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布魯克林·李法官跟雷利·溫士頓州長來了。”
前端電話再次打入,打斷了辦公室內的談話。
弗蘭克抓起聽筒聽完,吩咐道“讓他們上來。給他們倒杯咖啡。”
片刻後,布魯克林跟雷利聯袂而來。
弗蘭克叼著雪茄,哈哈大笑著,熱情的起身相迎。
布魯克林禮貌寒暄,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室內的眾人。
沒有人是傻瓜。
弗蘭克要收網,發起最終一戰的端倪不光布魯克林察覺到,其他人也有所察覺。
只有雷利這個被前妻搞得暈頭轉向的傢伙失去了往日的敏銳,反應慢了不止半拍。
NYPD特色咖啡很快端上來。
布魯克林瞥了一眼褐色的渾濁液體,選擇與其他人一樣,一滴不碰。
誰不知道,NYPD的咖啡是出了名的難喝。
“我知道你們來的目的。”
弗蘭克坐在椅子上,叼著雪茄,大氣的擺擺手“再等等。”
他抬頭掃了一眼牆上的鐘表。
現在是下午四點四十七分。
“再等兩個小時零三分鐘。”
“太陽下山之後。”
布魯克林沒有問太陽下山之後要做什麼。
雷利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有些懊悔,自己將太多的精力放在跟帕蒂的桉子上,忽略了對局勢的掌握。
長期與帕蒂的鬥爭讓他失去了政治嗅覺的敏銳性。
如果不是布魯克林提醒,他差點兒就錯過了。
“各位可都是大人物,平日裡難得聚在一起。”
弗蘭克拿出主人的派頭,從抽屜裡掏出一盒雪茄,挨個派發下去。
“先等等。”
“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唔,各位可以在我們警局四處逛逛。”
“乾坐著多沒意思。”
“我得去指揮室指揮了。現在的紐約可離不開我,各位來的路上應該都看到了。”
弗蘭克豪爽地笑著,叼著雪茄往外走。
“如果有什麼需要,請自己動手,我們警局現在人手比較緊張。”
主人離開,布魯克林拉著雷利也往外走去。
出了辦公室,兩人一邊漫無目的地到處亂走,一邊小聲交談起來。
“只有錢德勒·凱恩他們幾個。”
布魯克林小聲說道
“他們應該是第一批跟弗蘭克合作的人吧?”
雷利回想了一遍剛剛辦公室裡的人,點點頭。
“弗蘭克果然是個老狐狸。”
他冷笑著說道。
布魯克林微微頷首。
很顯然。布魯克林雖然沒有猜對,也不算猜錯。
弗蘭克的確沒打算欺騙整個紐約,瘋狂地押上一切作為賭注,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大人物的控制權。
但他拉的人太多了,利潤已經不夠劃分,他需要重新選擇盟友。
選擇盟友的標準很簡單。
能意識到弗蘭克即將做什麼,及時趕到警局,參加這場聚會的,就是盟友。
至於那些錯過的……自然是被排除在外了。
弗蘭克打算從盟友中聚攏一批‘高精尖’的小團體,進一步縮小收益人數。
這種做法有些無賴,但沒有人會反對。
因為人數減少,每個人所獲得的利益將會增加。
至於被排除在外的人的反噬?
看看這裡都聚攏的是什麼人吧!
這才符合布魯克林對弗蘭克的印象。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有些情況已經很明朗了。之所以大家都不提,只是預設而已。
布魯克林現在懷疑弗蘭克根本沒有跟弗雷德裡克達成真正的合作協議!
或者更確切地說,弗蘭克根本沒能從弗雷德裡克手裡拿到完整的名單!
或者更進一步地講,弗蘭克拿沒拿到完整名單已經不重要了——至少目前來講。
紐約是一座古老的城市——相對於聯邦其他城市來講。
紐約的警察局是聯邦境內最悠久的存在。
紐約的法院,紐約的政府,政治,經濟,教育……紐約的一切在紐約這座城市高速發展成大都市後,就已經固定了。
弗蘭克執掌NYPD,在紐約獲得重要話語權。
但也僅此而已。
弗蘭克根本看不到繼續往上爬的通道了。
雷根家族掌控NYPD,這就是雷根家族所能達到的頂點!是雷根家族能做到的全部了。
雷根家族已經達到頂峰,再怎麼努力,除了向下滑落外,根本沒有繼續提升的可能。
因為整個紐約的話語權已經早早被瓜分乾淨。
紐約的局面已經固定。
它就像一灘死水,毫無生趣可言。
或許弗蘭克嘗試過其他辦法,提升雷根家族的話語權,但都失敗了。
於是弗蘭克誕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現有的一切都已經固定,既然上升的通道已經堵死,為什麼不打破現有的一切呢?
為什麼不重新洗牌,重新分配話語權呢?
於是弗蘭克開始攪和整個紐約不得安寧,他拉上所有人‘大鬧天宮’。
舊有的桎梏在他蠻橫的攪和之下,果然鬆動了。
現在紐約亂做一團,舊有的格局被打破,所有的一切都幾乎等同於重新洗牌。
人們被弗蘭克忽悠著,都成了洗牌的荷官。
現在牌洗好了,到了分牌的時候了。
誰有資格上牌桌拿牌?誰又該拿幾張牌?
該到了分配利益的時候。
弗蘭克想要什麼?
參與者們想要什麼?
所有人想要的,都一樣。
在紐約的話語權!
弗蘭克或許很辛苦,他有一個人策劃了這一切,一個人行動,一個人說動其他人,一個個地拉攏盟友,參與進來。
但這是必要的。
布魯克林可以不搞這麼一出。
有哈佛在,他一樣可以按部就班地成長,獲得更大的話語權。
雷利·溫士頓可以不搞這麼一出。
有共和黨在,他可以遵循無數政客的經驗,一步一步地成長。
布倫納可以不搞這麼一出。
跟布魯克林一樣,他的依仗是耶魯。
可弗蘭克不同。
沒有這齣好戲,他沒有其他依靠。
錢德勒·凱恩不同。
沒有這齣好戲,他要在紐約地檢署坐一輩子。
而某種程度來講,世事是公平的。
弗蘭克主導了這一切,現在該分牌了,他也理所應當的成為了那個分牌的人。
他付出的最多,他掌控著整個局面,他可以成為第一個伸手抓牌的人。
布魯克林猜的不算錯。是因為弗蘭克的確騙了一部分人,一部分手裡拿著牌,卻不具備與手中牌相匹配的頭腦之人。
弗蘭克騙的就是他們手裡的牌。
這些人是完全無辜的嗎?
就事論事,他們並不無辜。
他們手裡握著牌,卻依舊不能滿足,眼饞其他人手裡的牌。
於是弗蘭克聯合他們,先搶劫了那些弱小的無法保護自己手裡的牌的持牌人。
現在又聯合頭腦清醒的人,一起搶奪腦子不那麼清醒的人。
把搶來的牌放在一起,重新分配。
就像弗蘭克說的那樣。以六點五十為期,日落為限,過時不候!
布魯克林對NYPD的總部還算熟悉。
他來過幾次,曾經為了大衛,還專門來送過菜。
他領著雷利七拐八拐,來到了解剖室外。
自從槍擊事件發生以來,布魯克林還沒跟德克斯特這個‘救命恩人’聯絡過。他打算過來看看這位‘救命恩人’。
聽說他快當爸爸了。
可惜的是,布魯克林來的不湊巧。
這裡空無一人。
德克斯特並不在。
布魯克林咂摸咂摸嘴,轉身離開。
五點二十七分。
皇后區的暴亂得到控制。
五點四十三分。
布魯克林區‘光復’。
六點零七分。
布朗克斯區恢復正常。
六點二十四分。
曼哈頓區被清理乾淨。
六點三十一分。
整個紐約恢復秩序。
與此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人來到NTPD總部。
六點四十分。
大衛等NYPD警員全部回到總部,向弗蘭克當面彙報情況。
弗蘭克邀請所有到達總部的人前來聆聽彙報。
本次動亂,NYPD一共抓捕了722人,大都會懲教中心跟布魯克林拘留中心人滿為患。
本次動亂,NYPD出動正式警官四千餘人,文職人員兩千一百餘人,協警人員、交通警察、交通執法監督員等一萬餘人。出動警車一萬四千餘輛,警用直升機14架,防爆盾牌、催淚瓦斯、槍支彈藥不計其數。
單今天一天的活動開支,就高達近億美元。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NYPD有效遏制了動亂的發展,充分彰顯了警察局的暴力機關屬性,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這也是布魯克林猜測正確的一部分。
弗蘭克的確擁有掌控局面的能力,但並不是無限的。
繼續發展下去,他也無法全力掌控了。
屆時一旦局面失控,將釀成可怕的後果,那時可能就需要出動軍隊了。
就NYPD現在動用的警力,也已經是NYPD的全部家底了。
可以說,為了儘可能壓縮最終盟友的人數,擴大‘無主牌’的數量,弗蘭克已經將NYPD的能量發揮到極致。
政府跟司法體系對NYPD的判斷都很準確。
今天,就是NYPD的極限!
過了今天,局面將徹底失控。弗蘭克即便想收手,也已經晚了。
布魯克林坐在座位上,靜靜聽著大衛等人的彙報,暗暗感嘆著弗蘭克的強大。
恐怕也只有弗蘭克這種對NYPD瞭如指掌的傢伙,才能對警力的指使如此精確。
毫不誇張的說,他沒有浪費一丁點的警力。
哪怕是一名尋常警員,都被他算的恰到好處。
大衛等人彙報完畢,時間來到六點四十九分。
弗蘭克表揚了大衛等人的作為,哈哈大笑著邀請眾人出去慶祝。
弗蘭克選擇的慶祝地點並不是什麼酒店,而是一家酒吧,老槍酒吧。
這是一家只接待警察的特色酒吧。
大衛等人經常來,布魯克林一行人卻是第一次。
布魯克林數了數,截止到六點五十,趕到NYPD總部參與分牌的牌手一共有16人。
過了今天,紐約將由這16人徹底掌控。
隱晦地收回目光,布魯克林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老槍酒吧的裝飾。
老槍酒吧內部的裝潢十分粗獷,牆上掛著各色警用裝備,從磨損程度來看,它們並不只是模型。
酒吧正門很小,甚至很破舊,並不起眼。
跨過門檻,卻別有洞天。
正對門是一條七八米長的木質吧檯,左邊是檯球桌,飛盤等遊戲區,再往裡走,是一個小型室內靶場。
右邊是一大片空地,靠著牆擺著一個個小桌子。
老槍酒吧內部呈凸字形,突出部分是吧檯,後面則是廚房。
整個酒吧空間很大,目測至少有三百餘平。
偌大的空間迅速被人群擠滿。
布魯克林從吧檯要了一瓶酒跟三隻酒杯,沒有選擇跟其他人交談,而是拉著雷利跟大衛找了個角落裡的桌子坐下。
大衛的隊員們見此,默契的鬆開大衛,三五聚在一起,朝左邊的遊戲區湧去。
大衛坐在布魯克林對面,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此時的他看起來並不像在警局時那樣高興跟激動。他的神色有些落寞,時不時瞥向弗蘭克的目光裡充斥著憤怒與不解,甚至還有一絲委屈。
布魯克林拍拍大衛的肩膀,被大衛躲開。
“你們這是在開慶功宴嗎?”
大衛略帶嘲諷地問道。
布魯克林與雷利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大衛自嘲地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朝遊戲區正玩兒的開心的警員們揚了揚下巴。
“這次動亂,初步統計,一共有73位平民死亡。”
“前兩天剛加入我們兇桉組的一個小傢伙,今年才20歲。”
“下午三點多時,為了救一個帶著女兒的母親,被搶劫犯拖行了五百多米。”
大衛轉過頭來,清澈的眼珠死死地盯著布魯克林“我們追上他時,他整個人左半邊都快沒了。”
“布魯克林,你知道嗎?”
布魯克林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
“抱歉,大衛。”
大衛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冷笑著說道“你們都是大人物,道什麼歉?”
說完,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跟酒瓶,起身離開。
“雷利。”布魯克林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問道“你覺得我們做的對嗎?”
不用雷利回答,布魯克林舉著酒杯,自言自語道
“我們做的對不對,事情都會發生。”
“從槍擊那天開始,一切就都已經註定。”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參與進來。”
“沒有我們,也會有其他人。”