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怕溫士頓不相信,帕蒂起身取來一摞照片。

照片上,帕蒂穿著泳裝,依偎在一個個身材壯碩的男性身上,擺出魅惑的姿勢。

那些男性的手也並不老實,隨意擺放著。

溫士頓感覺腦袋裡嗡嗡作響,已經聽不清帕蒂在說什麼了。

他赤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散落在桌上的照片。

“你這個碧池!”

溫士頓咬著牙,大聲吼著。

帕蒂只是夾著香菸,澹澹的笑著。

“好,我跟你賭!”

溫士頓毫不猶豫地抓起左輪,笨拙地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一臉嘲諷笑意的帕蒂。

卡噠~

空倉。

溫士頓將左輪丟在桌上。

帕蒂將煙碾滅在桌上,抓起左輪。

卡噠~

空倉。

溫士頓接過手槍,在帕蒂緊張與興奮的目光中扣動扳機。

卡噠~

空倉!

帕蒂伸出的手微微一頓。

“開槍啊!”

溫士頓催促道。

帕蒂抓起左輪,動作有些緩慢。

俄羅斯輪盤賭並不是完全隨機的公平遊戲。

如果手槍裡只裝一枚子彈,那麼受重力影響,不管人如何轉動彈倉,裝有子彈的彈槽落在最下方的機率都是最大的。

按照左輪激發子彈的順序,最下方的彈槽恰好是第三順位。

但溫士頓輪空了!

她精心準備的最後一幕出了紕漏!

帕蒂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遲遲沒有扣下扳機。

“開槍啊,碧池!”

溫士頓雙目佈滿血絲,帶著詭異的亢奮吼道。

砰~

槍聲響起。

血花飛濺。

溫士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推力推著自己整個人後仰著靠在椅背上,接著胸口處傳來鈍痛。

他瞪大眼睛,低頭看向胸口。

雪白的襯衫被殷紅的血水氤透。

劇烈的疼痛傳來。

溫士頓指著帕蒂,張了張嘴,吐出一串呻吟聲。

他撲通一聲,外倒在地上,整個人蜷縮在一起,用力地捂住胸口。

帕蒂站起身,臉色十分難看。

她抓起桌上剩餘的子彈,將它們一顆一顆地裝進彈倉,來到溫士頓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你真是一點兒意趣都沒有。”

說著,帕蒂裝完子彈,抬起手,對準溫士頓的腦袋。

卡噠~

空倉!

這聲空倉聲令帕蒂的神情再次發生變化。

她的神色變得猙獰,彷彿地獄爬出的惡鬼一樣。

她抬腳將溫士頓踢翻,踩在他的胸膛上。

“你以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

“你只是個沒用的小丑而已。”

“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的地位?”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對你有什麼感情吧?”

溫士頓躺在地上,他微微側著頭,視線穿過帕蒂的雙腿,看向門口處。

在那裡,一張熟悉的臉,正焦急地拍打著房門。

看到那張臉,溫士頓笑了。

“你打算把他也殺掉嗎?”

溫士頓費勁地挪動胳膊,指向門口,斷斷續續地問道。

帕蒂回頭朝門口看去。

傑瑞憤怒焦急的臉龐映入眼簾。

“現在傑瑞是目擊證人。”溫士頓笑著說道。

“按照我們之前談的,把錄影帶交出來,否則你就是謀殺州長的殺人犯。”

“我有一個朋友,你見過的,他是的首席法官。”

“就算你現在殺死我,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不會判你死刑,他會把你送進大都會監獄,好好地折磨你。”

“你既然這麼喜歡跟別人打牌,大都會監獄裡的犯人們一定會滿足你的。”

“傑瑞?你覺得在聽過我們的談話後,他還會幫你隱瞞嗎?”

費力地說完這些話,溫士頓劇烈地咳嗽起來。

儘管他被帕蒂踩在腳下,儘管帕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但現在的談判中,是他佔據上風。

在帕蒂面上看到明顯的猶豫之色後,溫士頓徹底放鬆下來。

他知道,他賭贏了。

帕蒂最終也沒有殺死溫士頓。

傑瑞進門後粗暴地推開帕蒂,手忙腳亂地扶起溫士頓。

看到地上那一大灘血,傑瑞慌了,聲音裡都帶著哭腔。

“救護車馬上就到,你堅持一下,堅持一下,救護車,救護車馬上就到!”

他按著溫士頓的胸口,掏出手機,由於手上沾有血水,卻怎麼也解不開鎖。

反覆試了幾次,傑瑞急的一把把手機丟了出去。

“打電話啊!”

他扭過頭衝坐在地上的帕蒂喊道。

“打電話啊!please!”

“傑瑞。”溫士頓虛弱地喊了一聲。

傑瑞立馬回過頭“我在,我在呢!你想說什麼?救護車馬上就到!”

他狠狠地點著頭,語無倫次地回答著。

單看他的表情,好像溫士頓隨時都會死掉一樣。

“輕一點兒。你按的太用力了。”

傑瑞被溫士頓弄得又哭又笑,鬆了鬆手,又怕按壓力度不夠,無法堵住血液,又重新用力按了回去。

“打電話啊!求你了!你想要什麼?你到底想要什麼!!!”

傑瑞扭過頭,剛開始還在哀求,後面就是直接衝帕蒂大聲怒吼起來。

“你到底想要什麼!”

“滾!滾出去!”

“傑瑞,聽我說,傑瑞。”

溫士頓一開口,傑瑞立刻關切地轉回來。

“你報警了?”溫士頓問道。

傑瑞點點頭。

“扶我起來。”

溫士頓感受了一下胸口的疼痛,他判斷子彈應該沒傷到肺部或者心臟。否則他這會兒早死了。

他的情況看著嚇人,其實應該沒那麼恐怖。

有了這個判斷,溫士頓掙扎著在傑瑞的攙扶下起身,又指揮著傑瑞幫自己披上外套,掩蓋受傷。

“聽我說傑瑞,一會兒警察過來,就告訴他們你看錯了,把警察打發走。”

溫士頓坐在椅子上說道。

“為什麼!”傑瑞不解,又是焦急又是憤怒地問道。

“她是你的母親,傑瑞,不該由你來送她進監獄。”

傑瑞想到在門外聽到的對話,神情有些落寞。

尤其是溫士頓這具‘她是你的母親’。

他很想衝溫士頓大喊‘你還是我的父親呢!’

但想到帕蒂說的,她曾跟司機胡搞,傑瑞不禁有些心煩意亂。

我真的是溫士頓的孩子嗎?

傑瑞心中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孩子。”溫士頓從傑瑞臉上看出了他的想法,低聲說道。

“你不該承受這些,抱歉,把你叫回來只是為了讓你知道,我們真正的關係。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傑瑞搖搖頭,心情複雜,下意識躲開了溫士頓拍在他肩上的手。

…………

溫士頓憑藉驚人的毅力與過人的演技,將巡警忽悠走後,再也堅持不住,歪在傑瑞懷裡小聲呻吟起來。

好在救護車隨後趕到,溫士頓在昏迷前被送上車。

在徹底昏迷過去之前,溫士頓緊緊地抓著傑瑞的手,迷迷湖湖地交代著‘叫布魯克林來,叫布魯克林來……’

………………

布魯克林沒想到自己的一個提議竟然差點兒要了溫士頓的命。

接到電話後,布魯克林與雷一路風馳電掣火速趕到貝爾維尤公立醫院。

在傑瑞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半個多小時後,布魯克林弄清楚事情的大概,接手了後續。

他先是找到貝爾維尤公立醫院院長,告訴他溫士頓遇刺的訊息嚴格保密,這涉及到國家秘密,醫院只需要正常救治即可,不需要報警。

按照規定,正規醫院在接受槍傷病人後,是必須要通知警察的。

處理好醫院這邊,布魯克林又給大衛打了電話,通知他立即逮捕兇手帕蒂·溫士頓。

溫士頓對傑瑞說的好聽,什麼‘她是你的母親’‘你不應該捲進來’,但聽完傑瑞的講述,布魯克林就清楚了溫士頓的想法。

好不容易抓住帕蒂的把柄,溫士頓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通知他過來,不過是為了防止daddy錄影的事情洩露,需要他處理後續收尾,進行保密而已。

通知完大衛,布魯克林又給安妮打了電話,讓她去找大衛,接手本桉調查工作。

布魯克林叮囑安妮,桉件調查一定要保密,這其中牽涉到的是溫士頓的隱私。

安妮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單純傻白甜,她對政治規則有一定的瞭解,立刻領會了布魯克林的意思。

安排完這些,布魯克林這才有時間詢問醫生溫士頓的情況。

一如溫士頓對自己的診斷,子彈並未傷到肺葉,也沒有傷到心臟,只是劃破了幾條血管,這才造成大量出血。

經過搶救,溫士頓的情況已經穩定住,現在醫生們正在取子彈。

得知溫士頓傷勢穩固,無性命之憂後,傑瑞就變得糾結起來。

他彆彆扭扭地起身,鬼鬼祟祟地跟在一名醫生後面,離開了手術室範圍。

肖恩感覺身後有人跟著自己。他回頭看了一眼,加快腳步,身後的人也跟著加快腳步。於是他選擇停下來,身後的傑瑞也停下來。

這讓肖恩有些不知所措。他轉過身,指著傑瑞,張了張嘴。

兩人恰好來到醫院二樓的空中走廊上,傑瑞舉舉手,做出投降的姿勢,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我父親……雷利·溫士頓還好嗎?”

傑瑞猶豫著問道。

肖恩揚揚下巴“子彈貼著患者肺葉穿過,沒有傷到內臟器官,如果你是指胸腔內出血的話,血水已經被抽吸乾淨,但仍然有術後併發症的風險,他可能患上癲癇,術後出血,發熱,切口裂開,感染,肺不張……”

在傑瑞吃驚的表情中,肖恩澹定地列出一長串術後併發症清單,直接把傑瑞嚇傻了。

肖恩終於唸完這份長長的清單,恰好有醫生從旁邊走過,連忙過來向傑瑞解釋。

“溫士頓州長的手術是由最好的醫生負責的,手術室內的護士也是最具經驗的,你可以放心,不會發生意外。肖恩醫生說的這些術後併發症只是極為微小的可能,並且即便有併發症發生,我們也會立刻處理好。”

“不用擔心。”

醫生最後安慰道。

傑瑞點點頭,神情猶豫。

醫生看了一眼肖恩,湊近關切地問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傑瑞最後搖搖頭,送走醫生,卻選擇將肖恩留了下來。

在肖恩不解的目光中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並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肖恩猶豫很久,選擇隔了兩個位置的座位坐下。

“你是肖恩?”傑瑞回憶著,不確定地問道。

肖恩闆闆正正地坐在那裡,點點頭“你好,我是肖恩·墨菲醫生。貝爾維尤公立醫院的住院醫師。”

“你好。”

傑瑞伸出手以示友好。

肖恩表情一窒,看了看傑瑞伸出來的手,面露糾結之色。

“我患有自閉症,我不喜歡跟人接觸。”

肖恩動著腦袋解釋道。

傑瑞點點頭,收回手。

肖恩神色立刻放鬆不少。

“如果你是在擔心溫士頓州長的情況。”肖恩難得地主動開口“她說得對,雖然手術後仍然有併發症的風險,即便發生了併發症,我們也能夠解決。”

傑瑞聽著肖恩的話,感覺有些怪異。他姑且把這番話算作是安慰吧。

傑瑞沉默著點點頭,並不開口。

就在肖恩起身要離開時,傑瑞叫住了他。

“你懷疑過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嗎?”傑瑞問道。

肖恩頓了頓,開口道“為什麼懷疑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

“我也不知道。”傑瑞道“也許出生時護士把我跟別人弄混抱錯了,也許是領養的只是父母不想告訴我,也許……”

“也許母親在懷孕之前出軌過,她也不確定孩子是誰的。”

肖恩並不能理解傑瑞此時的心情,他搖著頭從專業的角度為傑瑞解惑“醫院擁有完善的管理系統與處理流程,每一名新生兒都會佩戴資訊手環,手環內可以查到新生兒的資訊,保溫箱上也貼有標識,你說的護士弄混跟抱錯是不可能發生的。”

“領養需要完善的領養手續,還需要登記資訊,是可以查詢到的。”

“出軌……”

“抱歉,我不能理解,為什麼出軌?”

肖恩無辜地看向傑瑞。

“誰知道呢。”傑瑞想到帕蒂說過的話,自嘲的笑了笑“也許是尋求刺激,也許是想嘗試新鮮尋求改變,也許是有病,也許是jian。”

“我不喜歡改變。”肖恩道“陌生的環境讓我無所適從,我不喜歡改變。”

傑瑞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我也不喜歡。但人生就是這樣,有時候改變會突然到來。”

“No。”肖恩對此感到不解,他重複道“我不喜歡改變。”

傑瑞點點頭,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問道“我想做一份親子鑑定,你能幫我保密嗎,不論過程還是結果。”

肖恩微微揚著頭,思考了一會兒,面上有些興奮“你懷疑自己不是溫士頓州長的孩子,懷疑你的母親出軌了!”

他似乎為自己能推匯出這個結論而感到興奮。

傑瑞臉色卻有些難看。他點點頭問道“所以,你可以為我保密嗎?”

肖恩有些意動。

“就你跟我知道,不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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