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臘月。

這陣子,賴尚榮異常忙碌。

風波過後,不免有許多人想要找補,登門解釋的絡繹不絕,偏偏自家老子熱衷於肥皂工坊事宜,有事無事便跟著田家一個管事瞎轉。

賴尚榮只能親自出面接待,讓他意外的是薛蟠沒有上門,反倒馮紫英、衛若蘭聯袂而來。

這點城府他還是有的,都笑著一一應付過去。

前兩天,他跟忠順王、田國舅碰了個頭,得知田國舅舉一反三,想到在邸報上為肥皂打廣告,丟下了一句‘芳澤無加,皂之聘婷!’的廣告詞。

並以絲綢為引,提醒他們注意,別被西夷人竊取了絲綢和瓷器的技術。

“大爺!……大爺!”

正想著忠順王和田國舅是否足夠重視,要不要再做些後手安排,就聽到晴雯的聲音。

“嗯?”賴尚榮扭頭看著她道:“怎麼了?”

晴雯噘著嘴抱怨道:“尤姨娘那個妹妹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

“哦?又怎麼了?”

“見天的挑三揀四,還想讓奴婢幫她也做兩身旗袍!”

“咦!”

這年頭不像前世,旗袍這類的服飾,別說未出閣的姑娘,就連已婚婦人在床笫之間都羞於上身。

這小妮子倒是大膽,也不知敢不敢穿出來,讓他一飽眼福。

晴雯見他沉默不語,只當他心有不快。

“我是大爺屋裡的,就是姨娘沒有大爺吩咐都不會指東道西的,她倒好竟使喚起人來了,大爺您不如讓姨娘說說她!”

賴尚榮道貌岸然道:“誒!畢竟是客人,不過是兩身衣服,又花不了多少料子!”

“哼!”晴雯瞪大眼睛冷哼一聲,氣惱道:“我可沒那閒工夫替她做那些勞什子,大爺叫她愛找誰找誰做去!”

說著扭身賭氣離開。

賴尚榮心道,果然應了那句老話,技多不壓身。

可惜量體裁衣的活計,他只能勝任前一項,若只是丈量身段他倒是求之不得。

這裁衣嘛!

只恨前世沒有多學兩個專業技能傍身了。

懊惱不已之際,前院來報秦鍾到了。

賴尚榮便收拾心情,趕去外書房給秦鍾講課。

同樣輟學在家的賈蘭,卻沒有秦鍾這麼好的運氣,有人講課。

捧著一本大學,將幾處不解之處指給李紈。

李紈雖然識文斷字,卻只讀過女四書之類,也是乾著急。

“嗯!這樣,蘭兒晚上待到老爺回來去書房問他吧!”

“母親!我能不能去問賴師傅?”

“這……”李紈為難道:“上回他不是說不得空閒嗎?咱們就別去麻煩他了,問老爺不也一樣?”

賈蘭失望道:“祖父講解得不如賴師傅明白!”

李紈摸了摸他的頭,無奈道:“不妨事,有不懂的暫且放著,待學堂請了新師傅再問也是意義的。”

看著賈蘭悻悻離開,素雲恍然道:“奶奶,怪道秦大人要大費周章讓秦少爺拜他為師,原來講解的竟比老爺還明白易懂。”

素雲見識有限,賈政在家附庸風雅慣了,在她眼裡賈政的學問不說頂尖,至少也差不了。

她這麼一說,倒是點醒了李紈。

她父親畢竟曾是國子監祭酒,這方面有些見識,秦業畢竟是兩榜進士出身,即便自己年紀大了精力有限,指點秦鍾也是綽綽有餘,為何大費周章非要讓兒子拜賴尚榮為師。

想到這,不由又記起賴尚榮入學堂授課前,在榮慶堂內的大放厥詞。

一想到那三五年中舉之說,只覺得體內一股熱氣升騰,順著腳底板直入胸腔。

隨即又彷佛洩了氣的皮球般句僂了起來。

秦業能幫他張羅納尤二姐為妾,自己又如何能替他張羅這個。

…………

皇宮,鳳藻宮。

正隆帝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

田皇后見他滿臉怒氣,忙揮退左右迎上前行禮,問道:“皇上這是怎麼了?”

正隆皇帝忿忿道:“父皇、太后真是越老越湖塗,原每月逢二六日,準其椒房卷屬入宮請候看視,已是開了恩。如今竟要朕恩准後宮歸家省親,果真如此行事,讓朕的顏面往哪擱?”

田皇后道:“皇上慎言!太上皇、太后也是體諒臣妾及諸位妹妹,不能父母身邊盡孝。”

正隆帝審視田皇后道:“皇后也想歸家省親?”

田皇后笑道:“臣妾能在宮中侍奉皇上,已是家裡幾輩子修來的尊榮,他們如今能有這份體面,豈不等於臣妾盡了孝道,又何需流於形式,非得身前才算盡孝?況且就算回去省親,難道還真能在父母身前侍奉不成?那樣皇家體面何在?”

正隆皇帝聽了田皇后的話,臉色緩和下來,道:“只是父皇和太后已經下了旨意,又非人人都能如皇后般識大體,倒叫朕為難。”

田皇后想了想道:“臣妾有個法子,或許可以兩全其美,既不撫了太上皇和太后旨意,又能解了皇上難處。”

“哦?”正隆皇帝一聽來了興趣,便催促皇后快說。

田皇后道:“既太上皇準了省親,皇上也不好違了旨意。只需以禮制為由,設定些限制,如此既遵了太上皇旨意,宮中妃嬪也因這限制不能省親,如此豈不兩全?”

正隆皇帝聽了大喜,忙問道:“皇后可是想到什麼好的說辭?”

田皇后笑道:“歷朝歷代也無妃嬪省親的先例,臣妾想來畢竟事關皇家體面,該有的皇家禮儀總是不能少的,可臣子之家哪有滿足駐蹕關防的規格。不妨便在此處設限,如此太上皇、太后也挑不出錯處。”

正隆帝喜道:“好!好啊!沒想到皇后竟有如此妙計。只是若是有人因此新建別院,豈不勞民傷財?”

田皇后道:“何不將太上皇和陛下旨意一同散發出去,想來都是做久了官的,陛下的意思還能不懂?”

正隆帝聽了便向殿外喊道:“來人!”

夏守忠忙進來行禮。

正隆帝道:“想宮裡嬪妃才人等,皆是入宮多年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女兒,竟不能見,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錮,不能使其遂天倫之願,亦大傷天和之事。特降諭諸椒房貴戚,除二六日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之處,不妨啟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

說完又對夏守忠叮囑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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