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讓你主導。”

布魯克林直言不諱的說道。

“別拿發誓那一套湖弄人,弗蘭克,我們心裡都清楚,一旦有機會,你會毫不猶豫地像對付彭斯·諾頓他們那樣對付我們。”

“你想怎麼辦?”弗蘭克收斂脾氣,平靜的問道。

“事情是你鬧出來的,你拿的最多,麻煩也應該由你來解決。”布魯克林轉過身,倚靠在窗臺上道

“要麼你獨自解決彭斯·諾頓,要麼換個人主導。”

看似是兩個選擇,其實只有一個。

布魯克林清楚,弗蘭克自己也清楚,弗蘭克這樣的性格是不可能屈居人下的。

他不可能放心地交出自己的底牌,交由別人支配,更不可能乖乖聽別人的指揮。

所以,看似是兩個選擇,實際上只有一個。

弗蘭克只能選擇獨自解決彭斯·諾頓。

可這又有個問題,無論是布魯克林還是雷利,或者布倫納,都會瞪大眼睛盯著雙方的交戰情況,瞅準時機,趁著他們虛弱之際進場,一舉吞併他們。

“這不可能!”

弗蘭克直接否決。

“你們想對付我?”

“既然這樣,我們乾脆都不動,看著彭斯·諾頓東山再起好了。”

“好,我沒意見。”布魯克林贊同道“主導者是你,我沒參與過。我想彭斯·諾頓應該不會先將復仇的屠刀揮向我。”

弗蘭克沒有說什麼‘那天晚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之類的屁話。

如果把紐約比作一隻飯鍋,他們這些人就是路過飯鍋的旅人,又飢又餓,都想吃掉飯鍋裡的飯充飢。但飯鍋裡的飯不夠所有人吃。

於是在弗蘭克的倡導下,一群人聯合起來趕走了另一群人,結果他們發現飯還是不夠吃。於是一小撮人密謀下,又趕走了一批人。

大家都只是在一個飯鍋裡吃飯的旅人而已。

現在那些被趕走的人不甘心,回來準備搶飯吃,弗蘭克瞅準了機會,打算以領導者的身份,彙集一群人的力量保護飯鍋。

飯鍋當然要保護,但上次確定吃飯權力時,弗蘭克搶到了大部分,他已經吃得八成飽,再讓他繼續吃下去,他恢復的力氣足夠趕走所有人,獨霸飯鍋。

而弗蘭克恰恰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布魯克林等人自然不會允許弗蘭克這麼做。任何一個長腦子的人都不會允許他這樣做。

這個鬆散的聯盟至此宣告破裂。

布魯克林擺出一副‘加入誰都能吃的上飯’的二五仔態度,就是在逼迫弗蘭克收縮權力。

如果弗蘭克不答應,他真的做得出來去支援彭斯·諾頓。

上次分飯的過程中,弗蘭克作為倡導者,分到的最多,但同時,他也被默站在被趕出局的那群人的對立面。

布魯克林也好,布倫納也罷,哪怕是跟弗蘭克混的最親密的錢德勒·凱恩,都有可能被彭斯·諾頓接納,唯獨弗蘭克不行。

嚴格來說,布魯克林在這種時期選擇這樣的行為,是很卑鄙的行為。

可這是在搶奪權力,是政治因素考慮,政治從來不缺乏卑鄙,政治也從來沒有卑鄙一說。

政治只有勝利者與失敗者。

這時候不限制弗蘭克,什麼時候限制?等弗蘭克獨霸紐約嗎?

布魯克林沒有仰人鼻息生活的習慣。

“你想怎樣?”

弗蘭克陰沉地問道。

他心裡清楚,布魯克林等人是做得出‘投敵’行為的,一旦他們‘投敵’,局面將瞬間扭轉,他將從勝利者變成失敗者,被驅離。

這就是分得最多一份飯的代價。

“我說的不算。”布魯克林走回書桌前,合上電腦道“把其他人都叫上吧,我們需要重新分配一下。”

“背叛者不會有好下場,布魯克林。”弗蘭克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布魯克林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咖啡,聲音平靜“我無所謂,弗蘭克。”

“失去紐約,我也能活下去。”

“你到底想要什麼?”弗蘭克問道。

布魯克林扯了扯嘴角“弗蘭克,我們見面談吧。”

弗蘭克撥出一口氣,臉上的肌肉輕微抽動著,表情猙獰,他的聲音卻很平靜“什麼時候?”

“現在。”布魯克林吐出一個單詞,繼續說道“來我家,或者我去你家?”

“半個小時。”

弗蘭克撂下一句話,乾脆地結束通話電話。

他捏著手機,站在陰影裡,神色不停地變換著,時而猙獰,時而狠戾,最終,弗蘭克收起所有表情,取下外套披上,朝外面走去。

他猜對了!

布魯克林不是不能支援他,只是他給出的籌碼不夠!

半小時後,弗蘭克抵達布魯克林家。

布魯克林將弗蘭克邀請到書房,連一杯咖啡都沒有,關上房門,直接進入正題。

“說你的條件。”

弗蘭克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語氣不善的說道。

“地檢署跟警局可以給你,其他的不能給你。”

布魯克林直言道

“弗蘭克,你擴張的太快了,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威脅。我想你今晚不僅跟我透過話,還跟其他人透過吧?”

“撤出來?讓給你嗎?”弗蘭克沒有回答,直接反問道。

布魯克林搖搖頭“我不要。”

“弗蘭克,我有一個基本的概念需要你清楚。”

布魯克林走到弗蘭克對面坐下,認真地說道

“我們可以瓜分紐約,但不能固定死紐約的局面。一旦固定死,紐約就將變成一潭死水。大家都活不下去。”

“我們需要給其他人留一條生路,一條希望的通道。”

“我們只能瓜分至多一半,剩下的,要留給紐約。”

弗蘭克微微低著頭,眼睛死死地盯著布魯克林看。

他本身長得很粗礦,警察生涯給他帶來的是一股特殊的氣勢,再加上他的體格,這讓他低著頭看人時,彷彿一頭擇人而噬的兇虎。

看了好一會兒,弗蘭克輕輕笑了起來。

“你覺得人太多了!”

弗蘭克篤定地說道。

布魯克林笑笑,沒有說話。

“你想淘汰更多的人!”

布魯克林雙手曲起,手肘撐在桌面上,只是笑,依舊沒有說話。

“多少人?”弗蘭克探身向前,問道“你要留下多少人?”

“十個?”

布魯克林笑著,一動不動。

“五個?”

布魯克林依舊保持原樣。

“三個?”

布魯克林微微點頭。

弗蘭克童孔放大,心中倍感震驚,多虧長久的警察生涯,令他沒有表現出來。

三個人!

布魯克林只要三個人!

這簡直比他還要瘋狂,還要大膽!

“你,雷利·溫士頓,還有誰?”

弗蘭克沒有自作聰明地以為自己就是第三個人。

“你,或者彭斯·諾頓。”布魯克林緩緩說道。

“或者兩個人也可以。”

“你想怎麼做?”

“首先,弗蘭克,我們需要確定一條規矩。”布魯克林放下手,說道“州政府,司法體系,以及NYPD。”

“除此以外的其他部門,只能由他們自由生長。不允許任何團體或個人獨大。”

弗蘭克再也忍不住了,他震驚的倒抽一口涼氣“你要分裂!?”

布魯克林一愣,反應過來後搖著頭,自己笑了起來。

兩百多年前,在這片土地上有一群人以三權分立的形勢成立國家,司法權,立法權與行政權彼此獨立,相互制約。

布魯克林搞出來的州政府,司法與NYPD的確很像三權分立的變種,唯一的區別只不過是把立法權變成了軍權。

這聽起來確實像搞分裂或搞獨立的想法。

“不,我沒有這種想法。”

笑過後,布魯克林搖頭否定道。

“不過你的思路是正確的。”

“司法權與行政權可以確保社會安穩,NYPD代表的暴力機構可以看成軍權,是為司法權與行政權背書的後盾。這三種權力確立下來,其他部門可以交由民眾自由發揮,這樣能確保紐約始終保持活力的同時,又不至於頻繁陷入混亂。”

“權力的紛爭應該儘快結束,而不是隔三差五就來一次。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布魯克林調整面部肌肉,搭配肢體語言,充分調動情緒。

“弗蘭克,我們需要紐約安穩,只有安穩才能有發展。”

“我可以承諾,絕對不插手你的NYPD,如果需要,大衛可以離開NYPD,我去溝通。”

“NYPD將是雷根家族的一言堂。”

弗蘭克沒有被布魯克林描繪的美好願景而迷惑,他冷靜地問道“地檢署呢?”

“這個世界上,哪個成熟穩定的國家,軍方掌控著監察機構?”

布魯克林問道。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弗蘭克嗤笑出聲。

他站起身來,作勢欲走。

“如果你只是想談這個,布魯克林,我想我們不用談了。其他人開出的條件比你要豐厚的多。”

“其他人也能確保十年後,二十年三十年後,NYPD依舊在雷根家族手中嗎?”

布魯克林坐在原地問道。

弗蘭克搭在門把手上的動作停下。

布魯克林瞥了一眼,繼續說道“我可以。”

弗蘭克背對著布魯克林,呼吸有些粗重。

“三個人,弗蘭克,我希望最後一個人是你。”

“彭斯·諾頓是失敗者,我不看好他。但如果你選擇拒絕,我只能看好他。”

弗蘭克轉過身,重新坐回椅子。

布魯克林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切中了弗蘭克的命脈。

他賭對了!

弗蘭克一切折騰的目的就是雷根家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雷根家族,這是在弗蘭克攪亂紐約時布魯克林就確認的一點。現在,這一點再次得到證實。

“坦白說,弗蘭克,這種誰拳頭大誰得權的野蠻競爭方式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比起這個,我更喜歡有序的權力交替,平穩的上層建築可以帶來平穩的下層基礎,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上層隨時可能會陷入混亂,而不是一朝城頭變幻大王旗,整個下層基礎也跟著風聲鶴唳,動盪不安。”

如果是平時,弗蘭克一定會哈哈大笑著追問布魯克林什麼叫‘城牆上改變王族旗幟’,什麼又是‘風吹過鶴就叫喚’,甚至可能粗糙地追捧兩句,畢竟他是個粗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弗蘭克是個不愛動腦子的暴脾氣,直腸子。他夸人一定就是真心實意的嘛!

可今天,弗蘭克沒有這個興致。那些比喻雖然他聽著感覺彆扭,卻也能聽得懂,即便聽不懂,聯絡上下文也能理解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因此,他沒有追問,也沒有追捧——一個比喻,有什麼好追捧的?

弗蘭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卸下了憨厚直爽的偽裝。

他高大粗壯的身軀堆在那裡,依舊顯得十分有壓迫感,但他散發出的氣息卻徹底改變了。

不再是之前的暴烈與豪爽,好像個講義氣的江湖大哥。

他開始在布魯克林面前展現出他斤斤計較的一面。

“地檢署我可以放棄,但我要消防跟教育。”

“這不可能。”布魯克林道“教育只能在政府手中……”

布魯克林沒說完,弗蘭克就敏銳地察覺到布魯克林語氣中的鬆動,立刻接道“那就消防。”

布魯克林想了想,沒有立刻出聲。

弗蘭克接著道“我可以答應你的全部條件,布魯克林。”

“我答應從所有部門撤出,只緊守NYPD跟消防,甚至我可以讓雷根家族世世代代都不涉足其他部門——如果你說話算數的話。但我也有條件。”

布魯克林微微揚起下巴,示意弗蘭克開條件。

弗蘭克身體微微前傾,道“NYPD的任何非不合理要求政府不得拒絕。”

“NYPD的行動確有必要時,需要所有部門無條件配合。”

“任何人不得未經允許插手NYPD。”

“面對聯邦政府與FBI的介入,你們有義務幫助NYPD。”

弗蘭克語速飛快地說著,一連開出四個條件,個個跟NYPD有關,件件離不開NYPD。

總結起來其實很簡單。

弗蘭克要確保NYPD的獨立性,同時需要確保他跟雷利幫他確保NYPD的獨立性。

布魯克林點點頭,全盤接受。

他沒有再提反對,斤斤計較地摳字眼,假裝為難,你爭我奪一番後再假惺惺地同意。

現在還用不到這套。

這一步只是他們能否互相合作的基礎,是檢驗他合作的誠意。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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