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薛蟠和薛蝌,薛姨媽並未急著讓人送信,而是派人去了園內,叫來薛寶釵,將薛寶琴婚事的波折及王夫人的意思,向女兒複述了一遍。

“雖說你姨媽心向著你,可寶玉那孩子看琴丫頭的眼神,我還是不大放心,你也多留個心眼,別真鬧出什麼事來。”

“誒!女兒省得!”薛寶釵答應一聲:“那女兒去老太太那兒,帶寶琴妹妹去園子裡轉轉。”

來到賈母的榮慶堂內,正見著賈寶玉和薛寶琴,左右護法似的陪坐在賈母身旁,正對著琥珀高舉的一件斗篷指指點點。

“咦!姐姐來啦!”薛寶琴見到寶釵進來,忙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姐姐快來看,老太太剛賞了妹妹一件鳧靨裘。”

寶釵進府也有兩三年了,賈母從未有過賞賜,薛寶琴才進府就厚禮相贈,想到母親的擔憂,心裡不禁五味雜陳。

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先向賈母一禮,才對薛寶琴道:“你這丫頭,也不知哪裡修來的福氣,竟能得老太太歡心,還不快謝過老太太!”

賈母擺著手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早就謝過了,這丫頭合我眼緣,跟這件鳧靨裘也般配得緊。”

她原先只是因為賈寶玉才留下薛寶琴,可後來聽薛姨媽說,她與梅翰林家有婚約,這才抱著結一份善緣的想法。

鳧靨裘看著雖然光鮮亮麗,價值也不菲,但畢竟只是野鴨子毛制的,給旁人寓意不好,給薛寶琴卻覺得恰如其分。

只是薛家雖然富足,卻算不得真正的權貴,賈母和王熙鳳沒少在吃穿用度上,變著方的拿薛家打趣。

而做為薛家二房的薛寶琴,更不會察覺其中的關竅。

聽了姐姐的話,又乖巧的向著賈母深深一禮。

“謝老太太賞!”

轉而向薛寶釵道:“姐姐怎麼來了?”

寶釵瞥了一眼,憨憨的盯著薛寶琴的賈寶玉,心道,我再不來眼珠子都要掉了。

嘴上道:“你自己吵著要去園子裡看看,還有結社的事情,莫非都忘了不成?”

薛寶琴調皮的朝著姐姐,吐了吐丁香小舌,汗顏道:“光顧著陪老太太說話,倒是忘了這茬!”

薛寶釵埋怨道:“即便是忘了,也不該總在老太太這裡,擾了她老人家休息。”

說著朝賈母行禮,告罪道:“老太太歇著,我帶寶琴去園子裡轉轉!”

賈母笑著擺手道:“去吧!”

出了榮慶堂,寶釵見賈寶玉也一臉傻笑的跟了出來,也不搭理他,挽著薛寶琴往大觀園走去。

進了園子才回身對賈寶玉道:“寶兄弟還是先回吧,我們要去林妹妹那兒,你怕是不方便去。”

“這……”賈寶玉都著嘴,訕笑道:“為何偏偏去那邊?咱們帶著寶琴妹妹在園子裡逛逛豈不愜意!”

“昨兒本就說好了,乘著邢姐姐在商議結社的事,偏就你們兩個沒露面,今兒再不帶她過去,寶琴還入不入社了?”

這番話堵得賈寶玉啞口無言,只得悻悻的往怡紅院方向走去。

待到賈寶玉走遠,薛寶琴才拉了拉薛寶釵的衣角,詫異道:“怎麼,這園裡還有寶兄弟不能去的地兒?”

薛寶釵看著妹妹,語重心長道:“也不是他不能去,只是寶兄弟素來放縱慣了,如今林妹妹已經與賴大哥定了親事,自然要避諱些,故而姨媽不許他去瀟湘館。”

其實也沒人規定就要先去瀟湘館,不論是稻香村或是秋爽齋,亦或是先去了那兩處,再去瀟湘館,也沒有誰會拿這個說嘴。

不過,寶釵一方面想借著機會拆開二人,另一方面也是提醒薛寶琴,林黛玉婚期還早,她進京可是準備待嫁的。

薛寶琴也聽出了姐姐的意思,只是她不似寶釵等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反而自幼跟著父親走南闖北,也從沒有這方面的避諱。

故而她雖然聽出了寶釵的意思,卻不以為然。

不過說到林黛玉,她卻想起了前日的疑惑,詢問道:“這府上對賴大哥也太好了些吧?怎麼將邢姐姐和林姐姐都嫁給他了?雖說兼祧並無先後,可到底哪個為主也有區別,怎麼我看邢姐姐和林姐姐,反而相處的十分融洽?”

“兼祧?什麼兼祧?”寶釵驚呼一聲,隨即警告道:“你從哪聽來的瞎話?這可不能亂說,要是叫林妹妹聽到,還不知要如何……”

可話說到這,卻忽然記起,寧府抄家問斬,卻是連賴升家也絕了戶,難不成是前日賴尚榮送他們進府,透露過要抬邢岫煙兼祧二房?

要是這樣,那以後對邢岫煙……

薛寶琴也被她唬的一跳,弱弱的問道:“賴大哥不是和邢姐姐是一家子,你們又喊他林姐夫,那……那不是兼祧還能是什麼?”

薛寶釵恍然大悟,長吁一口氣,原來是鬧了誤會。

可薛寶琴的話倒是提醒了她,賴家確實具備兼祧二房的條件,如今母親和姨媽正為寶琴的事情發愁,若是她去賴家兼祧二房,那以後哪裡還需要走旁的門路?

即便賴家沒有這個打算,也可以攛掇母親,讓姨媽去試探試探,萬一……

想到這,忙叮囑道:“這話萬萬不能拿出去亂說,邢姐姐是妾,你說出去叫她如何自處!”

薛寶琴咋舌道:“妾?她不是大太太侄女兒嗎?我看老太太那麼重視,怎麼會是妾?”

“你也看出不同來了?那還不是因為她是賴大哥的妾,你當誰都能有這個待遇?就是二老爺的姨娘,三丫頭的親孃,老太太何曾另眼相看過。”

“啊!~難道傳言有誤?哥哥不是說他原是府裡的……”

不等薛寶琴說完,寶釵擺了擺手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英雄還不問出處呢,這點道理你都不懂?”

頓了頓又道:“原本寧國府的大奶奶,她的妹妹也給了賴大哥做妾,若非這個緣故,怕是現在也不能安心住在那邊了。”

接著又將寧府抄家,皇帝賞賜等等一系列事情,添油加醋的向薛寶琴說了一遍。

倒不是她故意踩一捧一,而是即便兼祧,也分先後主次,林黛玉是賴尚榮親自提親,那自家堂妹即便兼祧,也只能是二房。

她怕堂妹產生牴觸心理,這才故意抬高賴尚榮。

這與薛寶琴的猜測可謂大相徑庭,原以為賴尚榮是狐假虎威,沒成想竟然是憑實力掙的。

玻璃、橡膠還有雪花綿糖,她在金陵也都見過,沒成想居然都是出自賴尚榮之手。

她不似大觀園裡的這些姐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曾跟隨父親走南闖北的她,更清楚其創造的價值。

薛寶釵見自家堂妹,雙眸中流光溢彩閃過,頓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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