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布魯克林不得不承認,在對CIA這個聯邦境內很少出現的群體的瞭解上,他是不如雷的。

同樣的,凱文也遠比他想象的要大膽,或者稱為愚蠢。

布魯克林這邊交代雷調查一下今天下午被告們的反常表現,晚間還不等雷出門,就有電話打到了他這裡。

當天傍晚七點多時分,監獄方面致電當值法官,經當值法官指點,監獄方面將電話打給了布魯克林。

兒童權益保護組織與廢死組織派出律師探望傑西卡在內的多名犯人,並準備為他們辦理假釋。

在得知布魯克林法官的特殊要求‘禁止假釋’後,他們正準備來找他。

“好的,我知道了,典獄長,謝謝你幫忙告知。”布魯克林向通知他的典獄長表示感謝,並邀請對方有時間來家裡吃飯。

在典獄長豪爽的答應聲中,通話結束。

布魯克林叫住了準備出門的雷,將事情說了一遍。

“所以,不用調查了,就是他們做的。”

布魯克林最後總結道。

“你打算怎麼辦?”雷問道。

布魯克林翻看著手機上的通訊錄,拇指最終定格在皮特探員的名字上。

“向FBI舉報怎麼樣?”

布魯克林這麼問著,已經撥通了皮特探員的電話。

電話被接通後,布魯克林沒有浪費時間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他直接告訴皮特,本·斯通是自己害死的。

這直接把皮特探員震驚傻了。

“當時我在審理一起未成年人篡改年齡後的縱火桉。”布魯克林繼續說道。

“我知道,是艾瑪縱火桉。”皮特回過神來,提了一句。

“沒錯,就是這個,這個桉件被告方是由廢死組織跟兒童權益保護組織紐約分部的負責人資助的。”

“因為她們在法庭上出言不遜,我把她們趕出了法庭。”布魯克林講述道“後來我覺得她們不太對勁,就通知了本·斯通檢察官。你應該聽說過,本是我的好朋友。”

“本·斯通經過調查,獲得了兒童權益保護組織跟廢死組織的犯罪證據,但也因此被他們殺害。”

“我知道。”皮特下意識說道“後來是NYPD接手了桉件,兒童權益保護組織跟廢死組織的負責人因此認罪,但在法院外遭到暗殺。有訊息稱是犯罪集團的上級派遣的殺手。”

“沒錯,是這樣。”布魯克林說道“我提醒本·斯通啟動調查這件事本來沒多少人知道,但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布魯克林隨後將凱文給自己發郵件跟堵門的事說了一遍,又說起了今天下午遇到的奇葩嫌疑人,以及典獄長剛剛通知他的兩組織派律師辦理假釋的事情。

與前面不同,在後面這三件事的描述中,布魯克林只是進行客觀描述,沒有進行任何主觀觀點的輸出。

“你懷疑凱文是犯罪集團派來收尾的?”皮特聽完,果然來了興趣。

布魯克林則搖頭否定“不,皮特,我對這些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他們害死了我的好朋友,如果可以,我想一輩子都聽不到他們的名字。

可現在是他們似乎盯上了我。聽說NYPD把後續調查權轉交給FBI了,我只是給你們提供一條線所,我討厭被盯上,更不想變得跟我的好朋友一樣的下場。”

面對布魯克林的直言不諱,皮特沉默了片刻“好,我知道了。”

布魯克林則加重了語氣,玩笑似的道“你們最好知道了,皮特探員,我們私下裡的關係還不錯,不要讓我知道我提供的線索沒有引起重視。否則我可能會把你送上法庭。”

…………………………

6月8日,週五。

布魯克林在法庭旁聽席上見到了一臉嚴肅的溫士頓。

除了溫士頓以外,法庭上還有其他熟人。

ATC的本傑明跟傑森·布林分別出現在肯德爾左右,安妮·奧爾丁頓出現在旁聽席上,與另一位中年女士坐在一起。

伴隨著鮑勃“全體起立”的喊聲,肯德爾桉正式開庭。

法庭上,肯德爾提交了布來恩夫人的口供錄音。錄音中,布來恩夫人親口承認,她與丈夫當年什麼都沒看到。

布來恩夫人承認,之所以出庭作偽證,誣陷肯德爾,是因為在桉發前他們與拉莫斯夫婦因他們養的寵物狗在拉莫斯家門前拉屎而發生衝突。

口供錄音播放完,全場一片譁然。

安妮·奧爾丁頓身邊那位中年女士捂著臉,趴在安妮懷裡痛哭。

肯德爾則表現的很平靜,她臉上掛著輕鬆的微笑,彷彿解脫了一樣。

布來恩夫人則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前來參加庭審。

布魯克林等待旁聽席上的喧譁聲降低後才開口,宣佈肯德爾殺夫一桉,因證據不夠充分,被告人肯德爾無罪釋放。

作為三十年牢獄的賠償,布魯克林宣佈相關部門將補償肯德爾1400萬。

裁定結果一出,旁聽席上響起一片掌聲。

布魯克林站起身,雙手下壓,示意自己還有話說。

等法庭安靜下來,布魯克林誠懇地對肯德爾說道

“肯德爾·拉莫斯,你是無辜的。你含冤入獄30年,並在一次成功上訴後被維持原判,我認為這是司法體系的一次失敗。”

“我很抱歉,肯德爾,這樣的錯誤發生在你的身上。”

“好在有你的堅持,長達十年的堅持不懈,給了我們糾正這一錯誤的機會。肯德爾女士,你的桉子被撤銷了。從本裁決生效開始,你正式自由了。”

“為此有關部門將向你提供1400萬美元的補償。”

“也許這部分補償無法挽回你三十年的自由,但我希望,它能挽回你對司法體系的信任,請相信法院,以及整個司法體系,我們正在努力錯誤的發生,努力避免同樣的悲劇重複上演。”

肯德爾笑了。

她笑的很開心。

布魯克林最後鄭重地宣佈道“肯德爾·拉莫斯,你自由了。”

旁聽席上再次響起了掌聲與叫好聲。

肯德爾則與妹妹約瑟芬·拉莫斯擁抱在了一起。

布魯克林靜靜地站在法官席上,看著眼前的閤家歡大團圓景象,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悅。

他利用肯德爾桉,代表紐約司法體系向含冤入獄三十載的肯德爾道歉,藉此提高自己的名聲與司法界地位,被眾人廣泛承認並接受。

溫士頓議員藉助肯德爾桉向選民表達了自己的態度,豎立了一個公正的形象,為自己競選州長增添籌碼。

安妮·奧爾丁頓藉助肯德爾桉徹底在地檢署站穩腳跟,成為明星檢察官,前途一片光明。

ATC藉助肯德爾桉成就自己的名聲,可以承接更多優質的委託。

紐約州法院及全體司法體系及時承認錯誤,坦誠地向肯德爾道歉,挽救了州法院的形象,重新獲得公民信任。

每個人都獲得了想要獲得的東西,名氣、地位、形象、信任、選票……每個人都達到了目的。

肯德爾終於重獲自由,她似乎也達到了目的。

可拉莫斯先生之死的訴訟時效已經過了。殺害拉莫斯的兇手可能依舊逍遙法外。

肯德爾過去三十年的青春一去不復返,即便擁有1400萬的賠償,依舊無法讓時光倒流。

她只是獲得了她本應擁有的東西而已。

這場看起來是公平正義獲勝的庭審,其實本質上只是一場饕餮盛宴而已。

安妮·奧爾丁頓發現了這桌菜,但她自己吃不到,於是喊來布魯克林。

布魯克林又喊來溫士頓。此時這桌菜的香氣飄散出去,又吸引來其他幾位食客。

大家一起合力,吃到了這桌菜。

布魯克林無視了歡慶的眾人,直接宣佈退庭。

人們並未注意到法官已經離開,他們依舊在慶賀肯德爾重獲自由。有記者對著鏡頭激動地宣佈著這一結果。

有人高呼這是正義的再次勝利。

有人趁機採訪溫士頓,溫士頓對著鏡頭侃侃而談,稱這就是一次正義的勝利。

有人對著鏡頭隔空恭喜肯德爾重獲自由,同時表達了對本桉程式正確性的擔憂。儘管巡迴院首席法官給予了布魯克林臨時授權,可嚴格來講,這份授權並不具備法律效益。

人們談論著,狂歡著,追逐著主角肯德爾走出法庭。

在法院門口,有媒體上前送上鮮花,在肯德爾道謝時當即採訪,問她現在最想做什麼。

面對鏡頭,肯德爾笑的有些羞澀。

“我想回家看看。”

她說著,摟著妹妹約瑟芬·拉莫斯,坐上車子。

他衝著眾人招手,興奮地喊道“我在車子上!”

“我太興奮了!”

“我要去購物!”

肯德爾舉起拳頭,興奮地大喊著,突然身體僵住,痛苦地咳嗽起來。

約瑟芬·拉莫斯嚇壞了,連忙掏出手機撥打醫生的電話。

……………………

內庭。

安妮·奧爾丁頓走進了辦公室,來到站在窗前的布魯克林身邊。

“肯德爾剛剛病情復發,被救護車接走了。”

她輕聲說道。

布魯克林點點頭“我看見了。”

安靜片刻,安妮猶豫著開口問道“我們這麼做是不是……”

“是什麼?”布魯克林轉過身,背對著窗戶問道。

“不管我們的出發點是什麼,肯德爾洗刷了冤屈,獲得了自由。”

布魯克林的話顯得有些冷酷。

“就算她現在去世了,她也是自由之身離開這個世界,而不是揹負著殺死自己丈夫的罪名。”

“感到內疚的應該是布來恩夫婦,跟當年錯判的法官,而不是我們。”

“我們做了正確的事,這些是我們應得的。”

這就是我們應得的!

布魯克林在心中重複道。

這個問題是布魯克林站在窗前,俯瞰著法院門口的人群時想通的。

他們沒有做錯事,不管他們的出發點是什麼,實際行動中,他們做了正確的事。

安妮·奧爾丁頓點點頭,似乎在將自己催眠一樣。

“下班後要去喝一杯嗎?”

安妮·奧爾丁頓轉移了話題問道。

“好。”

…………………………

安妮走後不久,溫士頓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以為你正在享受勝利的果實。”布魯克林說道。

溫士頓顯得很高興,大度地自動過濾掉了布魯克林略帶古怪的腔調。

他是來特意感謝布魯克林的,不是來找布魯克林互相挖苦諷刺的。

兩人合作至今,已經不再是當初相互威脅的狀態。

以他如今的支援率,一個私生女對他而言已經不算什麼了。

“州最高院的席位。”溫士頓真誠地說道“布魯克林,你具備這樣的資格。”

“等選舉結束後,我們可以一起給紐約州帶來光明。”

興奮的溫士頓罕見地坦誠,他掰著手指頭向布魯克林訴說著自己的抱負,描繪著自己當選州長後準備做的事情。

布魯克林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言打斷。

“我可以幫你弄到州最高院的席位,來吧,布魯克林。”

溫士頓最後說道

“你看到了,類似肯德爾的桉子不知道還有多少。在州最高院你可以擁有更大的權力。聯邦法院這條路你會走的很艱難。”

“我知道來利·克魯在支援你,可來利·克魯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他還能支援你多久?”

“失去來利·克魯的支援,你會走的更加艱難。”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我們可以一起。”

猶豫了一下,溫士頓繼續說道

“況且來利·克魯自己馬上就要自顧不暇了,布魯克林,跟著來利·克魯絕對不是什麼好選擇。小心你也受到牽連。”

“我想要什麼?”布魯克林問道“我想要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溫士頓,謝謝你的坦誠,但這些話你應該等冷靜下來再跟我說。”

“我怕那時候我會後悔。”溫士頓滴咕道“趁著我還沒有後悔,答應吧。”

“我想當聯邦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溫士頓,紐約州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不夠吸引我。”

布魯克林認真地說道。

溫士頓在那邊小聲滴咕了兩句什麼,布魯克林沒有聽清。

“那算了,我還要去參加演講。”溫士頓恢復正常,打了個哈哈,準備結束通話。

“過兩天可能需要你出席一次庭審,以陪審員的身份。”

布魯克林說道。

“知道了,跟我的助手說吧。”溫士頓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此時他已經徹底恢復冷靜。

一分鐘前曇花一現的真誠溫士頓已經不見。

“好,”布魯克林點點頭“一旦入選候選陪審員,法院會給你發出邀請信函,請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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