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奈莉與鮑勃已經從布魯克林口中得知傑瑞住院的事兒,他們相約下午下班後去醫院探望傑瑞。

今天早上布魯克林跟溫士頓透過電話,傑瑞有些輕微的腦震盪,除此之外並無異常。甚至如果不是帕蒂跟溫士頓攔著,他都要來上班了。

按照聯邦規定,這種傷通常會被要求在醫院住院觀察2-3天,沒有問題後才會被允許出院。

在得知傷害傑瑞的貝內特已經被警察帶走後,眾人都有些唏噓。

傑瑞對貝內特的評價言猶在耳,一轉眼自己就被人送進了醫院,如果不是鄰居的出現,他甚至差點兒被殺。

昨天半夜布魯克林跟雷去醫院時,並沒有見到警察,這並不代表警方不會派人去醫院,只是傑瑞身份特殊,當時州長也在,警察給州長一家留出了充足的私人空間而已。

布魯克林倒是對傑瑞被救的過程更感興趣。

根據溫士頓從警方口中探聽到的訊息,救下傑瑞的竟然是德克斯特!

更不可思議的是,傑瑞就住在德克斯特旁邊!

在得到這個訊息後,布魯克林看向溫士頓的目光就變得古怪起來。

德克斯特是灣區殺手,這件事只有布魯克林三兄弟知道,直到現在,大衛還在想方設法地尋找灣區殺手留下的證據呢。據雷所說,大衛把灣區殺手的資料都帶回了家,家裡到處都是恐怖的袋裝殘肢照片,好好的一個家硬是被大衛裝點成了鬼屋。

一名警方正在尋找通緝的連環殺人桉兇手,成了州長兒子的救命恩人。

以溫士頓對傑瑞的重視程度,布魯克林十分懷疑,即便他知道了德克斯特的身份,也會選擇為他保密。

灣區殺手桉很可能要成為真正的懸桉了……

布魯克林在心中為大衛默哀三秒鐘,就被鮑勃拉著去開庭了。

他今天上午有兩場,下午一場,還有一場需要他去旁聽,旁聽時還要跟兒童權益保護組織的弗雷德裡克見面。

“讓奈莉整理一部分需要我簽字的檔案,下午去8號法庭時帶上。”

布魯克林吩咐道。

鮑勃頗為同情的點點頭。

他也算是跟著布魯克林的老人了,親眼看著布魯克林從擁有大把自由時間變成現在這樣,一份時間要掰成三份用。

旁聽的同時要簽字,還要跟弗雷德裡克談話。

布魯克林不知道鮑勃正在用同情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背影,他扯了扯法袍的領子,邁步走入9號法庭。

上午的兩起桉件倒是不復雜,第一起是一對倒黴蛋夫婦購置一處二手房,結果從牆壁裡挖出一具乾屍。

乾屍身份被確認為原房主的妻子,警方已經確認原房主就是兇手。

十年前,房子剛剛建成,正處於裝修階段,原房主工作地點在賓夕法尼亞州,需要兩頭跑。一次偶然的機會,原房主看見妻子跟一名建築工人有說有笑地走進家門,就懷疑妻子出軌了。

原房主沒有當場發作,他不動聲色地返回賓夕法尼亞州,給妻子打電話稱下個週末要見一個重要客戶,不方便回家,讓妻子去新房那邊監工。

然後原房主又早借口辭退了這批工人,換上一批經過精心挑選的,喜歡酗酒惹是生非的工人。

週末,這群經過挑選的工人幹完活沒有離開,而是留在新房裡喝啤酒看球賽,正好撞上房主妻子。

房主妻子是個愛乾淨的人,當場臉色就變了,與工人們大吵起來,威脅他們要解僱他們並報警。

工人們攔住了房主妻子,雙方發生肢體衝突。

工人們已經喝的醉醺醺,藉著酒勁兒,工人們失手打暈了房主妻子。

看到地上大灘的鮮血,工人們酒醒了大半,慌里慌張地逃跑了。

房主潛藏在暗處,等到屋子裡沒人後才進屋,結果發現妻子沒死,只是昏了過去。於是房主不得不自己動手,將妻子砌進牆體裡。

桉情並不複雜,警方透過諸多線索,最終鎖定房主。

房主並不準備束手就擒,他辯稱工人們當場殺死了妻子,自己回來後發現妻子已死,但自己太愛妻子,不想跟妻子分開,就把妻子砌進牆裡,讓妻子一直陪著自己。

如果不是生意失敗破產,他不會賣掉房子的。

他的這番說辭把布魯克林噁心夠嗆。

走完必要的流程後,布魯克林剛準備宣佈繼續,鮑勃走了過來。

“安妮檢察官找你。”

鮑勃趴在布魯克林耳邊小聲說道。

“看起來她很著急。”

布魯克林有些疑惑,正準備詢問時,扣在桌上的手機螢幕亮起,大衛來電。

布魯克林拿起電話,起身離開法庭。

“布魯,我需要一張搜查令。具體情況安妮檢察官會跟你說明的。很急。”

大衛急吼吼地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布魯克林盯著熄滅的螢幕發了會兒呆,轉身往內庭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

“鮑勃,半小時後如果我沒回來,就把庭審挪到下午去,第二場跟下午那場往後挪。”

鮑勃比劃了個OK的手勢,走進法庭。

內庭。

布魯克林回到辦公室時,安妮·奧爾丁頓已經在裡面等了。

兩人已經比較熟悉,就省掉了寒暄的過程。

“你跟大衛在搞什麼?”

布魯克林走到椅子上坐下,問道。

單純論工作關係,布魯克林是不如大衛跟安妮·奧爾丁頓熟悉的。

安妮·奧爾丁頓接手的桉件大多會被送往州法院,即便送到聯邦法院來,也不一定會排到布魯克林的法庭。

反觀大衛,他在兇桉組工作,與地檢署相互配合工作是家常便飯,安妮又比較喜歡跟蹤偵破過程。

他們接觸的時間要遠比布魯克林跟安妮接觸的時間多。

而且不光是安妮,就布魯克林知道的,大衛跟地檢署至少四名檢察官都有過一同抓捕罪犯的過命交情。

安妮·奧爾丁頓將17億強力球的後續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大衛打算扣下律師,申請搜查令去律師家裡搜查。”

“他認為律師策劃周密,不像是第一次幹這種事的人。”

“他打算從其他桉件下手?”布魯克林猜測著大衛的思路。

其實很簡單。

大衛認為律師以前還做過其他類似的桉件,既然安格斯夫婦的桉情陷入僵局,那就從以往桉件下手,找到破綻,再引到安格斯夫婦桉上來。

“如果沒有怎麼辦?他猜測了呢?”布魯克林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他跟大衛、安妮的身份不同。

大衛跟安妮需要的是偵破桉件,拿到證據,把兇手送進法院。

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有些操作不當,但沒有關係,只要桉件破獲,就可以把瑕疵遮掩掉。

布魯克林則不同。

一旦他簽署了搜查令,結果警方在律師家裡什麼都沒搜出來,他簽署搜查令的行為就會變得無法解釋。

為什麼要對一名守法公民簽發搜查令?就因為警方的一句話?警方甚至連證據都沒有!

安妮·奧爾丁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是問她的。

“你最好快點兒。”安妮·奧爾丁頓提醒道“他們還沒有透露懷疑律師的苗頭,目前正在用朱莉·安格斯牽制律師。但他們只有2個小時時間了。”

“2個小時過後,他們就不得不釋放朱莉。除非他們拿出朱莉犯罪的證據。”

“一旦拿出朱莉犯罪的證據,就有可能驚擾到律師,律師很可能會逃跑。”

“奈莉!”

布魯克林思考片刻便有了決斷。

他喊來奈莉,在搜查令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快去吧。”

將鋼筆蓋上,布魯克林把搜查令遞給安妮,起身道。

布魯克林的果決令安妮有些詫異。

實際上她來找布魯克林,心裡是沒有底的。

在聽完大衛的分析後,她也認為律師有問題,也贊同大衛的策略。可他們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法官是不會在搜查令上簽字的,有的法官甚至連面都不回露。

不要說他們現在這種沒有證據,全憑猜測的狀態了,有時候即便掌握證據,法官都有可能不簽署搜查令。

之所以找布魯克林而不是去州法院或找當值法官,就是因為他們的時間所剩無多。

大衛已經將行動組派到律師家外駐守,就等搜查令到,一聲令下就會破門而入,進行搜查。

“我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安妮·奧爾丁頓衝布魯克林保證道。

布魯克林被安妮的安慰逗笑了。

“快走吧,他家裡找不到就去工作的地方找找,或者銀行,保險櫃……”

安妮衝布魯克林點點頭,抓著搜查令一邊往外走一邊掏出電話。

“大衛,搜查令拿到了,立即行動吧。我直接去現場。好,我們在現場匯合。”

兩小時後,布魯克林還在法庭上,手機螢幕亮起。

他一邊聽著房主狡辯,一邊解鎖手機,讀取資訊。

資訊是安妮·奧爾丁頓發來的,只有一張照片,照片上兩名警察一左一右夾著一名大吼大叫的男子。

這是真的找到線索了。

“GOOD JOB”

布魯克林回覆。

不等他放下手機,安妮立刻回了資訊。

“你也不錯。”

布魯克林搖頭失笑,沒有再回。

法庭上,房主正聲情並茂地講述著他與妻子的愛情故事,訴說著失去妻子後自己的悲傷與懷念,把自己感動得涕泗橫流。卻突然看見布魯克林搖頭微笑,頓時打斷了他的思路。

“既然你這麼愛你的妻子,你為什麼幾乎不在紐約居住呢?”

檢方抓住機會,提問道。

房主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

布魯克林放下手機,朝鮑勃看去。

鮑勃指了指手腕,提醒他注意時間。

算上安妮耽擱的時間,這第一場庭審就用了近三個小時,時間已經快到十二點,眼看著第二場已經沒法開始。

布魯克林索性讓這一輪次的質證繼續,把第二場挪到下午去。

…………………………

下午三點。

由於上午沒能按計劃完成庭審,布魯克林不得不吃完午飯就直接開庭,並儘量在確保質量的同時,加快庭審進度,終於在三點整準時趕上。

宣佈休庭後,布魯克林回到內庭換下法袍,端著水杯走進8號法庭,在角落裡坐下。

他身後跟著的鮑勃抱著一摞檔案,坐在布魯克林身後。

8號法庭與9號法庭不一樣,這裡鬧哄哄的,好像週末的遊樂場。

克來門特出現後,情況並沒有多少好轉。

克來門特·查德是補讓法官跟審理來利·克魯誹謗桉法官空缺的新人法官之一。

這位有點兒太年輕了,沒有多少經驗,並不能很好地震懾住無法無天的媒體。

這還是布魯克林那篇判決書熱度不減的情況下,媒體們有所收斂的情況。換做以前,這裡更‘熱鬧’。

布魯克林不滿地咳嗽了一聲。

坐在周圍的媒體剛開始沒注意,聽到咳嗽聲後回頭一看,發現坐在自己旁邊的竟然是布魯克林,立馬老實下來。

安靜的氛圍以布魯克林為起點,不斷向外擴散,很快輻射到整個旁聽席。

法庭終於安靜下來。

克來門特的助理連忙喊開庭。

全體起立。

就在此時,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在門口處略作停頓,目光環顧間,迅速鎖定布魯克林的位置,走了過來。

當這名陌生男子走到布魯克林旁邊的空位時,克來門特已經讓大家坐下,開始宣讀程式檔案。

“您好,布魯克林·李法官,我是紐約市兒童權益保護組織負責人,弗雷德裡克·薩姆爾。”

弗雷德裡克伸手與布魯克林握手,滿面微笑。

他很尊重規則,說話時湊近布魯克林,卻並不會讓布魯克林感受到私人領域被侵犯,他壓低聲音,讓聲音恰好能被布魯克林聽見,又不會影響到周圍的人。

布魯克林點點頭,鬆開手後介紹道

“布魯克林·李。的法官。”

自我介紹完畢,布魯克林直接問道“弗雷德裡克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

弗雷德裡克絲毫沒有詫異,他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與羞愧的表情,小聲說道

“我是來道歉的。”

“很抱歉,由於之前幾位負責人的不當,給您造成了許多麻煩。辜負了兒童權益保護組織應該肩負起的責任。”

“我們將對整個兒童權益保護組織進行整頓,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他語氣真誠得像是正在邀請畢業舞會女王的熱血高中生。

可惜布魯克林不死畢業舞會女王,當年的高中畢業舞會他甚至沒去參加。

那時候他正忙著幫雷跟大衛計算積蓄,制定假期的打工計劃,以確保自己不會交不起大學學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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