲張!不要聲張!難不成老爺真的……這可如何是好?”

看了看王夫人屋內,又看了看賴尚榮消失的方向,一跺腳追著賴尚榮,隱沒在黑暗之中。

來到前院,只見賈珍、賈璉站在廳外。

“尚榮!二叔怎麼樣了?可請了大夫?”

賴尚榮不清楚賈政吩咐的原因,正在娶妻的緊要關頭,小心無大錯。

於是道:“請大夫自有太太操心!還是別為難小弟了,政叔囑咐不要聲張!”

二人雖心裡疑惑,但也沒什麼心思探究,向賴尚榮一拱手。

“既然二叔身體不適,咱們也不好再叨擾了!”

賴尚榮還想著摸一摸賈珍的底,於是故意對賈璉笑道:“璉二哥年底的分紅可拿到了?”

賈璉訕笑道:“拿了!拿了!多謝兄弟了!”

“誒!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

他這句自家兄弟,賈璉只當他暗指迎春之事,當著賈珍的面諱莫如深起來。

賈珍被賈政強逼著示了弱,賴尚榮又沒有咄咄逼人,也開始圖謀撈些實惠。

“尚榮說的可是玻璃工廠的分紅?怎麼也沒想到為兄?”

賴尚榮試探道:“怎麼?珍大哥這麼大的家業,難道還會缺銀子使?”

賈珍哂笑道:“尚榮嚴重了,誰會嫌銀子多呢!”

轉而向賈璉調侃道:“璉二!這可是你的不是了,入股玻璃工廠這麼大的喜事,你怎麼也沒做個東道?”

賈璉面露尷尬,解釋道:“原是準備拿了分紅兄弟們聚聚,只是蓉哥兒尋摸的那個……頗有些趣處,一時竟忘了……”

“蓉兒搗鼓的什麼地兒?我怎麼不知道?”

“啊!~”賈璉慌忙道:“怪道珍大哥沒去過,你竟還不知道!”

接著神神叨叨道:“我告訴珍大哥,你可千萬別聲張,叫蓉哥兒知道是我說的,怕是不肯招待我了!”

賈珍沉著臉道:“放心!你告訴了我,還有那小畜生什麼事!”

賈璉一想也是,於是道:“蓉哥兒也不知從哪裡弄了些抵債的小娘子,放在芹哥兒管的家廟裡養著……”

賈珍一擺手打斷道:“兄弟不用再說,看我回頭怎麼教訓他!”

說著緊惕的看了看賴尚榮。

他原以為,賈蓉是揹著他找了哪家青樓楚館,可聽到一半他才恍然大悟,不用說那抵債的小娘子就是還不起貸的。

這種事賈璉知道也就罷了,但賴尚榮畢竟之前有些齷齪,雖說沒見他咄咄逼人,但也不想被他知道這些陰私。

賴尚榮表面上不露聲色,暗暗記在心裡,原著裡賈芹就在家廟裡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他並未與賈蓉聯絡起來。

雖然篤定賈珍缺錢,但能多一道保險也是好的。

話說到這,賈珍怒火中燒,也沒心思再聊,印子錢的賬目他看過,從沒有這麼一項,看來是賈蓉揹著自己私吞的好處。

三人隨即告辭離開,賴尚榮照例拐進了鳳姐院子西面的過道,打算從後門離開。

行至大觀園內子牆,卻聽到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賴尚榮連忙回身看去,只見一個窈窕身影,扭著腰肢快步走來。

待到由遠及近才看清來人,竟又是趙姨娘。

只見趙姨娘抬起那張狐媚臉,朝著他諂媚一笑道:“勞煩大爺告訴我,太太說什麼不要聲張?”

嗯?

仔細回憶,扶著賈政回去一路上,並未有什麼不妥的舉動,才不疾不徐道:“姨娘既然知道不能聲張,又怎麼還來問我?”

他理所當然的以為,趙姨娘討要香皂不成,故而心生怨懟,暗地裡偷看自己有無逾舉的行為。

幸而有了上回的經驗,沒有手忙腳亂,否則當時被她在賈政面前抓個現行。

而正因為沒有抓到實證,又聽到不要聲張,以己度人,認為王夫人也如她一般。

當然,她也確實猜對了,只是有了賈政的吩咐打底,即便鬧開,也可以推脫王夫人只是強調賈政的吩咐。

有了賈政的託底,他才能從容應對。

趙姨娘撇了撇小嘴,不屑道:“這裡又沒有旁人,大爺告訴我誰又會知道?”

說著將襟口拉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一抹雪脯,嬌聲道:“只要大爺如實相告,妾身少不得給大爺嘗些甜頭!”

反正上回已經被賴尚榮佔了便宜,就當上回多被磋磨了兩下。

賴尚榮吞了口涎水,暗自盤算。

雖搞不清趙姨娘為何不惜血本,也要抓自己和王夫人的把柄,但若她自己不潔,難道還敢鬧開?

多半隻是想借此與王夫人互相制衡。

這怎麼看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只是王夫人還得幫自己促成婚事,現在就將她賣了,萬一趙姨娘沉不住氣找她攤牌。

那自己和寶釵的婚事,多半也就黃了,這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推脫道:“此地也不方便,待過陣子我在園中找個地方,到時候再找姨娘。”

他這如意算盤打得巴巴響,沒成想趙姨娘啐了一口道:“呸!想瞎了你的心,我對老爺可是一心一意!剛才不過是試一試你!”

這就更談不攏了,抱著買賣不成仁義在的想法,賴尚榮一拱手,笑道:“那姨娘還是好自為之吧!我勸你最好不要再打聽此事,否則……”

從王夫人對寶釵的手段上看,也不是個善茬,自己能想到賈政的託底,從之前的廳裡的應對來看,王夫人應該也不難想到。

趙姨娘如此莽撞,今兒能找自己,未必不會去找別人。

他當然不是好心提醒,只是怕趙姨娘被王夫人算計,破罐子破摔,暴露自己當初那些不妥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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